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留了王道姝两个在宫里住着,崔兹白嚷嚷着要同妹妹玩,不肯随卢皇后回椒房宫去,便也留在了长乐宫中。
卢皇后一走,崔兹白便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开始撒欢,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玩那个,说话嗓门又大,闹腾得很。
太皇太后性情慈和,最是纵容小辈,眯眼笑了笑,对身畔女官道:“都像她这般淘气才好,小女郎家家的,何必那么累,她们还能愁什么?”
崔兹白的几名傅母默默汗颜,说服自己接受自家公主比别的公主淘气的事实。
只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们太不称职了些?
王道姝坐在竹席上专心致志的玩鲁班锁,王青繁在一旁指点她,两人玩得很是开心。
崔兹白好奇的凑了过来。她房中也有鲁班锁,各种大小、材质的都有,可她从未玩过,几乎是当摆件用的。此刻见她们两人玩得这么入迷,不禁有些惊讶,原来这个也是可以玩的?
王道姝慢悠悠的将鲁班锁装好,又摆在席子上观赏了一阵,而后将其中一根木头抽出,整个鲁班锁散作一团,换来了崔兹白“哇”地一声惊叹。
瞧着崔兹白眼中的艳羡,王道姝将面前的一堆木头推到她面前,“姐姐玩吧。”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颊的小酒窝,可爱极了。
王青繁和崔兹白同时动手,一人一边的戳向了王道姝的酒窝。
王道姝大惊失色,慌忙捂住自己的小脸,大声道:“不可以!”
崔兹白疑惑的看着她,王青繁则轻笑一声,显然对自家妹妹很了解,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却并没有放弃想要揉弄她的想法。
王道姝对这结果显然很不满,哼哼唧唧两声,跑到一旁玩起了七巧板。
用过晚饭,太皇太后带着几个曾孙女在水榭中纳凉。晚间的湖水清透舒爽,怡人心脾,身侧的宫女们轻摇蒲扇,吹走层层热意。
王道姝倚在王青繁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欲睡去。
“阿玄——”
忽然间,孩童高亮的声音响起,一声叠着一声,伴随着繁杂的脚步声、轻呼声,一群宫侍簇拥着一名玄色衣衫的男童疾步行来。
王道姝瞬间没了睡意。
太皇太后问道:“可是三郎来了?我瞧不太清楚。”
“是殿下呢。”女官恭敬道。
崔介衡蹬蹬蹬地一路跑进水榭,“阿玄你来找我玩啦?”一想到这个可能,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了。
面对崔介衡情真意切的呼唤,王道姝不为所动,她还记着他上次说她姐姐像鸟的仇呢!
待崔介衡行到水榭内,脸上的笑容蓦地凝固了。
他看到了王道姝挂着的小金虎。
他认得这东西是崔兹白的。
太子殿下瞬间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她不要自己的金龟,居然要了崔兹白的丑老虎?这是为什么?
崔介衡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不影响他生气,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后,控诉道:“阿玄你怎么可以挂这么丑的老虎在身上?我今天还特意把金龟给你带来了呢!”
小金虎是专门做给孩子玩的,精致无比,模样也不像一般的老虎那么威风,反倒显得憨态可掬,像是一只幼虎。
王道姝望着崔介衡,认真道:“不丑。”
“真的很丑!”崔介衡坚持己见,“还是我的金龟最好看。”
太皇太后问道:“阿熊,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给你妹妹了?”
“一只小金龟,上次说过的。”崔介衡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太皇太后满意的笑了笑,“好好同你阿姊阿妹说话,你既然带了东西给阿妹,想同你妹妹玩,那你可不能惹她生气了。”
在软塌上玩荷叶的王道姝却惊了,阿熊,他居然叫阿熊?原来熊孩子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崔介衡:什么老虎啊?明明就是一只病猫,丑死了丑死了!
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到了半夜才能有精神码字呢?莫名觉得过了12点就文思如泉涌,白天都是在憋???真的有毒......
第6章 思女
见到崔介衡,王青繁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仇来,便如此这般的同太皇太后好好说了一通,成功让崔介衡被训斥了一顿。
崔介衡耷拉着脸,坐在一旁任凭太皇太后数落,期间还不忘暗中狠瞪王青繁。
“好了,去把你带的东西给阿玄吧。”太皇太后终于结束了训话,想起了崔介衡来这的原因。
崔介衡蹭到王道姝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扬了扬手中的金龟,柔声道:“阿玄,我把这个给你挂在腰上好不好?”
他生就一副好皮相,此刻又刻意做出乖巧的模样来讨好王道姝,不知道他秉性的定是要被他给蒙骗过去。
王道姝纠结了半晌,瞧着他这般真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阿熊。”
听到这句回答,崔介衡整个人都欢欣鼓舞了起来,对太皇太后道:“曾大母,她喊我阿兄呢。”又得意地看着王青繁:“可惜呀,阿玄这辈子也不可能唤你阿兄了。”
王道姝满脸疑惑,她不就是喊了一句他的乳名吗,就能兴奋成这样?这熊孩子是有多喜欢自己的名字呀!
这般想着,王道姝秉着舍己为人的精神连唤数声阿熊,以搏美人一笑。
太皇太后年纪虽大了,耳力却极好,笑道:“她喊的哪是阿兄,定是我刚才叫你阿熊被她听着了,在有样学样呢。”有转头认真看着王道姝,“你哥哥乳名叫赤熊,所以我们有时候叫他阿熊,知道了吗?”太皇太后又教着王道姝喊哥哥。
王道姝听了个大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念着崔介衡对她还不错,唤道:“赤熊哥哥。”
崔介衡更加激动了,经过王道姝的口,连平时被他嫌弃的乳名都显得不一般了起来,动作麻利的将崔兹白的金虎解下,换上了自己的金龟。
晃着换下的金虎,崔介衡道:“阿玄,既然我给了你金龟,那作为交换,这个金虎你就我给吧。”
“不要。”王道姝摇了摇头,指向崔兹白,软声道:“姐姐的。”
崔介衡眼底转为幽深,面上仍旧带笑,“她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崔介衡捏紧金虎,看向太皇太后,“曾大母,我说的对不对?”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要不你问问兹白?”
闻言,崔介衡望向崔兹白,眼中蕴含警告之色。
崔兹白小姑娘倒是很大方,欢快的回道:“是妹妹哒!”
既如此,王道姝只能眼睁睁看着崔介衡将小虎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王青繁忧心忡忡地看着王道姝,怜惜她小小年纪便要被崔介衡给欺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哄。
这一晚上崔介衡倒是没有继续作妖,反倒是安安静静地陪王道姝玩起了七巧板,直到宫人多次催促才回去,临走前依依不舍道:“阿玄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哦。”
一出长乐宫大门,崔介衡把荷包中的东西掏出,随手甩给身旁的内侍,“赶紧扔了罢。”说着还不忘接过巾帕擦手。
他如何会看得上这个?不过就是因为王道姝不要自己的金龟却收了崔兹白类似的东西而愤怒罢了,又不好对王道姝生气,只能借着交换的名义将东西诓出来处置。他若是真想要王道姝的东西,是她头上的珠花不够精致,还是脖子上的羊脂玉葫芦不够华贵?
完成了挂念许久的事,崔介衡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歌儿往回走。好巧不巧,他所乘的金轺车与皇帝的安车对上了。
崔介衡不慌不忙的下车行礼。
“赤熊,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晃荡?”低沉的声音自车中传来,带着几丝疑惑。
崔介衡正色回道:“儿先前在长乐宫探望曾大母,现在正在回宫的路上。”又问道:“不知阿耶欲往何处去?”
崔育被儿子问得狠狠一噎,半晌答不上话来,难道去临幸嫔妃这种事也要跟儿子讲吗?不由暗恨崔介衡多嘴,随意丢下一句过几日要考校功课后匆忙令宫人驾车离去。
崔介衡站在原地“啧”了一声。考校功课他自然不怕,他不过是以隐晦的气他爹为乐而已。
太子殿下的好心情延续的非常久,连平日里他最讨厌的那几个学士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读书也更勤快了些,对同学们的态度亦变得和蔼可亲。
众人不知所措的对视,纷纷从对方眼中得到一个讯息——太子是又想出什么新招来整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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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女儿的前几日,崔意华只觉丢了两个小麻烦,神清气爽,胃口都好了许多。可随着时日推移,思念之情却与日俱增。
夏日燥热,崔意华心里又藏着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察觉到妻子的动静,王偃侧身半搂住她,温言道:“怎么这么晚还睡不着?”
“在想阿茂和阿玄。”回握住王偃的手,叹道:“也不知她们在宫里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王偃何尝不忧心女儿,只是崔意华已经够担心了,他只得勉强安慰妻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阿茂从前在宫里玩的不是很好吗,谁敢欺负了她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