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饼手手还没伸出来。”
“三饼的褂褂反啦。”
米仙仙白嫩的额头都起了汗,小脸绯红一片,不止点头。
还是刘氏看不下去了,把手中几个鸡蛋往旁边一搁,接了米仙仙的位置:“哪有你这样当娘的,连给孩子穿个衣裳都不会。”她让米仙仙站一边儿,手把手的教她怎么给娃穿衣裳。
米仙仙虚心受教,半点没有反驳,正着小脸看刘氏三两下给两个饼穿好了衣裳,又在心里记了下来,朝刘氏软软露出个笑:“多谢娘。”要不是刘氏搭手,她还不知道穿个衣裳这么简单的事儿她都不会。
明明以前夫君在的时候看他给几个孩子穿轻松得很呢。
她小脸本就长得好,柔柔弱弱的让人看着怜惜,这一笑就更是让人想把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儿了,刘氏还想叨叨两句的也咽了下去。
她还能说甚?
儿媳妇甚事也不会做,还不是她那个好儿子给惯的!
哪里是娶的媳妇,分明是祖宗!
反正刘氏这辈子也没见过哪家娶回来的儿媳妇是甚事也不做,娇滴滴放在屋里十指不沾羊春水的,何平宴还在的时候,清早早早起来给母子几个做好了饭菜,又给儿子们把衣裳穿好了才去镇上书院读书,傍晚回了家挽起个袖子又开始刷锅洗碗,伺候这几个大小祖宗用饭洗漱,十里八乡的别说清贵的读书人,就是村里的汉子也没有把人宠成这样的,她儿子也算让她长见识了。
不耐烦的扭身朝堂屋走:“别谢啊谢的了,那几个鸡蛋你们快些吃了,也不瞧瞧这都啥时辰了,你爹跟大哥去外头做活都一二时辰了,就你们还关着睡大觉。”
刘氏是个闲不住的,碎碎念还不忘四处洒扫一下,把母子几个的脏衣裳给归到一边儿,等人慢腾腾出来准备吃鸡蛋,又往桌上瞧了瞧:“烧水了没,这水煮的蛋可不能直接吃,噎人得很,你噎了还没事儿,可不能把我孙子给噎着了。”
米仙仙张张嘴,正要开口,刘氏已经拍了拍大腿自个儿钻去灶房烧水去了。
很是风风火火的。
大饼道:“奶真好。”
米仙仙很是认同的点点头,可不呢。
不就是被念上两句就有水喝,这等美事儿米仙仙才不会往外推。
没一会儿,刘氏烧了水来,还把壶用凉水给镇了好一阵儿,这会儿倒出来的水正好温润能入口,给几个饼倒了水,至于米仙仙的份儿,刘氏懒得理。
她可不是老二那个没出息的,把一介妇人给宠到头上去的。
“你如今也出了月子,这以后可有甚打算不成?……”
刘氏今儿不单单是给米仙仙母子几个送早食,还存心想听听米仙仙的想法,只是刚起了个头,张氏就到了。
气喘嘘嘘的,一看堂屋桌上那一堆的蛋壳,眼眶一下红了。
第5章
“米仙仙你个小蹄子,你又吃我家的东西,老娘跟你拼了!”
张氏脑子里那根名为弦的筋在见到一桌的蛋壳时轰然倒塌。
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当即就要朝着米仙仙的小脸挠过来。
张氏生得高大魁梧,又常年做惯了农活,力气可不小,米仙仙要是被她给挠了下可不得了,张氏说着就要动手,米仙仙都没来得及反应,眼瞅着张氏已经到了跟前儿,刘氏喝了声:“你敢!”连忙把人给推开了。
张氏被推到了一边,指甲离米仙仙的脸不过几寸远了。
“反了天了,我这个婆母还在呢,你当着我的面就敢欺负你弟妹不成?”刘氏气得胸脯直抖,也半点不给张氏面子了,当着米仙仙的面就开始骂:“咋的,你家的东西?你家啥东西不是我跟你爹的?就是那几只鸡还是老娘出的银钱买回来的,你都是吃的便宜,哪儿来的那么大脸说那是你的?”
张氏也就是刚刚弦断了才敢当真刘氏的面撒泼,这会儿被刘氏一骂,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不是娘,咱们可是分家了。”张氏委委屈屈的。
分家了,老爷子两个跟着他们大房,那他们的东西可不得是大房的了?
刘氏听得越发窝火,跟个恶婆婆似的,大着嗓门骂:“分家了又如何?老娘还没死呢,哪里轮得上你来指派了,如今老二出了事,你这个当大嫂的不说主动帮衬着二房,还整天眼皮子浅的跟你弟妹争,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我何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把你给娶了来,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平日里偷偷拿东西给你娘家我不知道,你照顾你娘家我也没二话,但二房也是老大的亲弟兄,论起来可比跟你娘家亲!”
“我知道你不服,但不服也给老娘憋着,在我何家没你做主的份儿!还是那话,老二没了你们当大房的得帮衬着,以往老二还在的时候待你们也不薄,甚好吃好喝的你没吃?要出了事儿的是你大房,我照样让二房帮衬你们母子几个!”
……
张氏不敢搭呛。
哪有老太太这样咒自个儿亲儿子的?
“行了,老二媳妇晚上带几个饼过来用饭,如今你母子几个,这往后的章程得拿一个出来。”刘氏起了身,瞪了眼张氏:“还不回去备吃食去!”
刘氏一把张氏给带走了,二房顿时静了下来。
几个饼对张氏这副模样也熟得很,也没被吓着,只大饼有些兴致不高的问米仙仙:“娘,我们真的吃白食么?”小男子汉已经听得懂有些话了,比如吃白食这几个字。
爹曾经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
“大饼,你怎么会这么想的。”米仙仙教他:“儿子,咱们这可不是吃白食,往前咱家也没少给他们吃不是?如今正好给吃回来啊,你瞧,这一给一收不是两不相欠了吗?”
“好像是。”大饼不过五岁的娃,压根不懂甚欠不欠的,只觉得他娘说的也很有道理。
他坐在凳上,两条小腿儿一甩一甩的:“我想爹了。”
二饼三饼也跟着奶声奶气的说想爹。
米仙仙吸吸鼻子,小脸上很是委屈。
她也想。
没有夫君在,这家里样样都不顺手,衬得她跟傻子似的。衣裳不会穿,水不会烧,明明没嫁人的时候,她在家里也是村里远近驰名的勤快姑娘。
都怪何平宴!
想起婆母刘氏说的要商量个章程出来,米仙仙蹬蹬蹬跑回房里,在枕头下摸了摸,摸了个小箱子出来,正要拿着箱子出门,床上的四饼不知道何时醒了。
“娘的四饼醒啦。”米仙仙把小箱子放一边,抱起在襁褓里的四饼,先给他看了看有没有拉,等把四饼好不容易给收拾妥当,又喂了次奶,等人睡下后这才转身出了屋。
二饼三饼已经满屋的跑起来了,米仙仙生怕他们给摔了,嘱咐他们小心些,大饼对她手中拿的盒子很感兴趣,爬在桌上看了过来:“娘,这是啥?”
米仙仙神秘得很:“银子!”
这是她跟夫君两个攒下的银子。
是何平宴挣银子,她攒银子。米仙仙对何平宴这点尤为满意,从来不乱花银子,就算花也是给自家添置吃食衣料,余下的都尽数给了米仙仙保管,半点不跟别的汉子一样有两个银子就花花,甚诗会茶会的往里钻,还有那些甚纳小妾逛楼子的,没少弄得家宅不宁的。
大饼也是见过银子的,不过他见的都是铜钱,偶尔有货郎担了挑子来,米仙仙就给他两文钱让他去买个糖块儿甚的。
一听那小箱子里装的是银子,小家伙顿时两眼发光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娘手头。
米仙仙把箱子一打开,大大小小的银子碎银块儿的就露了出来。
“哇。”大饼捧着脸叹了句。
“好多银子。”
米仙仙得意的挺了挺胸。
这么多银子,可都是她攒下来的。
要是没有她存银子把关,掌握家里的银钱,说不得连夫君去科举的银钱都没有呢!
她把大小银子给倒在桌上,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
“一两、二两……”
整整十三两银子。
可以让他们母子几个舒舒服服的过上两载了。
突然,米仙仙高兴的脸一顿,看了看大饼。
大饼五岁,可以读书了。
何平宴去赶考前就说过等他回来就送大饼去大梨子沟读书的。
米仙仙把十三俩银子划拉了二俩银子出来,大梨子沟的学堂,束脩是二俩,晌午用饭是一月六十文,还有笔墨纸砚的,一年少说也得花上一俩,杂其杂八的得备下三俩半银子。
两年就得七八俩银子。
米仙仙看着还剩下的几个碎银子,连笑都笑不出来。
“娘娘,不哭。”大饼小大人儿似的拍了拍米仙仙的手。
“大饼,咱们没钱了。”
大饼很善解人意:“大饼不去学堂了。”
“不行!”
米仙仙还记得她听到的那些,那些人嘲笑她是个无知的村妇,说她不会教孩子,比不过那个叫钟离夏的女主角能识字读书,把儿子培养得能文能武的。
她可不想等以后见到那个叫钟离夏的,坐实了她不会教孩子,借着不让孩子读书的事来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