角落叽叽咕咕,热闹极了。八月初从农家院收获几只小鸡仔,带回给娜娜养着玩,小女孩喜欢极了,白天喂米喂虫,晚上生怕它们冷,把纸箱带回房间。小鸡仔被养得活蹦乱跳,大公鸡清晨打鸣,母鸡上月就开始生蛋了。
除夕可不属于狩猎,全部成员都守在清宁基地里。本来想在中央小楼举办春晚,房间已经被新人占了不少,怎么也安排不下;田肖旭只好说,各队队长中午聚聚,晚上就自行聚餐吧。
“锅炉厂就能坐的开。”仔细想想,那么大的厂房还是有优势的,雷珊就觉得锅炉厂不错:“说好初五过去吃个饭,他们那边弄到不少东西。你也一起吧?”
看起来郭莉莉有点犹豫:上次跟着雷珊做客,有锅炉厂的人追求,她却没兴趣,很有点尴尬,“走,给杜莹送围巾去。”
襄城突围那天,杜莹男朋友没管两人,反而抱头鼠窜,气得她直哭,到达清宁度假村立刻分手,新交了个其他队伍的男朋友。
今天对方值守,所谓的盯墙,杜莹自然去探班了。
尽管没空调没暖气,只能靠烧木柴,别墅算不上温暖;几分钟之后暴露在冷空气里,雷珊还是打个冷战,可真冷啊,会不会下雪?东北早就冰天雪地了吧?
度假村满是新春气息,不少别墅玻璃都贴了大红剪纸,还有往大门贴福字的,小孩们欢呼雀跃,大人们脸上也多了笑容。
“好烦啊,52号前天送我礼物,昨天约我吃饭,我找个借口,没去。”郭莉莉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抱怨着说:“你说男人俗不俗?真没劲。”
她说的是新入队的成员,已经排到55号了。具体52号是谁,雷珊可对不上人了。
“嘿嘿,谁叫你有....”她顺口答,忽然被她捏捏胳膊,便沉默了:巡逻队伍迎面走来,其中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又高又瘦,矫健有力,长相平淡无奇,朝两人点点头。
认识,田肖旭队里的,好像姓彭?雷珊回忆着。狩猎碰到几次,这人身手相当好,显然专门练过。
走出很远,郭莉莉才放低声音:“你觉不觉得他,挺吓人的?”
有吗?雷珊迷惑地摇头,“为什么?”
“他杀过丧尸。也不是,就是以前是人,后来变成丧尸了。”郭莉莉小心翼翼地朝后看一样,生怕被发现似的缩回来,“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到这里,有个女的破个口子,自己关进小楼里了?后来真变丧尸了,就是这个人给,给解决的。”
专门负责清场的?雷珊并不意外,很多基地都有类似专职人员。
“熟人告诉我,后来狩猎的时候,老田那边又有人中招了,听说也是他了结的,就跟古代刽子手似的。我和我爸妈去北京旅游,还专门去过菜市口呢。”郭莉莉挽着她胳膊,轻轻拍着胸口:“挺吓人的,是吧?”
陕西东南,秦鼎基地
每次离开那栋很不起眼的废弃小屋,苏慕云都仿佛泡过温泉,身心舒爽,飘飘欲仙。
回身锁好屋门,又把院门关严,顺手把提着的垃圾袋子扔到路旁,他这才走向停在外面的座驾。
大秦小宋由他父亲亲自指派,跟着他七、八年了,早被他养熟了喂饱了使惯了,能力出类拔萃,忠心无可挑剔,嘴巴也严得很。
何况....丧尸爆发之前,对于国法军纪他还有些顾忌;如今世道大乱,政府断了联系,陕西一带老爹最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还怕谁来?
对了,还有个姑父,枪杆子里出政权,也不是好惹的。
说是姑父,毫无血缘关系,要是姑姑还活着就好了,他低下头,迫使自己把思路转移开。
于是苏慕云往后一靠,回味小木屋中那个美丽娇柔、不停流泪的小女人。秦鼎一枝花,果然一朵娇花,令人心神俱醉;幸亏她老公死了,否则还得找个借口弄死,落得麻烦。
想着想着热血沸腾,期盼下次相会,必须留下过夜。唉,天天哭,哭什么呢?没把她伺候爽吗?
毕竟两个下属都在,实在不雅,于是苏慕云喝几口冷水,从衣袋取出牛皮本。
晋江豌豆。
晋江古称泉安,位于福建泉州,隔着海峡就是台湾--豌豆是福建泉州人?若是通讯未断,用不了一个小时,这位微博用户的个人资料就会放到苏慕云面前,如今山高水远,满地丧尸,麻烦的很。
或者,还有一个解释?苏慕云手指敲着座椅。打听消息的时候,基地有个女人无意中说,晋江?看小说的嘛。
于是苏慕云才知道,“晋江”两字也是一个女频小说网站的名字,规模颇大,很多极有影响的影视剧都出自此处。
更麻烦了:豌豆是个写小说的?
王小册又是什么人?自从陶娇提及此事,旧址资料室被翻个底朝天,牛皮纸口袋也找了出来。
沾染赤炎的活人24小时安全期,48小时丧尸化;活人尽快逃离城市,到人少的地方去;千万不要将成百上千万丧尸引出城市....
放到半年之后的现在,这番言论不算出奇,专家学者都能判断;换到7月29日当天就古怪的很了:全球最顶级医疗专家争分夺秒研究的研究,解剖的解剖,都从患者眼睛和皮肤病下手;气象专家则担忧7月30日的太阳也是赤炎,宗教组织声称神灵愤怒,全球人心惶惶。
可没人敢说,沾染赤炎的活人会变成丧尸--以为看电影美剧呢?
这个王小册又是凭什么推断的呢?
他还知道些什么?藏匿起什么消息?
苏慕云很感兴趣。
夜幕降临之后,秦鼎基地高层年夜饭还算丰盛。起初众人还说着恭贺新春之类拜年话,随后喝了点酒,话题自然离不开当今形势。
恭恭敬敬听父亲和姑父讲完话,各位领导高层也发言,就连全国最有名望的数位顶级专家也感叹完毕,苏慕云才起身,不紧不慢把关于丧尸的推断讲出来。
什么及时焚烧掩埋、基地附近不可有丧尸尸体,防治瘟疫;什么不能将丧尸引出城市之外,避免数百万丧尸在平原活动,威胁幸存者,什么虽然丧尸体力速度大大胜过普通人,衰老速度也会超出极多,假以时日,胜利的就是人类了....
当然,大部分出自从王小册言论,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嘛。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阅历足够丰富,越听越认真,纷纷首肯。数位领导前辈赞叹不已:“想得周到,后生可畏呐!”
他父亲苏睿谦虚地说:“他份内工作,应该的。何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具体怎么实施,怎么联系外省基地,立刻列章程,打个报告送上来--时间紧急,不要休假了。”
姑父章辟疆含笑,满脸感慨:“慕云有父亲遗风。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
这话苏慕云爱听,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姑父身畔一位男人身上:近半年奔波搏命的缘故,浑身仆仆风尘,脊背却挺直如松,目光坚毅,正是秦鼎基地特种部队队长章延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位成年男子目光一对,空气中带着火花。毕竟人多眼杂,各自收敛,一个给领导敬酒,一个闷头喝酒。
☆、第 22 章
2020年1月24日除夕,陕西东南,秦鼎基地
往日军营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虫儿鸣叫;如今从《我是一个兵》到《歌唱祖国》,再到“金色盾牌热血铸就”,歌声犹如溪流,轻轻流淌。
外面都是丧尸,原本必须禁止;可今天是除夕,就破例一次。章辟疆已经下令,只许放松一刻钟,过时不候。
“广陵,你辛苦了。”章辟疆停下脚步,拍着身畔男人的肩膀:“东奔西走,忙忙碌碌,救完人弄粮食,找完物资寻弹药,年都没过好。”
几千官兵几千幸存者,每日粮食消耗就不是小数,尽管基地存有储备粮,压力依然重如泰山。
特种部队是杀手锏,非顶级精英任务不可出动,如今负担起寻找粮食的重担,十天倒有九天奔波在外,难得一见。
席间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章延广满身酒气,外衣敞开,正拧开水瓶,满不在意地说:“这不是赶回来了吗?路上耽搁两天。”
用力拍两下,对方肩膀筋骨坚硬,却瘦了许多,章辟疆有点心疼,“广陵,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可国难当头,又这么多群众,哎,实在是,难两全呐!”
“又不是外人,还说客套话。”章延广笑,“光顾说我了,您自己都不表率表率。刚我问小丁了。”
小丁是章辟疆的警卫员。
“小丁说,您这几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天天顺着围墙巡逻,夜里还得抽查。”章延广皱着眉毛,无论容貌还是面容都酷似对面老者:“当年我刚升队长,什么都想抓在手里,您对我说,如果每件事都要领导亲自出马,队伍就不要带了,长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我看,这话得原封不动还给您,您岁数也不小了,还得别人劝?”
章辟疆被他说得张口结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小子,训起老子来了!”
两人相对大笑。
“广陵,我知道,你和慕云不对付,可他毕竟是你表哥。”两人早有不合,章辟疆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如今不同往日,他便忍不住了。“平常也就算了,如今这年月,齐心合力才能安稳。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