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无炀走近床榻边,看向夏昭和,问道:“赵大哥怎么样了?”
“柏大夫用了药,现在正睡着。”
沈无炀点点头,看上去也放心许多。
赵意筠注意到夏昭和语速稍慢,眼底透着疲乏之意,开口道:“嫂嫂,哥哥这里我来看着吧,你先去休息吧。”
柏子凡也应声道:“赵姑娘说得不错,夫人你先去睡一下,这里由我们看着。”
夏昭和其实熬了一夜已经累极,听到这话,看了自家丈夫一眼,点点头。
等她离开后,沈无炀也准备离开,就在他即将掀起营帐帘子的时候动作一顿。
“世子,你不走?”
此前,他们已经说好,回来后必须要立刻商讨之后的行动。
萧远祁并未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赵意筠,说:“你在这里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的,这是我哥哥,再说这里还有柏大夫,”她看了眼阿成,补充道,“对了,还有阿成,没事。”
萧远祁对上她的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萧、沈二人离开,赵意筠才转向柏子凡,却见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疑惑道:“你笑什么?”
柏子凡淡笑摇头,“没事。”
赵意筠不疑有他,说:“你昨夜应该又是熬夜医治我哥的吧?”
还没等柏子凡回答,阿成就在边上应声:“是啊,柏哥哥熬了一夜,今早才从营帐走出来,还没休息多久呢,又过来了。”
柏子凡轻斥他一声,让他莫要多话。
赵意筠则笑笑,“柏大夫,你也先在边上歇会儿吧,有什么事就吩咐我,这可是我哥哥,理应是我来照顾他。”
柏子凡也不再拒绝,点点头道:“也罢。这里正熬着药,约莫半个时辰将军便会醒,到时你将药喂他服下即可。”
说着,他指指一旁另一张矮榻,“我就在那里歇歇,有事便叫醒我。”
“明白。”赵意筠摆摆手,让他快去休息。
阿成倒是精神气十足,蹲在炉子边,乖巧道:“我来替姐姐看着药,你坐着便是。”
赵意筠轻轻一笑,“真乖。”
大概过了三刻钟,在赵意筠把整个营帐逛了三四圈后,床上的赵迟终于微微移动身子。屋里本就很安静,她很快注意到这点动静。
“大哥?”她几步走到床边。
赵迟缓缓睁开双眼,身子一动,胸口处便隐隐生痛,听到声音,一愣迅速朝着赵意筠看去,脸上又惊又喜,道:“筠儿!你,你回来了!”
“大哥。”赵意筠坐到床边,握住他下意识伸出的手,“是啊,刚刚回来的。”
“回来,咳咳,回来便好。”赵迟面露笑意,但微蹙的眉透露他此刻正忍受箭伤带来的痛意。
“姐姐,药已经可以喝了,你让将军喝下吧。”阿成用湿帕子包着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赵意筠赶紧接过,“我来吧,小心烫到。”
“没事,有帕子隔着呢。”阿成笑笑。
“你也去休息下吧,看你刚才都打盹儿了。”
阿成面上一红,点点头。
见他跑开,赵意筠这才转过身,轻声道:“哥,你先喝药吧。”
赵迟作势要起身,她赶紧拦住,“我来我来。”
她将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然后扶着赵迟起身坐起,把软枕立着放在他背后,让他靠着舒服些。
“你嫂子呢?”
赵意筠抬眼,戏谑道:“哟,这是一刻不见就思念得慌啊?哥哥嫂嫂这情真是令人羡艳。”
“咳。”赵迟颊上一红,“不,不是。”
她抬眼,轻笑,将手中的勺子递过去,接着道:“哦,大哥你这意思是否认我说的话,也就是说,你一点也不想我嫂子,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吗?”
赵迟一滞,音量提高了些,道:“你这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堵你哥哥的话倒是厉害许多。”
这次轮到赵意筠有些尴尬,只能随意找个理由道:“和世子学的。”
赵迟看她一眼,温和道:“世子待你可好?”
“挺好的。”她答得很快。
这绝对是真话,萧远祁虽说有时候毒舌了一些,但细细想来每次出事都是他在跟前护着,更重要的是在外面从来不用她花钱!
嗯,挺好的。
“你不用撒谎,等我找来伍升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赵迟似还有些不信。
“你便是问沈无炀也没事。”
赵迟听她这话,意外地生出信任,“那便好。”
“先不说了,喝药。”
片刻后,药终于喂完,赵意筠将碗放到矮桌边,准备再次将赵迟扶着躺下休息。
“等等,沈将军他们呢?”赵迟挡住她的手。
“好像是商讨什么行动去了吧。”赵意筠也没有细问。
赵迟眉心微拧,道:“不知道涅北那边怎么样……对了,元州城中守卫都已经换了吧?”
“嗯,我们就是换了以后才出来的,现在应该都分散在各处,根据宇成裘所给的消息,一对一地搜寻涅北人。”
赵迟缓缓点头,轻嗯一声。
“将军醒了?”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赵意筠和赵迟同时看过去。
“是你!”赵迟对他有印象,之前他本想忍着伤痛准备回来后再医治,可这人却直言必须马上处理,接着便拿出一个药箱。
柏子凡扬起嘴角,拱手道:“赵将军,在下柏子凡,是一个游方大夫。”
“这次,多谢柏大夫。”赵迟也拱手回敬,“若日后有什么需要赵某的地方,柏大夫请一定直言。”
“赵将军客气,你乃大南的安北将军,护北疆一方安宁,为你医治是在下应当做的。”
赵意筠看着二人拱来拱去,笑道:“你们二人需要这么客气吗?道谢说一遍就够。柏大夫你呢,也莫要自谦,这次的事本就该好好谢谢你。”
赵迟和柏子凡对视一眼,都纷纷笑出声。
“筠儿说得有理。”
“这药已经喝完了?”柏子凡看到矮桌上的空碗。
赵意筠点点头。
“那让在下再替将军诊诊脉。”说着,柏子凡示意赵迟将手伸出。
“那你们先看着,我去叫嫂嫂过来。”
赵意筠出了赵迟的营帐便向一旁看守的小士兵问道:“赵将军的夫人在哪个营帐里休息?”
小兵抱拳回道:“回世子妃,从这儿走,往左数第二个营帐便是。”
“多谢。”
夏昭和并没有睡得很沉,她将帘子刚一掀起,营帐里头就传来响动。
“谁?”
“嫂嫂,是我,筠儿。”赵意筠轻声回道。
“筠儿,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哥出什么事了!”
赵意筠快步走到床边,将急匆匆下床差点绊倒的夏昭和扶住,连忙说:“不是,不是。是哥哥醒了,我想着还是早点让你知道为好,不然你看,你压根就没好好休息。”
夏昭和心思被发现,但也没有扭捏,笑道:“你哥这些年不是没受过伤,但这是第一次陷入这么久的昏迷,我不看他醒来,心里确实不踏实。”
赵意筠心下一暖,说:“哥哥也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他一醒来就问我,你嫂嫂呢?”
夏昭和听闻,不免莞尔一笑。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赵迟的营帐走去,途中碰上了商议回来的萧远祁。
“世子。”夏昭和福身行礼。
“嫂嫂不必同我客气。”萧远祁走近,虚扶一把,然后看向赵意筠,“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哥醒了。”赵意筠言简意赅。
果然萧远祁一听这四个字便明白所有,了然道:“我陪你们一起进去。”
几个人一起进了营帐,只见柏子凡正坐在书桌前改着药方,而床上的赵迟则握着一本兵书,有滋有味地看着,听到门边的动静立即转过头。
“昭和。”赵迟温和笑道。
赵意筠扶着嫂嫂走到床边,也不打扰他们夫妻二人诉情,转身走到书桌边,浑然不觉身后的萧远祁正默默跟着。
“柏大夫,你的字真好看。”赵意筠轻叹一声,“秀气却不失笔力,亦刚亦柔,真漂亮。”
“赵姑娘谬赞了。”柏子凡谦虚道。
赵意筠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一道冷峻的声音响起。
“回来这么久了,我们自己的行李还没收拾,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她回过头,本想说,迟些收拾也没事,结果一看到萧远祁的神色,莫名就将原来的话咽了下去,“呃,也是,那我们先回去。”
柏子凡闻言,看了眼萧远祁,随后勾起唇角。
两个人从营帐里走出来,赵意筠有点发懵,侧过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的帐子在哪儿吗?”
萧远祁不语,转头轻瞥她一眼。
赵意筠很快读懂他的意思——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嘁,有什么好得意的,赵意筠在心里腹诽一句。
“还不跟上?”萧远祁已经走开一小段路,见她还没跟上,开口道。
“马上来。”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头倒是收拾得很干净,他们的行李也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