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星叶有点交集,尽量放柔语气,温柔地劝慰着她,“你听我说,在沈钰欢那件事上,沈钰希没有错,你不要怪他。孪生兄弟死了,他会很难过,由此忽略了你,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念乖乖地“嗯”了声,只是那个字满含着哽咽,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听着苏星叶温柔的语气,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在猜到真相后,压抑了那么久的悲伤席卷了全身。
“念念,你在哪里?”苏星叶沉声询问,“不要哭,我马上去找你,你别胡思乱想!”
苏念抹了抹眼睛,手背上湿漉漉的。
“别担心,我没事,你继续去忙吧,我现在回了家,准备好好睡一觉。”她压了压心绪,尽量以欢快正常的语气回答。
与苏星叶再三保证后,苏念才切断了电话,眉眼浅浅弯了弯。
她有一个那么在乎她的苏星叶在,也应该满足了。
“钰希,我没有怪你,只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有点难受。”苏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虽然眼眶依旧红着,但情绪已经恢复冷静。
她关掉了电视,舒展了下身躯,“你为了职责告发钰欢,又为了钰欢选择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整个事件里,唯独只有她,被他抛弃了。
可笑的是,明明是他抛弃她,偏偏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要和他分手,是她不要他。
“不要再跟着我了!”最后一句话,苏念的语气有点重,含着几分冷意。
她回到卧室,抖开被子窝在床上,把整个人给蒙住。
洗手间的镜子上,在那句“念念,我无法离开你”的旁边,有一行小点的字:对不起,请告诉我为什么!
*
把苏念抱上飞机,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后,那短短的十秒时间,几个记忆深刻的画面,自然地跳入了沈钰希的脑海里。
坠下雅斯黛雪山,他是抱有遗憾的。
有很多事,来不及和沈钰欢交代,也有很多话,来不及告诉苏念,可药效已经发作了,那两人都昏睡过去。
“欢,好好对念念,她是喜欢你的……”
“念念,别再怪我了,我把欢还给你了。”
其实,在拿到那支毛笔后,他是充满了心理挣扎的,徘徊在是否上交证据之间。
上交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作为刑警,抓捕罪犯是他的职责,而不上交的理由,却是苏念。
一旦上交了证据,那以沈钰欢的性格,不会选择躲躲藏藏活着,会以最张扬的方式结束性命。
而他作为兄弟,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向自己的弟弟承诺了:我会保护你。
上交证据后的结果,是他替代弟弟去死。
但他心有不舍,那个在他九岁那年,在他一无所有、被人嫌弃的时候,愿意嫁给他的小女孩,如今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在甜蜜的恋爱期,怎么能抛弃她呢?
只要他自私一点,就可以两全其美的。
在那段时间,他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放下责任,放下信仰,以沈钰欢不曾伤害无辜来战胜自己的正义感。
他甚至想过徇私枉法。
一日又一日过去,面对苏念的恳求,他在犹豫,在挣扎,虽然无法毁掉证据,但也迟迟没有上交。
但依旧出了变故。
“鹰隼”绑架了苏念,那是个圈套。
在意料之中,沈钰欢的身份暴露了。在那晚的电话通话里,他曾经试图阻止,如果由他去处理,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偏偏沈钰欢去了。
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前行。
证据上交了。
因为沈钰欢,苏念也和他分手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一点留恋。
他求证了几次,她都没有改口。
他判断不出她在说谎,只能接受她的话,带着遗憾与失落,怀着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祝福,坠落下了万丈悬崖。
漫漫飞雪围绕,冰冷的风刮在了脸上。
雅斯黛雪山下的风雪很冷。
在失去意识前,他又想到,苏念不喜欢他,其实是件让人庆幸的事,他不用担心在他死后,她会难过,又能把沈钰欢完整地还给她。
两人互相喜欢,在没有“审判”这个身份后,完全能喜结连理,成为幸福的一对。
沈钰希以为他会死,再也没有知觉,沉入永恒的黑暗里。
但实际情况,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似乎是死了,没有了躯壳,但意识却苏醒过来,而且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苏念。
那时的苏念,躺在病床上,正打着点滴,维持着生命的所需。
而顾亦辰、苏星叶一左一右,守在她的病床两侧。
同时刻,他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触摸不到,甚至说不出话,整个人像是透明无形的。
他走上前,想摸一摸苏念,但他的手掌从她的脸上穿过,没有任何的触感。
苏念的睡颜很恬静,乖乖的,温柔而俏丽。
像顾亦辰、苏星叶那样,他也守在她的床前,专注地注视着她。
直到在晚上,沈钰欢进入了病房,他喊了声“欢”,在意料里,沈钰欢没有任何反应。
他可以看到他们,但他们全都看不到他。
沈钰欢站在床前,目光像是很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苏念微微侧头,蹭了下枕头,那自唇齿间溢出的两个字,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柔情:“钰希……”
那轻轻的一声,屋子里的几个男人全都听见了,各个都有了情绪波动。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沈钰希的心弦被拨动了下。
明明他没有实体,可就在刚刚,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心脏被触动的感觉。
心脏似乎有点痒痒的,如同被拨动了的琴弦,幽幽颤意蔓延了全身上下。
在那一瞬间,他迫切地想要握住她的手。
“念念……”但他做不到,只能回应了声,可声音来自口里,也只在唇齿间盘旋。
其实苏念是在乎他的。
沈钰希忽然明白过来,但似乎明白得太晚了。
在床前静默许久的沈钰欢,在最后看了眼苏念后,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后来的事,也应证了沈钰希的猜想。
苏念发在他微信上的那条消息:我知道,错不在你,你是警察,那是你的职责,你做的是对的,我不应该逼迫你去违反纪律。分手的话,我带了点情绪,承认喜欢钰欢的话,也是因为在和你赌气,和你交往的那短短十几天,我其实很开心,你真的很好。
她离开帝都,前往白玉城,临行时给他发了消息。
在白云机场的候机厅,她时不时看下手机,等待着他的回复,直到她进入检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他,那眼神里透着失望。
其实她不知道,他一直都陪伴着她,距离她不到一尺。
他离不开她,从在她身边苏醒后就发现,他就像是被禁锢在她的周围,无法离开她太远。
在那一个多月里,他看到她在忙着工作,白天时间明媚俏丽,飒爽英姿,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有在夜晚,和苏星叶道了晚安后,躺在床上点入他的微信聊天框时,看到只有她的信息孤零零摆在上面,情绪才有了些惆怅。
他接不了她的电话,回不了她的短信,就连陪伴在她的身边,她也不知道。
他抱了无数次的希望,一次次地尝试,想要在她失落的时候抱住她,给予她安慰,但每回都落空了。
直到她前去酒店谈合同,合作的对象是娱乐圈一家企业的老总,不到几分钟,他就发现,那老总不怀好意。
果然,苏念被下了药,偏偏他只能看着,而帮不上一点的忙。
幸好顾亦辰及时赶到,又没有趁人之危,在被苏念拒绝后,也很绅士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被药物折磨,脸蛋桃红、妩媚勾人的苏念,以及不敢直视她的他。
不到一会儿,他看到苏念下床,跌跌撞撞去了洗手间,躺在了浴缸里,却因为没有气力爬不出来,眼看着即将窒息,他在急切担忧下,居然把玻璃杯扫落了桌。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实物。
也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卧室外面的顾亦辰。
沈钰希也不清楚,在碰到实物后,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致处在迷糊状态下的苏念,居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钰希……”因为饱受情潮冲击,苏念的声音格外的娇媚诱人。
那么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无法抗拒。
可惜的是,他做不出任何的回应,只能在明知她听不到的情况下,陪她说着话,温柔喊着她的名字,安慰着她,直到她累得精疲力尽,乖乖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也不老实,不知做了什么梦,手一顿乱抓,居然真的抓到了他的手腕。
“让我抓到了吧?”她略显得意的梦话,让他有些不敢置信,那么久的无实体的状态,让他几乎忘了知觉。
后面发生的事,苏念的主动亲昵,让他有点无措。
哪怕在曾经,为了保护沈钰欢,她也对他用过美人计,依旧让他无法招架,只能任由她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