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课程是魔法材料解析。
乔希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这间不大的教室只有五张桌椅,一眼扫过去,空了两张。
托比和他的妹妹不知去了哪,直到教师抱着厚厚的课本进来,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
琉斯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眼神淡淡略过空位，扫了一眼托腮看着窗外的乔希。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一头紫灰色长发。
作为在学院内权力最大的院长,他的要求就算是炼金协会也不得不听从。
生发水便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不得不说，非常好用，好用到让他忍不住好奇出售生发水的那位新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节课原本是基础魔法知识,是他私自调换了课程。
因此,他进教室的时候，除那名新生之外,另两位的神色颇为慌张。
托比拉着多莉翘课，没有说他们去了哪里。
两名学生慌乱地对视一眼，想着该怎么解释。
好在琉斯并不在意他们为什么不在,关注点始终在乔希那边。
莱因和费迪南德去皇宫有事,一大早就离开了。
自他们离开后,乔希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托下巴从窗外望着皇宫的方向,只有一个尖尖的穹顶映入眼帘。
【统,他们不会有事吧。】
正围观皇宫乱糟糟情况的费迪南德,只听见身旁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费迪南德：“？”
他们所在的位置对会议厅的景象一览无余。
仔细听那群人的争吵,似乎还跟盖尔伯特有关。
费迪南德哼了一声。
【不闻不问那么多年,现在你压制了诅咒,盖尔伯特重新建城，又开始蠢蠢欲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学生失踪的调查还没得到什么突破性进展，忙得脚不沾地的道格被国王传唤，就听到了他和那群大臣正商量把盖尔伯特交给哪个贵族管理。
即使知道皇宫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他也被这厚脸皮的无耻态度气得差点心肌梗塞。
“不要妄想教会把盖尔伯特交给你们中的任何人！”
要不是失踪学生中很多是因为魔法天赋被招进去的平民，他根本不会去管这些事。
一直以来教会和皇宫的人关系都非常微妙，但还是处于一个相对的平和状态。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道格握紧手中的法杖，恨不得现在就用魔法直接劈死这群不要脸的人。
奥古斯都三世只觉得他们吵闹。
身为国王，年纪越大，他的心态反而越不平衡。
王位继承人至今没有确立，身边的人不是看中权力财富，就是满脑子阿谀奉承。
海登子爵是他和情妇所生的消息，皇宫内没有人不知道。
那个孩子也确实有点本事，买通了许多大臣。
国王以前可不止他一个子嗣，但他是默认子嗣之间内斗的冷血父亲。
可现在，除了海登，其余子嗣要么因为犯下重大过错不堪成为继承人，要么病死或战死。
要说这些事中没有他的影子，国王第一个不信。
私生子名号是难听了点，能服众他倒也不介意。
但是……
奥古斯都三世扫了眼圆桌上吐沫星子横飞的大臣们。
这几年专注养病的时间过去，他们之中，究竟有多少已经站了那位私生子的队？
……
争论的结果出来了。
只有道格坚持不愿将盖尔伯特的归属交给皇宫。
奥古斯都三世喝了口蜜茶：“说说看，你们打算将枯叶城交给哪位领主？”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共同说出了那个答案。
“国王陛下，我认为海登子爵有能力……”
“国王陛下，海登子爵……”
“国王陛下，我看好海登……”
奥古斯都三世捏着鼻梁，血气忽然上涌。
“安静！！！”
所有人迅速闭上嘴，低下了头颅。
所以，他们都被收买了是吗。
奥古斯都三世冷漠地思考着。
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让我看见。
他们会在底下做什么表情呢。
是在恐惧，还是在懊恼。
抑或是……
面带扭曲，诅咒我这个国王赶紧去死，好让他们拥护的海登子爵上位呢。
事实上，海登确实想成为盖尔伯特的领主。
但他只是想在父亲面前做出一番功绩。
名正言顺地成为王位继承人才是他想要的。
一直以来的顺利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一位重病且心理逐渐扭曲的国王面前相当于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在挑衅国王的权威，在他高如塔台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奥古斯都三世吼完一嗓子，又迅速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随身携带的手帕被鲜血渗透。
侍从迅速捧来一瓶药剂，他一饮而尽。
“盖尔伯特，暂时由教会管理。”
所有人刷地抬起了头。
大臣们面色难看，但在国王丝毫没有减弱的气势下，一句询问或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道格轻蔑地瞥了眼他们。
【真是一群蠢货。】
费迪南德说出了和他相同的心声。
【莱因，这个混乱魔法能不能教给我，还挺有意思。】
祂和莱因琢磨了许久，认为发现邪神本体的契机在那群大臣身上。
当时也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们情绪激动地吵了起来，费迪南德才感受到了本体的存在。
祂不理解邪神本体为何会跟一群人类扯上关系，和莱因来皇宫时，恰巧遇到他们全在会议厅。
莱因的混乱魔法让在场所有人的行为比往常激进了几分。
这才有了刚才争吵和国王发怒的情景。
【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费迪南德询问。
莱因的神力悄然席卷整个皇宫，堪堪几秒就迅速收回。
【没有。】
费迪南德：【我也没发现，真是太奇怪了……】
那家伙简直跟泥鳅一样令人头疼。
*
琉斯的课讲得还挺有趣。
乔希起初还在担心莱因那边的情况，后来就迅速进入了听课状态。
此时，他手里正举着一根魔植标本。
“雪地蛇木的稀有程度堪比云豹，它的根和茎是制作纯度较高的治疗药剂、攻击药剂、和催眠药剂的主要材料……”
乔希看了眼那颗魔植，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不就是漂白过的桫椤？你们的建模太不走心了。】
乔希有些失望。
琉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它的叶有剧毒，三十秒内便能让一名成年男子暴毙。”
“有生命的雪地蛇木，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它们掩藏在雪中，路过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并且，它存在变异种。”
“变异后的雪地蛇木喜爱的生长环境完全相反。”
“它们喜欢荒芜的，燥热的，寸草不生的地方。”
“例如——神陨之地。”
乔希看着琉斯和煦的面容，太阳穴突突地跳。
只听他接下来道。
“有人想和我一起，去神陨之地看看吗。”
另外两名学生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当然想！”
琉斯满意点头，看向乔希。
乔希：“……谢谢，我不去。”
她要去也只会选择跟莱因一起，怎么可能和这个在国王梦境出现过的，满身秘密的人一起。
琉斯遗憾地耸了耸肩，没再要求。
*
亲王宅邸，翘课的托比正哀求着父亲什么。
“赐婚？”
哲罗姆亲王头疼地看着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男孩。
他就知道不该回国都。
本来只是例行探望一下那位病重的哥哥，自家孩子得了消息就立刻赶来的时候，他还挺开心。
原本好好的父慈子孝的场面，就被托比这熊孩子的一句话给瞬间打破。
哲罗姆亲王放下酒杯，询问：“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托比：“沃尔，乔希·沃尔。”
哲罗姆亲王“豁”了一声：“你当你父亲我是死的吗。”
他回国都的第一时间就询问过俩孩子的情况。
托比和那位小姐发生的冲突他都知道。
虽然乔希·沃尔只是空有一个伯爵的名号，但清醒且理智的哲罗姆亲王认为，她比托比这熊孩子聪明多了。
据说剑术还得到过曾经的骑士长的夸奖。
哲罗姆一巴掌拍在托比的脑壳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这事，不可能。”
托比乞求不成，开始撒泼打滚：“我不我不！我就要娶她！！”
他要让乔希嫁给自己，拆散她和她豢养的魔宠，然后狠狠地折磨她！
哲罗姆脸上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孩子的智商和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托比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亲生的了，还在不停闹腾。
相比之下，在一旁乖乖啃肉干的多莉就顺眼多了。
他俩的对比太鲜明，哲罗姆忍不住开始思考，让自己女儿继承位置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