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一样。”崔意华反驳道:“阿茂第一次在宫里留宿的时候都好几岁了,阿玄才多大,她可从来没离开过我超过一天。”
“你别着急。”王偃轻抚她的脊背安抚,“有太皇太后在呢,你放心好了,明日就是中秋了。”
理智告诉崔意华应该放心,她自己少时便有一半的时间在宫中度过,由太皇太后和杨太后共同照顾,王青繁也时常宿在宫里,皇后又是她亲表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可孩子到底是自己生的,如何能不挂念?
次日清晨,崔意华眼下青黑浓重,何太夫人关切道:“可是昨晚太热了,没歇息好?”
崔意华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何薇调笑道:“什么太热呀,我看她定是想阿茂和阿玄了,也不知是谁前几日还跟我炫耀自己一身轻松来着。”
宫里今晚要办赏月宴,一早便定好了的,郑国公府泰半人都要参加,说笑一阵,众人便散去准备。
“你今日可要带阿箬去?”崔意华偏头看向何薇。
“带,怎么不带。”何薇苦笑一声,“上次太后都那样说了,我要是不带她去岂不是太不像话了,只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崔意华折下一枝石榴花斜插在飞天髻上,不以为意道:“阿箬那么乖巧,你怕什么。”她就没见过比阿箬还安静的孩子。
“但愿她在宫中也能这么乖了。”
王偃今日不当值,一早便同王洵等人在前院论事,一直到巳时过半才回方正院来。
崔意华正捧着一卷书缓缓读着,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眸凝视,“回来了?”
眼前的丽人着一身素色衫裙,身材纤浓得中,玉容淡然,眉目如画。青黛高耸,鲜红的石榴花别在发间,为清丽的面容陡增一抹艳色。
王偃呼吸为之一滞。
阔步流星进屋,在崔意华身边坐下,“孩子们都不在,下午带我你去放风筝如何?”摸了摸那朵红得犹如滴血的石榴花,“花上还有露珠呢,万一把头发弄湿了头疼可怎么办?”
“不去了,等你下次休沐吧。”崔意华摇了摇头,“我早些进宫去。”
王偃轻吻她的发丝,“也好,等会叫阿瓜他们来看看功课。”
“好了,热死了,你先让我凉快会。”崔意华毫不留情的推开王偃,拿过一盏冰镇后的黄桃惬意的吃着。
王偃无奈低笑,同她一起吃起了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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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过,郑国公府女眷坐车入宫。
王青繁一手牵着一个妹妹,站在长信宫小花园的门口等着接她们。
三人身着同样的赭色梅纹提花上襦,下系十二破胭脂绀青间色裙,腰佩镂雕团蝶穿花禁步,头戴宫花,手上缠着数个赤金镯子,三个画上的仙童就这样守着长信宫的朱漆大门。
见到女儿,崔意华笑得眉眼弯弯,多日忧愁不翼而飞。
王道姝整个人扑到崔意华身上,娇声道:“娘娘。”
“哎!”崔意华轻刮她的小鼻子,“有没有想阿娘呀?”
王道姝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说着还在崔意华的脸上亲了一口,换来她更深的笑意。
杨太后早已打扮妥当,在内室中同皇后与其他近亲闲话,看到三个小仙童进来,笑道:“瞧瞧我给她们三个打扮的如何?”
众人自然纷纷称妙,崔意华浅笑回道:“伯母打扮的,哪有不好的,今天我看到她们两个可差点认不出来了!”
在宫门处只瞧了一眼,崔意华便知道三人装束出自杨太后的手笔,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皇后又素来疲懒。唯有杨太后,不仅醉心于打扮,还热衷于替别人打扮。崔意华幼时,她兴致来了,给她一天准备十套装束都是有过的。
不得不说杨太后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妆容服饰相得益彰,又保养得宜,四十许的年纪瞧着不过三十出头。
王道姝三人在她的装扮下也愈发的灵动活泼了起来,让人瞧了便心生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怎么写。。。
第7章 洗澡
金乌逐渐西斜,内室中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闷热感随之袭来。
王道姝颇觉不舒服,扭了扭小身子,试图缓解身上的燥热。
“阿姐,热。”她细声细气的同王青繁说着自己的感受。
王青繁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拿过天青釉葵花碗喂她吃酪浆。
“呀!”崔兹白轻呼一声,抬起头无措的看着四周。
王青繁侧身看向她,不由无奈扶额。
也不知是谁给崔兹白穿的裙子,系得太紧,此刻又热,她便不停地揪着衣服想让自己凉快凉快。终于,裙子被她解开了,连腰襕都露出来一小截。
王道姝急忙爬到崔兹白面前,动作娴熟地帮她系腰带,可惜手太小,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倒是王青繁回神后麻利的替她整理好衣衫。
夜幕降临,杨太后领着众人前往小花园赏月。
崔介衡也下了学,匆匆赶来长信宫,从王青繁手中抢过王道姝,抱着她一路向小花园行去,引得一众命妇侧目以视。
有人夸耀道:“殿下可真是友爱弟妹呀!”
王道姝:*&^%$@$!这些人整眼说瞎话的功力令人叹服!她自愧不如!
中秋之夜,月朗星稀。太阴光芒正盛,洒下点点银辉,与宫灯交错,照映得整座宫城犹如白昼。
王道姝初次见到这般场面,新奇不已,在崔介衡怀里左右扭头,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她挣扎得厉害,崔介衡也累的够呛,可一触及到王青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崔介衡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整个人又充满了力气,
勉强稳住王道姝的小身子,崔介衡揉了揉她的发丝,“阿玄乖,别乱动啦,小心掉下去哦。”
王道姝懵懵懂懂地看着崔介衡,小手紧紧的捏住他的衣角,片刻也不敢放松。她还是很怕自己掉下去的呢!
宴会之初,王道姝瞧什么都觉得有趣,连放在坐席旁做摆设的碗莲都要捞到手里玩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便有些兴致缺缺了,左不过是一群人坐在一处吃饭闲话而已,仅有一些亲近女眷在场,办的也并不盛大。
王道姝作为一个婴童,平时作息规律得很,现在早已过了她晚上休息的时间。她靠在崔介衡身上,微微眯起双眸,以右手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随后沉沉睡去。
怀中的小姑娘睡得香甜,再瞧瞧周围喧嚣的人群,崔介衡微微皱眉,“阿娘,阿玄睡着了。”
卢皇后并不意外,几个年纪小的公主贵女们早就依偎着乳母打瞌睡,唯有崔兹白是个人来疯,到现在还在边吃点心边四处张望。
“你把她带去休息一会吧。”卢皇后柔声吩咐崔介衡,又补充道:“顺便将兹白也带下去。”
崔兹白不太乐意,却被卢皇后给无情的镇压住,她担心崔兹白知道她的独玉蝈蝈摆件被小六小七摔坏后,当着一众亲眷的面将两人给打了。
等王道姝一觉睡醒,已是午夜时分。她哼唧两声,任由乳母抱着自己喂牛乳,顺带听几个丫鬟说宫宴上发生的事,说是双生公主的生母林昭媛倒了大霉。
王道姝环顾一圈,发现已经是在家中了,也难怪这些仆妇们敢说些宫闱之事。
正待再仔细听听,曹氏斥道:“什么话都拿到小娘子面前说,愈发没规没矩了!”
被训斥后,几人不敢再说林昭媛的事,倒是王道姝还想听八卦,只能遗憾的垂下眼眸,想着等改天再找别人打听打听。
令王道姝惊喜的是,第二日早晨崔意华还在同谢夫人她们讨论此事。
何薇缓缓转动手中的粉青三秋茶盏,“这次怕是难出来了吧,毕竟…….”
崔意华笑了笑,“说不准,谁让人家生了两个好女儿呢。”
林昭媛去年曾无故重责两个低位嫔妃,险些害得两人毁容,惹了崔育震怒。林昭媛被废弃后,两个孩子也被抱到了皇后宫中照顾。
哪知两个小公主离了生母便哭闹不休,不思饮食,半个多月下来,不仅饿瘦了好几圈,还生了场大病。崔育对幼女还是有几分疼爱之心的,眼看着她们再这么下去就快不行了,心下不忍,而后又念起林昭媛平日里的娇俏来。
两人哭的还很有节奏,时而你哭,时而我哭,不定时的来个双重奏,就没歇过。卢皇后实在受不了两人的哭功,她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就够累的了,再加上这两个哭声震天的活祖宗,还让不让人睡了?便顺水推舟的将她俩给林昭媛送了回去。
被放出来后,林昭媛一直安分到现在,哪知在宫宴上又遭重击。
谢夫人斟酌道:“这次可不一样,大庭广众的,那可是直接下了皇后的脸。”
随着几人探讨的愈加深入,王道姝听得越发有滋味,成功满足了她的八卦需求。
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两个公主在宴会上喊了声娘而已,却是对着林昭媛喊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里私下这样喊的比比皆是,卢皇后也懒得追究,反正也不是她亲生的。只是这两个当着一众人的面喊妃妾为母,着实惹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