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世界中方老爹认罪认得痛快,大约是因为女主本来逼得紧,他女儿也没了,医馆也被搬空了,走出去也是被指指点点。
方老爹至亲的几个人都不在了,没了活下去的指望,干脆签了认罪书。有了认罪书,再加上方家本来就没几个人,知县写上去的卷宗自然一路通行无阻。
现在方老爹不肯认罪,就这么被关在大牢里,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若是知县老爷迟迟不肯县审,那就算是关了方昱一辈子,也挑不出错来。
泠然可不敢指望着知县老爷良心大发,能养出于州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霸王来,这知县又能善良到哪里去。
她打算去找知县谈谈人生。但在这之前,她得先跟阿祁说好,要先搬回自己家来。
毕竟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不好说给人听。泠然话在嘴边转了转,还是咽了下去,对李明祁说道:“阿祁,我爹说家里给我留了东西,要我回家去住。”
李明祁穿着一身的布衣,却站出了玉树临风的风采,任谁第一次看也看不出他是个屠夫。他低头睫毛像蝴蝶展翅一样轻轻动了动,却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她,不应也不拒绝。
泠然自知理亏,她反思一下。自己实在像个舔到了女神就变脸的渣男,前几天还阿祁哥哥长阿祁哥哥短,现如今又要说走就走。
可她又实在不敢担保李明祁会不会阻止她做事,只好拿装疯卖傻:“你不是老说我吃的多吗?我爹说家里给我留了粮,我回家里吃饭。”
这话说出来更不对了,好像她就是奔着他的饭来的一样。
李明祁身上嗖嗖的冒着冷气,目光带着似有似无的穿透力。泠然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知道,他跟上个世界的柳祁性格并不太相同。
柳祁童年自闭,成年之后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在她面前始终赤忱,全心全意信赖着她。
如果不是这样百分百的信任,泠然不一定能动心。
李明祁是不一样的。他更善交际,更圆滑,也更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藏起来。如果把泠然比作一只敏锐的野兽,那么这样的他,就像是看不清心思的猎人,会让她觉得不安焦躁。
可是他是阿祁。
泠然抖了抖身体,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琢磨着要怎么说出自己的计划。她原本的想法中要用到系统局提供的外挂,但这个实在不好解释。
她习惯了把事情藏在心里,阿祁是系统的时候,她都不愿意跟他多说,更何况他成了世界土著人,行为性格收到世界意志的影响,她更不敢轻易告诉他了。
泠然硬着头皮刚要开口,突然被打断了。
李明祁笑了笑,这笑里很多东西,说不出是无奈多一点,还是苦涩多一点,倒叫人看了心里挺不好受的。他最后说:“我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家,不要惹事,等我回来。”
“我怎么可能惹事?你真是高看我了。”她干干的回了两句,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李明祁没回答,也不说是信还是不信,径直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那就这样吧。泠然觉得有点烦躁,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但到底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摩拳擦掌制定好了作战计划。
深夜,知县府上别的地方一片寂静,唯有一座精致的秀楼里,昏黄的烛火摇曳,里面传来嗯嗯啊啊的女子的娇声□□,听得外面守夜的丫环脸红耳赤。
泠然穿着一身黑衣,蒙住了下半张脸,贴在房顶上,掀起一块瓦片,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了。
啧啧啧,儿子是个放荡公子,老子也是个色中饿鬼。这知县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依旧宝刀未老。
她忍着辣眼睛的画面,往里面吹了一口轻飘飘的烟,系统空间的道具仍然用不上,她只好从外面街上搞来了些宝贝,助兴的小玩意儿。
里面的床吱呀吱呀晃得声音更大了,于老爷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浑身都是力气,整个人像是飘在了天上,床上的小妾也得了趣,扭着腰叫的热情,再加上她还想着有个儿子,愈发应和着老爷。
泠然前两天来探过,这位知县大人虽然夜夜都要找小妾快活,但却始终坚持歇在自己的书房,她不得不想出这样的法子绊住他。
虽然系统局的道具已经用不了了,但泠然之前游历各个世界,还是攒下来许多好东西。她申请恢复十分之一的武功身法,在这个世界已经称得上高手了。
她钻进了于知县的书房,点了个火折子,悄悄翻着里面的卷宗。
于知县在莲花县待了许多年,名声还不错,他年过五旬,却只有于州一个儿子,很是娇纵,于州好色,常常看到个有姿色的姑娘,就要想尽办法得手。于知县不仅不会阻拦,有时候甚至会默默帮忙。
泠然手里拿着的薄薄一张纸,就是一个丫头的卖身契,上面写着这个姓安的姑娘,家在莲花县西连村,自愿留在于府。
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却有些古怪。知县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丫环,基本上都归知县妇人掌管,却唯独在书房里夹着这样一张卖身契。
泠然收起了这张卖身契,又翻了翻,找到了个账本,里面凌乱的记了写东西,她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又挫败的又放了回去。
于知县为人谨慎,就算是收了别人的钱,做的也滴水不漏,那这个东西出去,除了打草惊蛇,再无别的用处。
方老爹的案底并不在书房里的卷宗里面,泠然把翻乱的书收拾好,转身溜进了黑夜里。
即将要翻出去的时候,于府上突然一片人声鼎沸,原来是少爷于州大半夜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回家来,一边走一遍骂骂咧咧。
他身边伺候的人多,又是跑去那醒酒汤,又是去叫人,场面慌慌张张。
泠然躲过了这阵人群,本欲要走,突然起了坏心眼,一个急刹车,又了拐回来,在门口学着刚刚那个嗓子尖一点的丫环的声音叫道:“少爷,老爷正发脾气呢,要使家法,您莫要被发现了。”
于州大老远听见了,牛脾气上来,嚷嚷着:“我还怕他不成。”他自认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格外有底气,提着裤子就要去找于老爷。
丫环们越是劝,他越是不听,非要去找,还真找到了于老爷今天晚上歇的小妾那里。
于州是个混不吝的,一脚踹开门:“爹,我来了,你倒是来打我啊。”
于知县今天本来就是超出体力的劳动,被这一惊,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小妾尖叫:“啊,老爷昏倒了,快叫人来!”
于州被冷风和这尖叫一激,彻底清醒了,呆呆地看着他父亲光着身子头朝下倒在了地上。
一片混乱中,泠然大大咧咧出了于府的大门,顺手从厨房偷了一瓶酒,畅快的痛饮一大口,把喧哗抛在了身后。
第41章
莲花县西连村大多数人都姓李,祖上是一脉,扯来扯去都能扯上亲戚关系。
但安家是个外来户。
外来户总是容易受到排挤的。因此,不用花多少功夫,泠然随便找个人打听,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安家的闲话。
一个婆子道:“安家两口子连生了三个闺女,都是乡下丫头,偏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对着媒婆挑三拣四,他们家老大还想招婿,如今年龄大了还没嫁出去。”
嘴上是在怜悯,实则眉眼都在幸灾乐祸。
婆子自顾自在夸自己的好女儿,早早就订好了亲事,现在儿子都一岁了。
泠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安家父母,听起来不是那等卖孩子的人,既然是爱惜孩子,怎么又舍得把闺女卖了?
泠然旁敲侧击:“那安家的三个闺女可都是待嫁?可长得好看?”
她佯装一副发愁的模样,“我哥哥年龄也不小,还不曾婚配,早听说你们村安家有三个闺女,我娘就让我私底下来看看,虽然我哥不能去做上门婿,但若是安家二丫头三丫头有意,也未尝不可啊。”
嗤,这婆子笑了一声:“安家的小丫头才六岁,还小呢。”她语气突然变了,“二丫头生的好看,但你也别想了,人家去享大福去了。”
在婆子的科普下,泠然听懂了,原来安家的二丫头去县里卖绣品,被逛大街的于州少爷一眼看中,就跟着进了知县府。
消息传回家,安家父母疼女儿,早就说好了要替她找个好亲家,自然不信女儿会自愿跟着走,跑去知县府想要见见女儿,却被打了出门。
“诺。”婆子给她指了指,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把脸上的嘲讽收了收,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那边就是安家的房子,安老头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大丫脾气硬了点,也是能顶起门户的,是个好姑娘,你那大哥若是愿意,也是门好姻缘。”
她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爱炫耀一些,但说到底同安家并无恩怨,都是乡里乡亲的,她也不是见不得人好。她看着泠然衣裳干净,说话伶俐,寻思着家境应该不错,也就顺势帮上一把。
只可惜泠然并没有这样一个大哥。
她谢过了这婆子,拍了拍安家的门,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