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箬笠莫名的心虚,一声“菘儿”也吞了回去。
林菘走了,顾箬笠还不怎么会梳头,只好把头发全梳拢起来,胡乱编了一个独辫。
一上午,林菘都没回头看顾箬笠一眼。
顾箬笠在后边小声叫她,她不回头。
顾箬笠以为她没听见,毕竟昨晚小菘儿还和她打的火热,亲手喂她吃烤羊腿呢!
小郡主再接再厉,偷偷用纸条丢她——丢到了先生脚边。
顾箬笠又被罚了三张大字。
到中午,顾箬笠一散学,便兴致勃勃去叫林菘,想和她一起去用午膳,没想到林菘早就走了。
顾箬笠上个学堂,硬生生上出了被抛弃的凄凉。
这一日都没见到孟璟,到下午才听人说,孟璟昨日一脚踩到了积雪,摔伤了腿,因此才不来的。
顾箬笠咬了咬后槽牙。
黄昏过后,一直避在外面的林菘才回房。
他站在门口,听着隔间女孩儿的声音,一时没有进门。
孟璟不会说谎,兴许,顾箬笠的确是心仪孟璟。
若真如此,那也的确是一件好事。
毕竟孟璟为人方正,孟氏也足以护住她。
若真如此…… ……
真的是好。
戚衡是个死人了,她喜欢孟璟,孟璟也极喜欢她,有什么不好?
好。
好就好个屁!
顾箬笠是真很喜欢这个小表妹,喝一口果酒,要说“菘儿,这个果酒真不错”,吃一口羊肉,要说“菘儿,这个羊肉真不错”。
可她真的不想,她娇娇软软的挂在自己身上,亲亲昵昵的对自己说,“菘儿,你看孟璟这个男人真不错”。
?!
林菘顿了许久,才推门而入,幸而顾箬笠没像平时一样,亲热的扑过来。
林菘松了口气,这才发觉顾箬笠用一个打坐的姿势,坐在床上,双手指尖向上,古里古怪。
…… ……
林菘:“你怎么了?”
顾箬笠眼都不睁:“我在冥想。去年的七夕,濯玉河畔,我到底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蠢事。”
一向端方严正的孟和光,都摔伤了腿。
想想,顾箬笠就想再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七夕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顾箬笠虽然想不起来细节,但细细一回溯,还是能捕捉到一点影子。
她很快想起来,七夕当天,因为过节,她去庙里给阿娘重新添了长明灯,还送了阿娘一盏琉璃花灯。
然后,真的去了濯玉河边。
她坐在酒楼上,笑嘻嘻的看下面的人赏花灯,还见到一个男子带着外室出来玩,被和表哥一起出来的正妻抓了个正着。
四个人扭打成一团。这桩乐子,顾箬笠看的笑了好几个月,自然记得清楚。
接着,她又去河边,看见同一个男子,先后带了三个姑娘来放花灯。
顾箬笠让晓风把他给踹进了河里。
再然后,她是喝的有点多了……
顾箬笠猛地睁开了眼睛,头朝下像个小鹌鹑一样磕在了床板上。
“菘儿,我死了!”
林菘:…… ……
隔日,孟璟便依然来了学堂。顾箬笠庆幸他伤的不重,散学之后,便把人约到了小树林的亭子里。
孟璟昨夜只是借着酒气,并没有忘记,他自己说了什么。
顾箬笠先福了福,并不是平日半礼,而是规规矩矩世家兄妹之间的福礼。
“我小时候,常跟着叶上秋和段青玉混闹,常故意闹你,可我心里知晓,孟家兄长对我们这些小的,都多有照顾。这次的事,是我糊涂了。”
顾箬笠在孟璟面前,从未如此乖巧。
孟璟隐有预感,心已凉了半截,却还忍不住存有一丝丝的期待。
顾箬笠道:“我以前和戚衡定过亲。你还记得吗?戚家那个戚衡。”
“阿娘去世之后,我很苦闷,她以前给我定过亲事,就是戚衡。我小时候并不当一回事,可那一年,戚衡给我写了许多信。”
京城和边境来往并不通畅,但是一日一封,有时候封了路,半个月也收不到一封,有时候会一天收到十几封。戚衡送了许多东西给她,都是搜罗来的,什么奇奇怪怪的都有。有一次,顾箬笠还在箱子里拆到一个已经发霉的面人。
她小小一个人,内心苦闷无处可以言说,慢慢便试着不再去思念阿娘,反而常常和戚衡写信。
她那时候的确是年少,不懂什么男女情爱,但也知道,戚衡和别的兄长、和段青玉、叶上秋等等是不同的。他们早就有名分啦。
可等到年岁渐长,情窦初开之后,即便这个人早已经不在了,顾箬笠心头也清清楚楚,她若喜欢,只喜欢这个人。她若用心,只对这个人用尽真心。
“我只喜欢戚衡。”顾箬笠看着茶盏,声音轻柔,语气执拗。
“我和戚衡没见过面,我也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可阿娘去世之后,他耐着性子哄着一个茫然的孩子,不求回报。所以,我不曾见过他,却对他日渐思念起来。最后一次送年礼过去的时候,我偷偷交代自己的亲信,带一个画师进去,好生的看看戚衡是什么模样。”
“回来之后,送礼的人告诉我,他穿一身褚青长袍,窄腰束身,英俊非常。画师还画了像给我,我便常常看着。七夕那日,我喝了点酒,蹲在河边看那些男男女女放灯嬉戏,觉得颇有意思,自然也觉得孤单。你恰好从那边过去,穿的衣裳和画像上一模一样,我借酒卖疯,稀里糊涂的说了那些醉话。”
“孟璟,是我错了,常干这些蠢事。”
顾箬笠自打想起来以后,根本无颜面对孟璟,这时候一鼓作气说了这么多话,便要起身郑重给孟璟赔礼。没想到她过于紧张,腿上一麻,噗通一下,跪下了!
孟璟:……
作者有话要说: 孟璟:你还记得濯玉河畔的孟璟吗?感谢在2020-03-03 19:58:51~2020-03-04 11: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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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孟璟哭笑不得,心头偏又微苦:“你这是做什么?”
顾箬笠:…… ……
她真不是要磕头认错, 只是腿麻了!
“是闹了大乌龙, 只不过你自小就这样,颠三倒四, 胡作非为,我还不至于就当真了。起来吧。”
顾箬笠苦着脸:“腿麻了……被你吓的。”
孟璟略一用力, 将人托了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这失落不过一瞬, 很快就收敛了去。
他一向都是如此, 内敛极了, 那日若不是一杯残酒,只怕这几句话, 这一点心思,要搁在心里许多年。
此刻, 他已经知道了, 是一场误会, 便再不露出半点对顾箬笠过分关注的神色。
孟璟哭笑不得:“你这酒量, 也不如何。酒品更差!”
顾箬笠喏喏附和,认罚认打。
孟璟反过来劝慰她:“不过些许小事, 不必记挂在心。回去吧。你……你也要释怀。”
顾箬笠连忙走了。
孟璟反倒在林子里站了许久,最后才笑了笑,出了林子。
顾箬笠因为犯了蠢,做了伤人心之事,一时自然难以释怀。回到房中, 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可能是猪头肉吃的太多了。”
林菘:“猪很冤枉。”
顾箬笠:“……”
顾箬笠连斗嘴的心情都没有。
顾箬笠觉得自己混账,蠢事一箩筐,孟璟却仿佛已经不在意了,再次见到神色如旧,没有丝毫芥蒂。
顾箬笠怂了几日,也就放下了,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孟璟能眼瘸一时,哪能眼瘸一世?
想明白这点,顾箬笠在书院里头,又潇洒起来,顾府却依然霉运罩顶,秦氏小产了。
李新元再怎么不情愿,顾、段两家也已经谈妥了,连遮丑的消息都散了出去,哪容得她不嫁?
时间一到,顾斯年就把李新元送上了花轿,像送扫把星一样,送出了门。
等三朝回门,李新元和段家老大还要回顾家,却听说顾斯年有急差,连夜离开,根本不在府中。
李新元好不委屈,又说不出什么,去见秦氏时,母女两个又争执不休。
李新元一身都是鞭伤,以往段大对她还有几分新鲜,偶尔弄上一回,并不疼的厉害,还算几分小情趣。可这一次,段大恼怒她坏了自己的事,又怪段夫人手段狠毒,把这女子砸在了自己手上,动手时又重又狠,全然不顾她有身孕在身。
李新元被打的怕了,想让秦氏多给她一点钱,她想办法逃跑。
秦氏却还是那句话,她要生儿子了,生了儿子,她们娘两就能翻身了。
这是她在那个神奇的梦里见过的,那还会有假?梦里她生的就是儿子,孩子洗三的时候,也没穿衣服,她看见了,还有满京城的贵夫人,都来贺喜,这场景岂不是验证了,她能翻身?
二人争执不休,李新元浑身都疼,这三日受够了,推搡吵嚷之下,把秦氏给推倒了,一头撞在了炉子上。
孩子因此掉了,顾老太太还一心盼着自己的大孙子,听说此事当场晕了,人抢回来以后,嘴歪了,话也不会说了,人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