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大梁跟简友来解释:“这鸟蛋,是你姐忙了一宿,几乎拿命换来的。所以,简二妮儿要多吃!”
一家之主说完这句,大家都齐刷刷瞅着简植,简二妮儿也就是简植有点心虚。
她想,虽然确实是拿命换来的吧,但主要功臣是一只黄鼠狼。而且,其实她现在也不那么饿了,毕竟吃了几十颗野山莓。
她心尖热烘烘的,道了句:“我吃一颗,你们吃其他的就好。”为了怕大家不同意,她随口补充一句:“每人每天最好只吃一个蛋,否则会胆固醇超标。”
面黄肌瘦的全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胆固醇是个啥。
大家都在深思以往木呆呆的简植今天说的到底是什么,身后的屋门就被谁推开了。一个70左右的老太太走了进来,站到桌边看他们吃什么,眉眼笑得皱成一团,神态肖似简大梁。简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奶奶王简氏,但原主对她的记忆很是淡漠,不知是逃避还是不敢想。
王简氏道:“哟,有鸟蛋啊。这年月,找到野鸟蛋可太不容易了。可得高兴一星期。简二妮子掏的?咱二妮子可真不错。”
简植瞧见娘的脸阴沉地可怕,默不作声的。至于自己的爹,喏喏地附和着奶奶。
王简氏继续说:“刚才你们说啥,我都听到了,简植说的没错,是这个理儿。少吃点鸟蛋,营养足够了。但是呢,剩下的鸟蛋,都应该给她小叔简三峰。”
简植:???
王简氏有理有据:“简三峰身子虚,又在鸣山那头儿挖水渠,累得要命,吃不饱可不行。前不久,大队里赵壮强不还低血糖晕倒在水渠那儿吗?
她很自然地下任务:“简二妮儿,你去把剩下的鸟蛋煮了,给你那小叔送去。”
简植感觉好大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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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奶奶说完鸟蛋的事儿,简大梁默不作声,简植妈胡圆用脚一个劲儿在桌下踹他,简瑛抬起眼看了看爹娘,垂下了头。而简友来年纪太小,瞄了瞄大家,似乎觉得也没什么,继续咀嚼嘴里鸟蛋。
简植实在不想受这气,要按照前世的性格,早跳起来说道说道了,但她刚来这世,没有什么家庭地位,直觉告诉她,还不到算账的时候。她抱起碗,喝完稀汤,说:“那行吧,我饱了,也不用吃鸟蛋了。我去煮剩下的。”
奶奶撂下一句话,先行离开房门:“那你快去煮,煮了就带过去,那个,别自己在路上偷吃啊。”
14岁的少女声音稚嫩甜顺:“我都说饱了,怎么能会在路上偷吃呢?”
等简植和奶奶都走了出去,简植妈才说起话来:“简大梁,我都踹你半天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看着你娘讲一句话,把全家的鸟蛋都拿走了?”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简植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木呢,让她煮她就去煮,她奶奶就挑软柿子捏,知道简植她也不会反对。”
简植他爹:“孩他娘,差不多行了,我看简植是老实人自有福气,不然,怎么会找到什么鸟蛋?”
他们口中的老实人简植正在往灶里添柴,噼里啪啦地烧水煮鸟蛋。
氤氲的蒸汽笼罩住那张灶王爷的贴画,让简植有了些被神灵庇佑的安全感,这才唤醒了原主对奶奶和小叔的记忆。
奶奶王简氏与单身光棍小叔简三峰一起住在村东南,简三峰属于过世爷爷与奶奶的老来得子,是奶奶拼了血命生下来的,所以极受宠爱,逐渐变成了一个妈宝男,到最后干啥啥不行。
有多不行?
现在队里算工分,一个壮劳力十天一个工分,但也是要做工分的年终考核的。简三峰上一年一会儿后背酸一会儿脚扭,实在没有借口,就说自己“满肚子牙疼”请假去也。故而,去年年底的年终考核,简三峰和一群老弱病残归位一档,分到的粮极少。同时,今年本来就是灾年,简三峰和奶奶家断顿早于任何人。
原本奶奶小叔和简植他们家是在一起住的,大家要挨饿一起挨饿,要吃饭一起吃饭,后来胡圆生了两个丫头又生了个小子,吃饭越发成了问题,奶奶就表示要分家,带着她最宠的小儿子单独过。
刚分家那会儿还成,可是后来,简植家就不堪其扰了。奶奶家吃的比以前还多,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过来“借”粮食。
最可恨的是,到现在为止,王简氏也不觉得自己小儿子废柴,依然把他捧成了个宝,反而成天说简植这个丫头片子没用,呆呆的,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大家挨饿都是赖她吃得多。
昨天傍晚,爹娘和简瑛简友来都在外头,只有简植一个人在家剁柴。王简氏捧着搪瓷碗过来“借”粮食,看见缸内不到5mm厚的小米气不打一出来,啪得把手拍到柴垛子上,哄着简植去上山。
她说:“养你这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没啥用!去上山扒拉点儿吃的!找不到吃的,就不要回来了!”
原主就这么老实巴交地上山去了。
简植能够感到,原主很怕奶奶,是怕到将近颤栗的那种。
记忆灌输完毕,她随手拿起一个磕花了的搪瓷缸,往里面垫上白毛巾,把煮好的鸟蛋一个个放了进去,又扣上盖子,装到网兜里面。简植妈这会儿抱着一叠空碗进了厨房,看着默不作声忙活的简植说:“从狼窝这边到鸣山,可得走个大半天呢,不行就让你大姐去。你昨晚都没睡。”
简植赶紧护住网兜:“那不行,我得去。你们都忙你们的活吧,家里不挺忙么。再有,我得去见见我的废柴小叔。”
胡圆:???这闺女咋了。啥柴叫个废柴?
*
简植出门时不仅提了网兜子,还带了巴掌大一个棒子面饼,这是她娘出门前悄悄塞给她要她路上吃的。她娘说,等过两天收购站开工,就能把家里那头喂了一年的猪卖掉,到时候就好了。
简植一边走山路一边计算,按她爹娘这个养家糊口的方式,卖一头猪也撑不了多长时间,除非有以下三种情况:
1.小叔那只吸血虫变异成慷慨血站,
2.奶奶摇起小白旗,
3.简大梁性情大变。
而这三种情况,当前看样子都不能实现。简植叹了一口气,想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这个家,她就一定得做出些什么。当久了混吃混喝的富二代,如今得费费心力。
山路漫长,想着这些事情,走了许久许久,当翻过又一个大坡,简植才看到鸣山脚下那群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
生产大队的这些壮劳力正在扛着锄头挖渠,虽然是寒冬,但每人头上都冒着热气,不少人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肌肉遒劲的手臂。
简植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问离自己最近的刘二嘎:“我叔呢?”
刘二嘎穿着粗气说:“简三峰?简三峰今天来了?”
简植一笑:“对呀,听说挖渠能比往常多拿工分,而要的人数又有限,我爹都没来,把名额给我叔了。”
刘二嘎摇摇头,表示说不知道。
简植又问了几个人,张拉锁说没看见,王德柱说有点儿印象,最后她溜去找到今天打头干活的许副生产大队队长,许副队长才皱着眉头给了她答案:“简二妮,你叔一锄头砸脚上了,在知青点儿那养伤呢。”
简植想:这还真是干啥啥不行。
知青点儿就在鸣山山根。简植往那边走去,还没到,就听见他叔在那边嚎天嚎地的。依稀听到他说:“我这可是工伤啊!是牺牲!也是流着血为经济建设添砖瓦!”
简植撩开帘子,走进屋内,终于得以看见他叔的脸。方才原主记忆给她补过课,但她光想着其他事情,没有好好辨认。现在她看到人就在眼前,差点儿叫出声来:刘牧????
刘牧是简植上辈子的发小。就是中了帽状病毒,还来他家参加派对,最后把简植感染身亡的那位。
简三峰和刘牧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有一双狭长的眼,眼尾淡淡上挑,高高的鼻梁可能是简家特色,最要命的是唇色感人,天生就像是抹过润唇霜一样。
单从模样上看,简三峰和刘牧,都算得上讨人喜欢。
简三峰看见侄女来了,高喊道:“简二妮子!二妮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受伤了,消息传到咱村了?我病号饭呢?”
简植看着简三峰的脚:“叔,你伤哪里了?脱鞋让我看看。”
简三峰突然又高叫起来:“你别过来,太疼了,我就先这样!”
旁边的知青叫做江燃,是个利索整洁的年轻人,正拿着棉花棒等候在一边,见这14岁的小姑娘过来了,跟她解释:“方才我就说要帮你叔看伤口,就说疼得脱不下来,要不要咱把鞋子给他剪下来?”
简植看着简三峰的神情,知道他大概率又是在装蒜。她直接装作原主以往木木的样子走上前去,把网兜放在一旁,然后趁着她叔不注意,双手用力抓住鞋子,往下使劲儿地一撅。
简三峰一声大嚎响彻鸣山:“你这妮子咋回事儿??”说罢,又伸出手来护住自己的脚:“你个小丫头片子的,去去去去,别看我的脚。”简植注意到,他指甲修得干净齐整,完全不像干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