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郎君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什么卖得不错?”
“你带到南秦州的那些都倒河里去了不成?”
“……”鬼面郎君:“萧元达讨厌这些东西,我都低价出手了。留下的也就只有几瓶。”
“武帝殡天,郁林王荒唐,北魏不会没有耳闻,但你的药还卖得出去,说明传闻恐怕不仅仅是这药会害人那么简单,定还有些别的东西。”
鬼面郎君不解道:“拓跋恂就是太子吧?这样的东西难道拓跋宏会拿给拓跋恂?”
“拓跋宏不会拿给拓跋恂,但拓跋恂自己一定会去拿。”
“你想等拓跋恂出事的时候动手?”
萧练点点头:“拓跋羽回到北魏,拓跋宏已经加强了戒备,想在大殿上动手是不可能。只有等宫里出乱子的时候我才有机会。但我没时间等,只能自己制造乱子。”
鬼面郎君从袖子里拿出神仙玉露丸放进萧练手里:“你拿着吧。不过照你这个说法,我觉得用春药效果也差不多。记得媚夫人吗?在高、潮、的时候一针扎进哑门穴,死都死得很爽。“
萧练瞥了鬼面郎君一眼:“那你这时候去找个女人来?或者说干脆你自己上?”
鬼面郎君翻了个白眼:“就算我想自己上,人家也不见得吃我这一款的啊。”
萧练将神仙玉露丸收进袖袋里认真地说道:“宫里一旦乱起来,你就乘乱出宫,想办法回南齐去。”
鬼面郎君嘴角浅浅沉了下来:“你放心吧,我最是惜命。我跟你不一样,你这种脑子一热命不当回事的人,我学都学不来,也懒得救。”
萧练爽朗地一笑:“那就好。”
鬼面郎君垂目皱眉看着萧练:“她真就那么重要?你要知道宫里就算乱了,你也是一己之力对付千军万马。拓跋宏他是皇上,还是个与太后争权争了那么多年,几年前才收回了政权的皇上。他可不是一个没用的昏君。”
鬼面郎君说得没错,拓跋宏与年老的萧赜,年轻的萧昭业都不同。拓跋宏正值壮年,没有年老昏聩,也没有年少轻狂。他机警、沉稳,正是最难对付的时候。
萧练沉声道:“我知道。”
鬼面郎君静静地看着萧练:“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
萧练轻轻一笑:“你说得对。”
“真有那么重要吗?”
“有。”萧练抬起头看着鬼面郎君:“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如果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付出,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她未必会知道。”
萧练抬头看着沉沉暮色压在梵宁塔顶,微微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人活一世不就求个对得起自己本心就好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宴
既然是拿萧练做一场推行汉文化的秀,拓跋宏自然是把戏做得足。拓跋宏不仅将萧练奉为上宾,还将北魏的重臣都请了来。
萧练一走上大殿,千道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他身上。无论是汉臣还是鲜卑族臣子,都对萧练抱有敌意。
对于鲜卑族老臣来讲,一个已经被破了国的下属国天师却被以上宾之礼相待,简直是不可思议。拓跋宏此举无疑是在用萧练打一众鲜卑老臣的脸。
如今北魏人人用汉姓,纳汉女,难道还要对汉人俯首称臣?鲜卑众臣一腔怒火不能对着拓跋宏发,但对着萧练,那想要生啖其肉,饮其血的敌意却是丝毫没掩饰。
而对于汉臣来讲,首先鬼面郎君在南齐的名声并不算太好。其次,汉臣在北魏一直收到鲜卑老臣的打压,能坐上高位的汉臣都是在夹缝中生存多年,付出了毕生心血才能走到那个位置。而现在萧练却因一个天师虚名隐有居于高位之势。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容忍的。
萧练就这样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道大殿之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哼,先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居心?”说话的是坐在萧练对面的一个胡子有些花白鲜卑众臣,他胡子花白,虽然穿着汉服但仍然梳着鲜卑样式的发辫,花白的胡子也编成辫子的样式。
萧练身旁走来一个侍女,为萧练斟上一杯酒:“那是任城王。”
任城王拓跋澄是北魏的宗室重臣。传言也是支持北魏南迁的重臣之一。
萧练看了看拓跋澄的打扮,心想这支持南迁,拓跋澄恐怕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萧练回头看了看给自己倒酒的侍女,那名女子穿着简单的汉服的,是北魏宫女统一的样式,但样貌是十足十的鲜卑人样貌,皮肤略黑鼻梁高挺。
那名侍女跪在萧练背后说道:“奴婢是莫护瑶,四王爷让奴婢来照看天师。”
萧练往自己身侧看去,公子羽仍旧是一袭白衣坐在案几之后。柴羽换了一身湛蓝色的衣衫端坐在公子羽之后,见萧练往这边看过来,狠狠地瞪了萧练一眼。
拓跋澄见萧练不答自己的话,尽似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恼道:“不是说南蛮子最重礼数了吗?我看蛮子就是蛮子,哪有什么礼不礼的?”
萧练挑起一边嘴角微微笑道:“任城王难道不知‘人不敬我,是我无才’这句话?”
“你!”拓跋澄不善言辞,被萧练一噎,顿时将拳头“哐”地一声砸在桌子上:“你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的!我们鲜卑人不吃你那些嘴皮官司,有本事我们较量较量,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用拳头说话!”
萧练微微一笑。老实说,如果让他讲汉学,他真的做不出将杜甫、李白、白居易的诗搬出来的事。不说别的,他要是这么做了,立马就会被公子羽看出端倪。但若是用拳头说话,他倒是有底气多了。
萧练对着拓跋澄扬起嘴角一笑:“好。”
拓跋澄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若不经风的汉人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了他。
公子羽从桌上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将脸上的笑容掩去。要是萧练能直接当场杀了拓跋澄,那才合了他心意。
只是萧练若是现在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怕是之后想要刺杀拓跋宏会变得难上加难。
公子羽放下酒杯,温言道:“今日宫宴,打打杀杀的怕是待会儿皇上来了又要怪罪了。”
拓跋澄素来看不惯公子羽矫揉做作的模样。拓跋澄冷哼道:“四王这是什么意思?收拾一个汉人一盏茶的功夫都要不了,哪里会碍了皇上的眼?”
公子羽笑意盈盈地看着拓跋澄道:“任城王怎么还是这么喊打喊杀的?皇上希望我们学习汉族文化,不就是希望我们改掉打打杀杀的陋习吗?”
“哼。”拓跋澄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难道要我鲜卑男儿都想你一样?男不男女不女的?”
公子羽垂目一笑,也不恼,但豺羽却是气得不由自主就想站起来。公子羽轻轻在案几上敲了两下,柴羽只好又坐了回去。
公子羽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清贵姿态。但这清贵姿态落在拓跋澄眼里却矫揉造作,附庸风雅。拓跋澄见公子羽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挑衅,更加看不惯公子羽。正欲再讥讽公子羽的时候的,拓跋宏已经走进了殿里。
拓跋宏看了看拓跋澄,又看了看公子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眼看着拓跋澄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拓跋澄立刻收起对着公子羽时的那幅讥讽的表情,憨厚地一笑:“皇上,微臣就想着南齐的天师初来乍到,怎么样也该见识见识我们大魏的本事才对。”
拓跋宏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你想让天师怎么见识?”
拓跋澄得意洋洋地看着萧练:“我们鲜卑人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当然是要让天师领教领教我们大魏的本事。”
殿上好几个鲜卑重臣都纷纷附和。汉臣们也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练。汉臣心里都想着借由这些鲜卑宗室打压打压萧练。何况鲜卑宗室与汉臣之间积怨已久,如今有人来当出头鸟,殿上的汉臣都乐得看好戏。
拓跋宏也没有反对拓跋澄的提议:“你想与天师比试?”
拓跋澄一听拓跋宏同意了他的提议,整个人立刻兴奋起来。拓跋宏为了推行汉化,对文人甚是推崇,他们一众武将早就憋屈得不行。
一旁的公子羽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萧练功夫如何拓跋澄压根没去想。拓跋澄见萧练虽然身形高大颀长,但是比起壮硕的鲜卑族人来说,还是显得十分瘦弱,更是没有把萧练放在眼里。
拓跋澄端着架子,十分不屑地看了萧练一眼:“刀剑无眼,倒也不能真的伤了天师。不如就比比骑射吧。”
拓跋宏回头看着萧练问道:“天师意下如何?”
萧练淡淡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就在这里比吧,点到为止就好。”
拓跋澄见萧练无所谓的模样,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拓跋宏温和地看着萧练:“任城王可是我们大魏的第一勇士。天师有些托大了吧?”
第一勇士?萧练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公子羽一眼,之间公子羽面带讥笑,心下顿时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