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有点儿心虚地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
“无碍。”
容予唇角勾起,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他说完,目光再次落在了还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的绥汐身上。
“我是容予,是你的师父。”
绥汐长睫颤了下,没想到对方活了千年之久声音依旧这般年轻。
她之前想着对方和谢远是同辈,应当也是个鹤发老者。
“师父。”
消化了这个巨大的信息之后,绥汐乖乖改了口。
这声师父唤得容予唇角弧度更甚。
这时一旁的童子将热茶端了过来,青花白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青霄凌云一向崇尚简朴克己,对东西没有什么过多要求,所以并无花样。
绥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拿起茶盏,高举到头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容予。
“师父,请用茶。”
在递茶的时候少女因为杯子举得高了,怕洒了,于是视线上移点儿。
不想这随意的一抬眸,却在瞧见了容予的样貌后震惊得手一抖。
那茶盏骤然落了地。
容予眼疾手快,指尖一动便如一片云彩般轻柔的将险些打倒的杯盏接住。
他微微蹙了蹙眉,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因为茶水太烫,绥汐被烫到了手。
她咬着下唇,忍住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没事吧?”
这模样落在容予眼里更像是委屈,他怕自己稍微说重一句,对方就能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对绥汐笑了下,带着安抚意味。
“别怕。”
以为是绥汐刚才紧张都手抖了,容予温声这么说道。
他象征性地喝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下,伸手想要将绥汐从地上扶起来。
结果少女身子下意识躲了下,避开了容予的手。
反应之快,像是避着什么洪荒野兽。
容予的手就这样在半空,收回也不是,继续这么放着也不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一旁的尘渊见了一脸兴味地勾了勾唇。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眼便能够瞧出绥汐并不是害怕或者紧张,而是条件反射地排斥容予而已。
“剑祖,这丫头胆子小,连我一记指风都受不住。想必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所以此时害怕了些也正常。”
尘渊这话给了容予一个台阶下。
他眼眸闪了闪,唇角的弧度淡了些,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绥汐,你先回去收拾下东西吧。”
容予语气平淡,没有因为刚才绥汐的举动而有任何不愉。
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太大情绪波动。
“您,您这是要我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的意思吗?”
绥汐看着眼前这个和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眼睛睁得老大。
想到自己没法在这修行就要在三年之内狗带的悲惨遭遇,少女慌了。
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绝了自己后路,干了件相当于慢.性自杀的蠢事。
“不是!师父,您听我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绥汐慌得雅痞,脑子疯狂运转着,却半天也都想不出个借口解释。
“你别急,我其实真的不介……”
“我有病!对!我有病!我恐男!我怕异性碰我,所以刚才失态了!师父你原谅我不要赶我走啊!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看着哭丧着脸大喊着自己有病的少女,容予被噎着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得好。
半晌,在看到绥汐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些,自己能够插上话了之后。
容予这才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刚才让你回去收拾东西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绥汐听后一愣瞬间安静,不哭了不喊了,什么都止住了。
还泪汪汪的,疑惑地歪着头打了个哭嗝。
容予眼神软了下来,薄唇微启。
“这段时日你叨扰宗主许久,也该回凌云峰了。”
……
回逍遥峰收拾东西的时候,绥汐碰上了白羽然。
少女脸上少有的没有了笑容,她咬着下嘴唇看着绥汐。
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绥汐被白羽然这么盯着不大自在,她停下脚步走过去疑惑地问。
“怎么了白师妹,你表白失败被顾师兄打了?”
白羽然听后愕然了一瞬,而后用看什么负心汉的眼神看着绥汐。
“绥师姐,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的……”
“啊没有到那种程度吧,我们总共才认识了不过一月,顶多算没什么矛盾的同门而已。”
白羽然被噎住了。
她没想到绥汐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竟然直接反驳了。
而且还一脸认真地解释。
“不管如何,总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哈?我瞒着你什么了?”
“你瞒着不告诉我你的师父是剑祖,亏我以为你拜师大典孤单一人还好心陪着你!你太过分了!”
她生气地跺了跺脚,要不是绥汐是当事人,她还当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绥汐被气笑了。
之前她也只以为这小姑娘被众星捧月惯了,所以难免性子娇纵了一些。
却不想竟然这么不讲道理,任性至极。
“我说白师妹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碟子菜了?我师父是谁我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是事后听顾师兄说起才了解的,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再说就算我要瞒着你那也是为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着想。我的师父毕竟那么牛逼,我怕你一下子知道了受不了。”
绥汐抱着手臂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白羽然,心下也舒坦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跋扈嚣张的人,竟仗着剑祖来羞辱我!”
她生气地用手指着绥汐,脸气的通红。
“枉我还以为你人不错!是我瞎了眼!”
绥汐看着对方气急败坏地甩袖离开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
“哎,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脑回路清奇。”
她转过身准备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拐角柱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顾长庚。
边上有竹子掩映,不注意看还真瞧不出来。
“……顾师兄,你不会是在那里偷听吧?”
对方正直严谨的形象这一个月里在绥汐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
这个时候看见顾长庚的身影,她很是惊讶。
被绥汐发现了之后,顾长庚才不慌不忙地从那边走出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淡定的将身上的叶子摘下来。
“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正欢,便不好出来。”
顾长庚斟酌了下字句,他看着绥汐面色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白羽然在入青霄凌云之前是云泽王城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性子娇纵了些。”
“你别与她计较。”
他掀了下眼皮,抿着薄唇这么说道。
绥汐比白羽然年长,再加上思维想法都比较成熟,而且她也知晓对方心高气傲,所以是自然不会真的与一个小姑娘计较。
“你放心,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再说了,听说她是顾师兄你的小青梅,这些日子我得你照拂,更不会介意的!”
“不是,我……”
“不用害羞,我都懂。”
顾长庚话还没说完,便被绥汐打断了。
她一个wink过去,一脸揶揄。
“……”
绥汐见对方沉默了,觉得是他脸皮薄,也没再继续调侃了。
她推开门,准备进去收拾东西的时候。
发现青年还木讷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师兄,要不进去参观一下?”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顾长庚说完这句后,看见对方的眼神更加微妙。
他喉结滚了滚,解释道。
“我怕你东西太多拿不了。”
绥汐一愣。
“所以你是专门来帮我拿东西的?”
他微微颔首,而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还有,关于之前拜托剑祖指点一事……”
“可以了,打住。”
绥汐抬起头扶着额。
原来你来主要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的。
不提容予还好,顾长庚这么一说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了对方那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
她更觉得头疼。
“这事好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点儿事情。”
“还是关于剑祖容予,也就是我师父的。”
绥汐压低了点儿声音,凑近鬼鬼祟祟地询问。
“他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没听过。”
顾长庚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问题有多奇怪荒谬,很是认真地回答。
“而且真有的话他也应当活了一千多岁成了一介大能,如若是这样的人物我没理由不知道。”
也是。
都忘了容予活了这么长年岁了。
那便不是什么双胞胎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两人未免长得也太像了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