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想到萧世离。
若是她成了某人的王妃,那阿离要怎么办?!
黎钰沉默片刻,接着开口。
“鸿王殿下,恕本王无礼,但本王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王侯之流,要娶本王的幼女为亲。
诚如殿下所言,北疆确实荒凉粗野,人丁寥落。但我黎氏一族的公主王孙皆为雪中珍宝,贵如陨星。
既然刚才鸿王也提到,要遵从我们的惯例。
很好,攸卿殿下且听着…北疆的男儿,不论贫富,但凡娶妇,一生只立主家之妻一位,非妻死决不再寻;
殿下刚才说要娶本王的女儿,以上两条,哪怕是其中之一,你能做到吗?
至于北疆嫁女…一直都是宁嫁次狼,不嫁优犬!更妄论我们黎家,世世代代都是只与帝王同心结义。
就算本王真的有什么需要,要挑个皇子贵族嫁女,那也是位祖祖辈辈身世清白,为国分忧献忠之人。
殿下该不会忘记您的父王,是因为什么,而隐居西疆了吧?”
“镇左王…!”
李攸卿低低地回道,咬牙切齿,“来之前本王早就有所听闻。
但您不愧是曾经以作风残酷,诡谲闻名朝野的北疆之主…如今虽历经三朝,手腕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强硬!
哈哈,是我失言了…镇左王,黎家的九公主,本王不会娶为王妃。
但是只要我还在位一天,北疆之后,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好处!”
“哈哈,殿下还年轻,气盛可以,话不要说的太满。”
黎钰大笑了起来,“西疆究竟如何,我远远比你要明白清楚的多!
若你将来是个好王,不用鸿王开口,本王到时自当向您献上宝马黄金!”
——
原本尚自观赏情况的息诚听闻此话,眼神穆地一凛。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牢牢地盯着对面的黎钰。
忽然,息诚的眼神忽然一转,余光略过了殿上几人,转向了门口几名低头交谈询问的守卫禁军。
随后,只见一名军士悄无声息地从殿侧跑了上来,低头在息茗与长公主耳边说着什么。
“门外可有何事?”他问道。
殿上一直盘旋的雷鸣猛的劈下,击碎了几个琉璃的灯台。
“叨扰诸位兴致了,黎家二公主黎锦,有事求见朝上众臣!”
风把窗户给吹开了,黎锦站在殿外开口道。
第74章 抬棺上殿
“门外的守卫,让她进来。”
一直坐在殿上, 安静看着殿下这团乱局的病弱小皇帝突然开口。
“咳咳…鸿王殿下也请回吧。”
许是窗外吹来的风过于猛烈, 一直气色不佳的李旻兆突然咳嗽了起来。
立于窗边的小宫女连忙关上了窗户,但殿上的皇帝仍捂着嘴, 弓起腰剧烈地咳嗽着。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忙接过一旁洪家小皇后递来的獭毛毡披在肩头, 大口饮下了半碗热姜酒。
待李旻兆好不容易止住了不稳的气息,这才再度开口, 对着殿下的鸿王李攸卿与黎九说道。
“鸿王, 九公主, 你们二位一是自西疆千里迢迢而来,一是从北都胤然城匆忙赶至江都。
两位与朕不同, 都是气盛行武之人。之前路途上舟车劳顿乏了,在殿上无端生些摩擦, 也是难免。
此次, 确实是朕接待不周, 没有尽到主人之仪了。”
“陛下这话, 臣女万万受不起。”
黎九闻言连忙下拜,“对不住, 让诸位来客看北疆的笑话了。”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
李攸卿一甩袖子,转身朝座位一侧的大门走去,“接下来诸位请便吧。本王现在是舟车劳顿,旅途疲乏…
就不奉陪了!”
喧哗的雨声中他边说边推开门,看见了一身黑衣手撑竹伞, 在雨中抬眸静静站立,面庞沉默而清秀的黎锦。
以及在她身后平躺在地,足足有一人高的腐朽棺木。
——
“锦殿下,之前听闻您身体抱恙不能参宴,怎的如今又冒雨前来?”
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息茗第一个看清了北凉二公主身后的东西,不由得脸上一愣,率先问道。
“是奴婢们冒死求见黎二公主的。”
之前和黎锦元逐两人在掖庭碰面的几个宁府宫女,颤颤巍巍脸色苍白地从门扉两侧走了出来。
她们跟在抬棺上殿的元逐,和率先走在最前的黎锦身后,在殿下微微骚动的气氛中伏跪在地。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趁着臣子们嘈杂的交谈声,息茗压低声音朝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您今夜的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了!
鸿王之前戏弄镇左王幼女,那是不懂礼数分寸,便不说了…你一正经皇室之人,在堂堂太皇太后寿宴之上,怎能做出允许小辈在这里抬棺上殿这种无礼之事?
宁苓,那棺木里究竟是何人!”
“娘娘,宁苓之前只是嘱咐黎二公主,按时前去宁府探望,留意近来宁府中宫女举动。”
长公主沉默地凝视了很久那口被木钉牢牢封住的狭长棺木,开口,“…至于为何会出现此物,我之前也并不知晓。”
“你心里是清楚的吧?!”
息茗细长的五指猛的握紧了面前绣满花纹的绢丝桌布,用力扯向自己身边。
“哗啦——”
刹那间,满桌的花果琉璃瞬间掉了一地。息茗身侧两位一直小心翼翼服侍的年轻宫女顿时吓得连忙跪地,颤巍巍地低头拾捡了起来。
一直谨小慎微的太后此刻却恍若未觉似的,直直怒视着面不改色的貌美女人。
“卫宁苓,你心思那么敏锐,黎锦公主是你派去宁府的。那里究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你难道还会不知?
…你究竟把这场宴会当成什么了?用来玩弄才智的闹剧吗!”
“我不知道。”卫宁苓的脸色冰冷得吓人。
“娘娘,我就算真的知道了,又能怎样?
一切的错误,早在三月叛乱开始之前,便已注定好了。”
家族,派系,势力。
奴隶,王臣,皇帝。
但凡身陷局中之人,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国运崩坏,我们早就无法回头了。
息茗穆地垂下揪紧的五指,沉默着不再开口。
所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早早就看透这一切的缨宁长公主?
她想着,后背逐渐爬上了凉意。
莫非,你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掀翻这残破的,众人拼尽全力仍然愈下愈败的,停滞五十余年的棋局吗?
——
“敢问黎锦殿下,寿宴之上,为何抬棺入殿?”大殿之上,已经有缓过神的老臣站立起来,向黎锦开口询问道。
“陛下,皇后,太皇太后,父王,还有诸位宾客朝臣。
臣女黎锦,并非要打扰大家的兴致。”
黎锦上前一步抱拳,朝一旁的黎九递了个眼色,后者知趣地侧身立在一边。
“你不是巡逻吗,怎么会在这里?”黎九扭过头,朝身边同样充当背景板的元逐小声嘀咕。
“咳…纯属意外,半路上不小心碰见的。”
对方同样侧过头低声回应,“九公主你呢,你不应该已经献舞完毕,准备歇下了吗?”
“巧了,我这里也是纯属意外。”
黎九一回想起刚才鸿王那张欠揍的脸,忍不住想咬牙切齿。
“和某个不是东西的家伙大吵了一架,正在罚站。”
黎锦突然扭过来,回瞪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两位家眷。
两人吓得立马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看向地毯上的花纹发呆。
元逐:…我就算了,为什么你也会怕她?
黎九:…不知道,大概是学堂后遗症。看见你,就想起我被她和某人每日罚抄三百遍的经书论文。
——
黎锦又向各位开口,“黎锦此次前来,是想让诸位大臣们,来见见一位…有口难言的故人。”
“何人如此神秘?”披着毡袍的李旻兆开口,“还需要公主殿下淋雨抬棺,亲自请来?”
“这位故人,在座的各位老臣应该都很熟悉。就算不知晓其性情,我在外面听着,想必刚刚也都听闻了她的名字。”
黎锦顿了一下,开口,“这位故人,就是三月叛乱时死守城门十日的镇国公主。”
“公主说笑了。”
李旻兆说,“朕虽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明烈英武的小姑,但镇国公主百里送葬的传言还是听说过的。
她如今,恐怕已经被葬在卞唐的皇陵之间了吧?”
“不,她如今就在这里。”
黎锦指了指身后,黎九和元逐立马干脆利落地蹲下身子,一人拿刀一人拿剑,撬开了棺板。
“这是什么…”小皇帝李旻兆震惊地喃喃着,竟然原地站了起来。
被掀开的棺木板被摔在地上。
木板背后,布满了深浅不一,满是深黑血迹,一道又一道的细长划痕。
作者:——
啊,,这章有点短小qwq
第75章 昔日旧画
“这是…什么?”
腐朽的棺木里被暴露在空气中,在满殿辉煌的烛火映照下, 里面竟是一具惨白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