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箬笠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呆呆的“哦”了一声。
后宫有孕,本来是喜事,可是纯孝静皇后听说之后,本来身子就不好,立刻就病了。
先帝一听,心疼的要命,满腹怒气无从发泄,一怒之下,竟然把起头的周御史给砍了。——怀孕的几位低品级宫妃之中,就有周御史的女儿。
顾箬笠满脑子都是一句:先帝这么胡来,竟然还没有亡国?
这以后,纯孝静皇后就身体老不好,她一心口疼,先帝就气,他一气,本来日子就不好过的有孕宫妃就更惨了,缺衣少食,在宫中受尽冷眼。有一个孩子没生下来,就被折腾没了。
虽然艰难,但宫中很快一连添了三个皇子。
阳丰帝就是其中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若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听皇帝舅舅讲故事啊!
第52章
皇子出生后,先帝便“扬眉吐气”了, 再次和纯孝静皇后双宿双栖。
先帝纳了后宫, 还努力耕耘,现在皇子都有了, 朝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几个孩子虽然贵为皇子,但因为先帝厌恶他们, 认为他们破坏了自己和皇后纯真的感情,十分嫌恶。皇子们在宫中过的并不好, 一开始还有人悉心照料, 好生抚养。可纯孝静皇后偶尔想起这几个孩子, 或者无意碰见,都要大病一场。
她一生病, 先帝对皇子们的厌恶就更深一层,几年下来, 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小皇子在宫中反而猫不理狗不爱。
一开始, 那些奴才们只是试探, 发觉真的没人管皇子们的死活之后, 就愈加过分,有一些变态的嬷嬷内监, 还暗中打骂皇子取乐。
“后来你母亲意外闯进废宫,见到了我。”
皇子们出生后的第三年,纯孝静皇后居然有孕了,后来敬宁长公主出生,虽然只是个公主, 但先帝喜极而泣,大赦天下,给还没满月的长女赐了食邑封地,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碰到这个女儿面前。
备受宠爱的敬宁长公主见到了废宫中的阳丰帝,看他过的凄凉,不依不饶的质问他的身份,得知他是先帝的儿子后,发下话来,将打骂他的宫女内监全都处死,又让人给所有皇子迁宫。
“你母亲板着脸发号施令,她真是天生的公主。先惩罚对我动手的人,然后把‘伺候’皇子的人全都罚去了掖幽庭,一个不留。最后再安置皇子们,还亲自挑选了皇子们宫中的掌宫嬷嬷。你可知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不到六岁。”
“备受宠爱的长公主真是不一样。这之后,大概是因为先帝意识到自己和皇后身体都不行了,而公主也需要有一个依仗,虽然仍然嫌恶我们,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公主去读书,他们几个也能跟着,太傅在先帝的授意之下也开始教导皇子们。原先备受欺凌的皇子,慢慢也茁壮疯长起来。
“先帝活下来的三个皇子,她只喜欢带着我,大概因为最先碰见的是我。”
阳丰帝说完,忽然有些恍惚。
“我一直这么一位,后来我才知道,她还是更喜欢二弟。”后来,先帝身体不好,问她谁能做太子,敬宁长公主属意的不是他,而是老二。
“二弟”就是启明太子。
要不是启明太子突然病逝,阳丰帝也捡不到这个漏子。
阳丰帝嫌恶的说了一句,再也没提到启明太子一句。
顾箬笠捧着花环,跟在阳丰帝身后,没留意前面突然停了,她一下磕到了阳丰帝背上。
阳丰帝猛然回头。
内侍宫女都吓的瑟瑟发抖,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顾箬笠却仿佛不觉,摸了摸额头,懵懵懂懂的站着。
阳丰帝又笑,突然问:“若若,你是更喜欢启明太子,还是喜欢朕?”
顾箬笠微微偏头,圆亮的眼睛望着阳丰帝,小巧而殷红的唇张开,虽然什么也没说出口,可若有似无的白眼儿却明明白白表达了她的意思:舅舅,您是不是糊涂了?
她都没见过启明太子呢!
阳丰帝显然被她的“真性情”取悦到了,不仅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
“若若不说,那朕猜猜,若若肯定是更喜欢舅舅,是不是?”
顾箬笠心道:那启明太子不也是她舅舅?
不过,她没有打断阳丰帝。
阳丰帝却因为她的“默认”姿态,显得很亢奋,最后还把顾箬笠的花环留下了。
顾箬笠回到书院,就又去见了花嬷嬷。
她想单独见一见戚衍,不通过戚家派来的“黑衣人”,暗中见戚衍一面。
花嬷嬷道:“当初按照郡主的吩咐,我嘱咐过小公子,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去城西的绸缎庄子,消息能直接传到郡主这里。我这就去传递消息,让小公子出来见一面。”
顾箬笠思忖片刻:“不,他们没拿到东西,一定还会派人来,等人来了,你告诉他,有人要见他。”
果然,不出两日,黑衣人又来见花嬷嬷。
花嬷嬷依照顾箬笠的吩咐,让人在城西相见。
黑衣人问:“嬷嬷,你上次说,东西就藏在井中,你已经难再进宫,所以让我自行去取。如今又说,东西已经被你拿走,放在城西。我如何确信?”
花嬷嬷想起顾箬笠交代的,也不解释:“你们不要,那就算了。要是真想要,就在后日寅时,到酒楼等着。”
戚衡应了。
回到房中,顾箬笠自然睡熟的,借着月光,能看清帷幕后面的人影。
她呼吸声浅浅的,整个房中都因为她的存在,染上了莫名的甜香,月色也似乎更为静谧。
床帐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一条腿蹬在墙上,发出啪啪一声大响。
戚衡什么思绪都没了,面无表情的伸手进去,熟门熟路的给顾箬笠重新拉好锦被。
从上次宫宴之后,戚衡就特意让净瓶去打听了。
京城里没人知道鹿角猫是什么妖怪。
这的的确确,是这个小丫头自己杜撰出来的。对她而言,她只告诉了戚衡,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而戚衡那晚脱口而出,让顾箬笠起了疑心。
很快就到了后日,顾箬笠早早出门,让晓风在酒楼看着,确定有一个男子进了预定的厢房,才去绸缎庄子见戚衍。
戚衍早就等着了,看见顾箬笠,又惊又喜。
“姐姐!”他抿了抿唇,想起以前发病的时候,对顾箬笠又打又踢,脸憋的通红,噗通跪下了。“姐姐,我对不起你!”
顾箬笠乐了。
戚衍现在比她高多了,她都够不着,这会儿连忙趁机拍了好几下他的脑袋。
“起来吧,那又不是你的本意,你是病了。”
戚衍可不:“我就是病了、傻了,脑子被驴踢了,我也不能对姐姐动手。人家都说长嫂如母……”
戚衍借助双手捂住嘴,瞪圆了眼睛。
顾箬笠拉他起来,好好看他的样子:“还是现在好看。衍弟,姐姐让你吃那种药,你会不会怪我?”
戚衍虽然年少,但自变故中长大,又不是一般的单纯之人,自然知道,顾箬笠也有不得已之处。
“姐姐救我性命,我怎么会怪你?”
顾箬笠单手托腮,像小时候一样,把绿豆糕掰成两半,一人一半分着吃。
“自然。虽说我和你兄长定亲,可你自小在京城里长大,算起来,你我可亲近多了。姐姐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姐姐吗?”
戚衍笃定道:“我绝不欺瞒姐姐。”
顾箬笠又问:“来营救你的人,是戚家旧部?”
戚衍点头。那些人本来就是戚家旧部,这不算说谎。
只不过这里边领头的,是他哥。
顾箬笠又问:“是戚家的谁?”
戚衍沉默了一下:“原先戚家一直驻守边境,不少兵将的孩子都在那里。我娘带着她们读书、练兵,还有一些孤儿。戚家出事以后,他们当时年纪不大,早就被我娘打散,让当地的百姓偷偷收养,后来被左偏将卢笑云暗中召集起来。”
这也是真的。只不过这里边还是漏掉了他哥。
戚衍摸了摸鼻子。
顾箬笠乐了。
戚衍是个孩子,一说谎就摸鼻子。
她也不拆穿,继续问:“那领头的,去书院接你的黑衣人,就是左偏将卢笑云?”
戚衍:“不是。他是卢笑云的生死之交。”
嗯嗯,他哥和卢笑云本来就是生死之交,他真是机智!
顾箬笠深深看了戚衍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当年是我在金殿之上,坐实了戚家谋逆的污名。那个黑衣人,既然对戚家忠心耿耿,那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吗?
戚衍张了张嘴。
上次花会的时候,他看见他哥,捧着花儿来见顾箬笠。
顾箬笠让他吃油饼,他就吃油饼;让他试胭脂,他就乖乖(屈辱)的让顾箬笠在他脸上抹胭脂……其余种种,令人发指。
这叫讨厌?
戚衍没说话,顾箬笠却以为他默认了,道:“他讨厌我,也是应当。”
戚衍:“不是啊,姐姐也是为了救我,当时那种情况下,姐姐以为我是戚家唯一的血脉,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力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