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平也在帮着姐姐看嫁妆,见父亲来了,便冲着他笑笑。王敬左右看了看,回去对司马氏说:“二娘的嫁妆,还挺多的呀,只是十三岁就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
司马氏心头火起,“律法都说了可以,我爱嫁就嫁,你管得着?多什么多!你没见过大娘的嫁妆么?你都说方家豪富了,这么点人家该怎么想呐!你个做阿耶的也不多出点。”小气鬼,穷死他算了。
王敬往后缩了缩,将下人都挥推后,安慰道:“你知道的,我哪有多少钱呐。而且这都给她了,咱俩将来的儿子咋办?”
司马氏“呸”了一声,冷哼道:“老娘一个快三十的人,是没指望能生出儿子了,怎么着,你是觉得你能行?”
两人沉默片刻,司马氏突然尖叫一声:“王敬你个王八蛋!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哪个小浪蹄子有了?”说着就要把屋里的姬妾都叫过来问话。
王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赶忙拦住她,“不是她们,不是她们。”
“那是谁?”司马氏的指关节咔嚓作响。
王敬支吾半晌,终是顶不住司马氏杀人的目光,低声道:“她住在京郊,已经怀了四个月了。”
“好你个王敬,还没生呢,就知道是个男孩了?”司马氏冷笑连连,“明天我就去京兆尹处告你,一告你父母在而别籍异财,二告你有妻更娶,不合一夫一妻之制。”
王敬被她唬了一跳,揽住她哄道:“咱俩好歹是夫妻,不带这么告我的吧?等她生了,我就把那个孩子抱来,就放你名下,就说是你生的,我们把他养大,他将来定是将你视作生母。你要不现在开始装怀孕也行?”
司马氏啐了他满脸,“你放屁!老娘今年是都还不到三十,不是已经五十了!好,我再加告第三条,违法立嫡!哎呀不对不对,这是私生子,无论如何都不可立为嫡,不在违法立嫡里头。这该怎么算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她一手扶额,面露苦恼之色。
几番话下来,王敬是心惊肉跳。他也摸不准司马氏到底狠不狠得下心去告他,司马氏父祖皆在刑部供职,熟悉律法,她对户婚尤其了解,不管到底去不去告,单是这样说,就已经让王敬心惊肉跳了。
王敬咽了咽口水,决定认怂,“我跟她也认识不久,不熟的,不熟的。”
“是啊,不熟的。”司马氏微笑着看向王敬,看得他也面露笑意,又猛然拔高声调:“不熟都能到床上去,熟了岂不是要上天!等会我就去问问母亲,你这样到底对不对得起我,屋里那么多人,我拦着你了?竟然还养外室,你太过分了。”
王敬算是怕了她了,忙道:“你可别闹啦,母亲那么大年纪,还让她管我们这种小事,多不应当。只是,只是那到底是我的孩子,若是个男孩——”
司马氏伸出一指把他推开,“一,若是个男孩再说;二,你孩子少了?我怎么没见你各个都这么在意,还说跟她不熟。”他那一堆当奴婢养的女儿是天上掉下来的?司马氏打心眼里瞧不起私生子,不止是她,当今所有人都瞧不起私生子,家产是诸子均分,可不包括私生子。
家里的所有大事王道姝一概不知,此刻正在和比她棋艺还差的崔兹白下着围棋。对局情况惨到崔介衡都没眼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年龄
谢夫人和顾夫人服侍何太夫人去观里了,早上就崔意华几人在家,昨日城阳郡公家便下了帖子要过来,崔意华边饮茶边等着她们。
来的还有好几家人,要么是亲眷,要么是故旧。
陆眠左右张望一番,而后问道:“崔叔母,阿玄在哪里呀。”
崔意华微微一笑,柔声道:“她去宫里玩啦,不在家呢。”
陆眠悄悄垂下头,“这样啊。”早知道她就不来了。那样她还能和阿兄他们去西郊玩呢。
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考虑这些,因为一群小姑娘都围在一起,她也跟着疯玩了起来。王家的糕点做的很不错,种类又多,总有小姑娘们喜欢吃的,玩累了就拿过一块糕点嘎嘣嘎嘣咬下去。
郗夫人一直朝着旁边的几人使眼色,她们没瞧见,崔意华却瞧见了,关切道:“阿郗你怎么了,可是眼睛不舒服?”
陆眠听着了,也放下糕点,张嘴望向郗夫人,眼中有些担忧,阿娘出门前还好好的呀,难道是沙子进了眼睛不成?
郗夫人尬笑两声,“刚才下车时被风迷了眼,竟觉得有些疼。”
崔意华忙让人端热水来给她擦擦眼睛,自责做主人的不够关心客人的身体状况。
寿春县侯夫人忽道:“对了,近来京中有件大事你们还不知道吧?”
一众人忙问是何大事。
有知道的人便接话道:“还不是工部侍郎家的事。”
大家这便想起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程中书舍人的夫人赵氏最好八卦,忙道:“前段时间不是说他家新婿在老家的妻子寻上门了么?都闹到京兆尹那儿去了,这桩官司可是打完了?这工部侍郎家究竟知不知情啊,若是知情也要有人被判罪的!”
“他家知情个什么!一群大傻子小傻子的。”寿春侯夫人看了看天,“现在又不是这么个情况了。那不是他的嫡妻,是个婢女,连妾都不算的,怕人家不认不好掰扯才谎称是妻子。”
崔意华道:“那现在不就了解了?”一个婢女,能掀起什么风浪?虽然王偃不敢有,但是很多男子婚前都是有的。
“现在事情更诡异了。”河东子夫人接过话头,她弟弟在工部供职,对这件事也有几分了解,“他们家原先让那女子回老家去拿婚书过来,可她一个婢女,哪有什么婚书哟!可这元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婚书没带来,竟带了一群人进京!”
郗夫人追问道:“什么人让你们这么惊讶?”
河东子夫人接着说:“带了四男二女,全是那女子生的,最大的那个小郎君,都已经十八岁了!听说那个婢女都给他相看好了人家,准备娶妻了。”
崔意华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那倪家令丞,究竟是怎么生出这么大个孩子来的?”工部元侍郎的女婿现今在做新兴长公主的家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寿春侯夫人道:“那姓倪的,模样年轻又俊俏,只一眼就得了元侍郎的喜欢,而后发现他又才学出众,更是爱的不行,不光是他满意,阿林见过后也喜欢得很,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就这么嫁了过去。”
“可是谁能知道,他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真实年龄竟是三十有五了!现在阿林正在家里搂着女儿哭呢。”
崔意华抽了抽嘴角,被这狗血剧情雷的不行,小声问着中间的纰漏:“难道两家说亲时,连对方真实年龄都不知道呀?”元家在搞什么鬼,户籍是摆设啊?
“你说到点上了。”河东子夫人道:“就是不知道他竟这么老啦!他先前是隐户,重新编入册时估计是乱填的年龄,我寻思他就是在为了找个好岳家做准备呢。前年大索貌阅也没能把他揪出来,毕竟长得这么年轻,谁都信他二十多呀。”
崔意华整个人都处于愣神状态,这后续,可比单纯的停妻更娶刺激多了!
郗夫人听了半晌,不由叹道:“所以说,不管是找女婿还是儿媳,那都得是知根知底的,再不济,也要有熟识的人了解他吧。像这样看中了就弄来当女婿的,有的是寻了东床快婿,有的却……”
众位夫人也都跟着叹息了一回,商量着要给元家的小娘子送些礼物,安慰安慰她,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才是这场闹剧里头最大的受害人。
也有人问道:“也不知元家后续究竟想如何,要说这也只能管这男子户籍造假的事。阿林从前最宝贝这个女儿,若是知道,哪会让她嫁给一个孩子都五六个的老男人。若说他二十出头做了长公主的家令,还算说得过去,三十五岁的人还在做家令,这辈子——谁知将来如何呢!”新兴长公主不怎么受宠,驸马也普通,故而没多少举荐人才的能耐,单纯的给她做事没什么前途。
“那现在元小娘子回娘家去了?难怪这段时间都没见阿林她们出来走动,前些天长乐长公主的阿姑做寿,我在长乐长公主府上见了她长媳一面,还没说两句话她就回去了。”赵氏说出了多日的疑虑。
众人都在讨论着元家究竟会不会和倪家离婚,元小娘子生的美,当年那可是百家求的人物,离婚再嫁也不算什么难事。
也有人在心里觉得自家女儿不一样,这样找女婿不靠谱,要弄个选婿会才行的。
一众贵妇贵女们到申时才离去,连给元小娘子送什么礼物都讨论好了,崔意华要留饭,一个个却都急着回去准备东西。
陆眠摸了摸郗夫人的面颊,好奇道:“阿娘,你们先前在说些什么呢?”看她们说的很是激动的样子。
郗夫人把她的手给拍了下去,轻斥道:“小孩子家家,怎么问题就这么多呢。”虽是责备之语,她面上却无丝毫责备的意思,唯有浓浓的担忧笼罩其中。
陆眠笑嘻嘻的倒在郗夫人怀里,让阿娘拍着自己的后背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