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理解有人会为了私仇干出这种殴打侯府世子的荒唐事,代价太大了,所以洛言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背后操纵的人究竟是谁,然而叶惊蛰就是这种他印象里不该存在的、不按规矩出牌的人。
叶崇舟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敢对外说,若是让父亲知道他禁闭期间跑出去花天酒地,只会被打得更惨,故而他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说要独自抄写心经以示悔悟之心。
吃了这种哑巴亏,叶崇舟气得撕了好几张珍贵的名品宣纸,他到底得罪了谁,要三番五次对他下手,等洛言找到人,他一定要十倍奉还。
锦王府也不平静。
姜曦辞每日悠哉悠哉呆在房中,绣绣荷包,读读书,自在无比。
她自在了,扶风着急了。
扶风这些天总想找机会出府,可王府内约束严谨,她身为郡主的贴身侍女,未得允许是不能私自出府的,琢磨着憋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姜曦辞唤来扶风。
“扶风,我这首饰都有些老旧了,你去金玉轩替我看看,有没有新颖的款式,多买些回来。”
扶风恭恭敬敬应下:“是,郡主。”
待扶风出了院门,姜曦辞向树上坐着的十八使了个眼色,十八微微点头,纵身跟了上去。
扶风出府后果然没有直接去金玉轩,她走到无人角落,吹响口哨,没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扇着翅膀落在她肩膀上,扶风将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鸽子脚下信筒,确定四下无人,放了鸽子离开,才不急不慢向市集去。
十八拉着弹弓将鸽子打下,力道用得极巧并没有伤到鸽子翅膀,他取出纸条将上面的字默默记住,塞好纸条放飞了信鸽,转身回王府向姜曦辞禀报。
“主人,郡主无意嫁给殿下,是否需要物色其余和亲人选。”姜曦辞小声重复纸上的字。
殿下定是指钟离毓了,扶风称呼钟离毓为殿下,难道她是郸骥国的人?姜曦辞内心一阵发寒。
自己曾经将那段婚姻视若珍宝,到了临死前才知道夫君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现在更是明了连那些美好的回忆和最初的心动,都不过是设计好的陷阱,一步步诱惑她踏进去,一点点走向死局不得翻身,钟离毓,你简直是冷血无情。
姜曦辞咬牙,拉开柜子,将自己从前写给钟离毓而没有寄出去过的信全部翻出来,毫不眷恋地一把用蜡烛点燃扔进火盆。
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之前她想与钟离毓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她改主意了,她要看到钟离毓活得凄凄惨惨,将欠她的全都还回来。
十八静静站在旁边看郡主烧了信,郡主方才的神情真是吓人啊,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十八,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姜曦辞快意看着信全部化成灰烬,拍了拍手起身准备喊漪月进来收拾,一回头看到十八惊恐地望着她,轻轻咳了咳,刚刚没控制好情绪,都怪那个恶心的钟离毓。
“郡主,世子殿下让我告诉您,先前答应你去马场的,眼下计划要推迟了。”
姜曦辞失望不已:“为何?”
十八仔细盯着郡主脸上表情,慢慢道:“主上被人打伤脊梁骨,世子殿下派了御医去为主上医治,得有十几天不能跑马,世子说等主上伤好了再一同去。”
皇家马场去一次并不容易,需要提前准备好各项事宜,叶惊蛰身为副统领都尉,按规矩必须在场负责调度和保护贵胄们的安全,以免发生意外,姜朝祁对推迟跑马没什么异议,左右他也不是很爱骑马,主要是为了陪自家妹妹,倒是叶惊蛰的伤他颇为在意,怎么会被打伤了呢?
叶惊蛰伤得骑不了马?
姜曦辞心里突得一跳,失神片刻。
“他的伤严重吗?”姜曦辞急忙问。
十八摇了摇头:“这点小伤对主上来说算不了什么,顶多疼上几天罢了,从前在战场,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都是经常的事,都是皇宫里的御医瞎操心,非要说得多严重似的。”
血、血肉模糊是常事?
姜曦辞踉跄后退扶住椅背,小脸煞白。
她娇生惯养,没见过血腥,连王府里犯了事的下人被责打也没亲眼看到过,让她想象战场上惨烈的画面,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十八没明白自己说了主上没事,郡主怎么好像更担心了???
他反思自己的言论,确实言简意赅、委婉生动地描述出了主上现在身体好得很的情况,难道要他直接说“主上好得今晚就能来翻郡主您房间的窗户了”吗……
不过看郡主魂不守舍的样子,十八还是替主上感到欣慰的,郡主明显对主上有心,他可能真的快有女主人了。
还是当朝上安郡主。
主上厉害啊,真是我辈楷模。
“十八,你将这瓶药送过去给他,这是皇上赐给我的清毒化淤膏,专治外伤,让他按御医嘱托好好上药,对了,别告诉他是我送的,就说是世子送的。”
姜曦辞将药瓶塞到十八手中。
她莫名地不想让叶惊蛰知道自己这么关心他。
矫情就矫情吧,也比再次傻傻地被骗到命都丢了好,姜曦辞暗暗想。
可惜她没想到自己早被卖了。
“郡主让属下告诉主上是世子送的药。”十八面不改色、毫无愧疚地汇报完毕。
叶惊蛰颇为欣赏地看着他:“可以啊十八,有长进,不怕郡主知道了罚你?”
“为主上后半辈子幸福,属下心甘情愿。”十八简直要被自己的忠心耿耿感动了。
“今晚你当值吗?”
“是。”
“我今晚去锦王府。”
“是……什么?”十八跳起脚来。
十八苦着脸:“主上您可别做傻事啊,被王爷知道了要死人的。”
叶惊蛰无语瞪他:“瞎想什么呢?我就是去看看她。”
十八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那主上去的时候把我打晕吧,记得下手轻点。”
叶惊蛰拍拍他:“好。”
是夜。
姜曦辞房内烛光摇曳,她捧着绣绷认真绣着手中荷包,这个是给父王做的,等这个做好,再给哥哥做一个,重生一遭让她更加珍惜对她好的人。
绣着绣着,窗户响了一声,接着眼前烛光一暗,姜曦辞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姜曦辞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指着他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大晚上的,叶惊蛰突然从窗户翻进她屋子,这简直太惊世骇俗了!
“乖,小点声。”叶惊蛰揉了揉姜曦辞的头顶。
小姑娘长发披肩,面容娇美,穿着厚实的白狐披风,露出里面单薄的粉色寝衣,双腿屈起,一双小脚搭在床上,脚趾圆润粉嫩。
叶惊蛰心中不自觉一动,向床前挪了一步,姜曦辞“啊”一声扔掉绣绷,钻进被窝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没露。
叶惊蛰因第一次见到姑娘家这幅模样而显露出的仅存的腼腆,在看到她慌张逃窜的身形时烟消云散。
少年低低的笑声从被窝外传来,有人伸手拽她的被子。
“阿辞,你不怕把自己闷坏了?”
姜曦辞坚持住与外力的抗争,就是不松手,郁闷地说:“不怕不怕,你这个流氓,快走开。”
叶惊蛰看着床上圆圆的一团隆起,无奈地转过身去。
“我转身了,你出来吧,本来就够傻了,再闷就真成傻子了。”
我傻你还喜欢!讨厌鬼。
姜曦辞掀开被子露出脑袋,被闷得呼呼喘气,见叶惊蛰果真背对着她,才放下心来。
“谢谢你送的药。”
“好用吗?……我没送!是哥哥送的!”
“哦,那替我谢谢世子的药。”叶惊蛰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
姜曦辞恼羞成怒:“十八这个叛徒呢?”
“被我打晕了。”
身后小姑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静得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响声。
“我还没上药。”叶惊蛰打破宁静。
“为什么?”姜曦辞疑惑问。
叶惊蛰指了指后背:“够不着。”说完从腰间取出青花瓷瓶,扔给床上坐着的姜曦辞。
他……他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几个意思?
叶惊蛰:你猜?
然后被扑倒,被扒干净……
一夜过后……
更的这么早,不来点评论和收藏?
终于搞定签约流程了,以后努力日更!
第19章 上药
“替我上药好不好?”叶惊蛰用近乎拐骗的语气轻轻说。
见姜曦辞无动于衷,叶惊蛰眼中受伤地低下头:“背后很疼。”
大骗子,十八明明说了没事。
姜曦辞嘟起嘴,接过瓷瓶不情不愿地道:“你转过去把上衣脱了。”
叶惊蛰眼眸瞬间亮如辰星,他转过身盘腿坐在地上,方便她擦药。
背上是一片狼藉。
姜曦辞惊讶地捂住嘴。
原来十八说的一点没夸张,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血肉模糊,但交错的狰狞疤痕依然可以看出曾经的惨烈。
姜曦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没有再忸怩,乖巧地用手指蘸了药膏,在青紫色新伤上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