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扑涌破碎的浪花,海水侵袭过的岩洞水光脉脉,反射温柔的夜光。穆晚的视线掠过岩洞每一处,想必最近白天他都在忙这个,“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一条会筑巢的人鱼,有点可爱。
“想把你日夜困在这里。”凌寒如实说出心声。这样就不用想着她白天和江星海做了什么,不用忍受漫长的思念。
刚离开海面的人鱼头发半湿滴答落水,目光也变得潮热,望着穆晚的神情或许可以称得上认真,但更多的是偏执,毫不掩饰的、明目张胆的偏执。
穆晚的笑容凝在脸上,沉默一小会儿后淡淡开口,“我最近总在想一件事,关于你,关于我。”
她捞过冰蓝色的长发托在眼前,“你说我对你很重要,或许是因为在漫长时间里,虽然可以在不同副本里穿梭,却无法建立稳定的人际关系,所以我的出现才会让你觉得特别。”
凌寒在内心否认,不是的,有这个成分在,然而动心不止因为这个理由。换成别人,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出现,也不过是重复的面孔,于他而言不会有任何触动。只有穆晚。
从不知道能不能和穆晚重逢起,他就被吸引。他对穆晚的爱欲,始于“渴望建立稳定人际关系”,却向前继续奔袭,已经超出他的控制,无法回头。
“无论任务成功或者失败,我都会离开这个游戏。欢喜、爱恋、遗憾,一切关于感情的回忆都会被淡忘,就像我忘了我们的过去。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能,等我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大概率会和别人在一起。除非能够将我留在这个游戏里,又或者你去到我的世界占据我的生命,否则就不要继续下去。前者已经证明不可行,后者……后者你也试过,没有可能。所以凌寒,故事已经讲完,到此为止,我们别再见面了。”
从他坦言想将她困在身边,及时止损就成定局。
穆晚侧身离开,却被人鱼狠狠攥住手腕。
这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吧?回到属于她的世界,把他当成可笑的一串数据,彻底抛在脑后,然后和别人在一起。
明明刚刚一切都很好,他还能假装只要此时此刻,为什么说断就断?
蹼爪收紧,“你从来没有信过我说的话,对不对?”
悔恨席卷过全身,他无比后悔在上个副本没有问问穆晚,愿不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结局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至少他会明白她那时的心意,而不是等到穆晚将他彻底忘记。
“忘记已成既定事实,不存在完全的信任。”这就是现实。
天旋地转间,穆晚被扑倒在蒲垫上。冰蓝色的长发在珊瑚的微光下晃动,海风在岩洞外肆虐,人鱼扣紧她的手腕,语调凄冷绝望,“想起来,想起我!”
不要说什么“忘记已成既定事实”,他就在她的面前,她的眼前。想起他们之间那些悸动和温存,想起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告诉他,她永远不会忘记他。
穆晚抿唇扭动手腕,然而人鱼的力量远在她之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下来,她根本没法反抗。
“凌寒,你冷静点。”
凌寒无故想起上个副本,穆晚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声仿佛自言自语的“我走了”。一如此刻,她不要他了,连见面都拒绝。
他不需要冷静,冷静不能助他留下穆晚,不能帮他得到穆晚。
诚然喜新厌旧是人类本能,爱情也会在时间里消磨,他无法跟她相守,那就给穆晚划上无法磨灭的伤痕,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那些爱、甜美、温柔的反面,他也要一样一样镌刻进穆晚的心灵。他要彻底毁掉穆晚的理性,让恨燃烧、让疼痛不绝、让暴虐恣意。扭曲吧,既然注定得不到,就顺从本能和欲望,一起走向毁灭!
穆晚的唇被封住,舌根纠缠。无论她怎样挣扎,人鱼跟玉石做的山一样纹丝不动。
他这次不会因为膝盖的撞击而放过她,他就是要破坏,打碎了就再不拼凑起来,成为碎片碾烂穆晚的身心;就是要穆晚带着痛和恨,永远将他放在心里,哪怕记忆里的他模样凶残丑陋。
鱼尾抵开她试图反击的双腿,鳞片毫不留情地蹭过内侧。熟悉的味道几乎在瞬间灌满整个岩洞,穆晚的身体涌上潮热,更加剧烈地扭动起来。
全身被钳制,她发狠咬上凌寒的唇,直到嘴里的味道由清甜变得微咸。
该是流血了,然而即使这样,凌寒也没有松开,反而凑到一旁含上她的耳垂。
穆晚立时哑了嗓子,一声“凌寒”湮灭在喉咙里。
疯了!隔着物种,凌寒这是打算怎样?
她狠心咬上人鱼的喉咙,带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同时双腿环上人鱼的腰,一个扭身,巧劲挣脱压制。
凌寒喉头滚过,脖颈处明晃晃一个牙印,沉郁的眸子有什么黯不见光。人鱼如同解开封印的野兽,再度朝穆晚欺压过来。
第46章 贪恋当下,不问将来。……
穆晚的力道并不小,但在人鱼面前则实在有些难以招架,何况此刻的凌寒,并不冷静。
借着熟悉到骨子里的格斗技巧,穆晚屡屡躲过侵袭,然而总是在闪身逃跑的时候被大力拽过去。
整个岩洞都是让穆晚身心动摇的味道,不止异常好闻,更格外具有侵略性。
斑斓的光晃照着人鱼那张冰裁为肌,玉削为骨的脸,嘴角的血痕艳糜至极。被深可探见灵魂的视线攫取双目,反应似乎会变慢。
穆晚的手臂、腰、后背等区域落下片片因为磕碰、拉扯而致的青紫。这段时间她白天伐木造船,干的全是体力活,晚上缺觉少眠,没有很好地休息,再一折腾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前的少女用力呼吸,将每一缕潮湿又热烈的空气吸入肺腑,目光沉静且坚定。
凌寒狭长的眼眸里最后一点光熄灭,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穆晚始终这样,无惧也无怒,仿佛什么都伤害不到她。这样很好,这样的穆晚是他喜欢的模样,可他还是想破坏掉她的镇定,让她在他面前理智全无。
人鱼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托着她的后腰,仰头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的面前,沙哑着嗓音,“咬下去”,如同下令。
睫毛沾着幽光,分不清是眼泪或是海水。都坏掉了,那就索性坏得更彻底。
他不会死,但不代表不疼。就让暴虐施加在他的身上,咬碎他的喉咙与血管,势均力敌,纠缠到底。他明明占据主导,却希望穆晚亲手接过毁灭,以他的鲜血祭旗。
喉间果然被唇齿虏获,然而疼痛却瞬息而止。出乎意料地,只最初的啃咬带着点刺痛,很快却变成柔软的亲吻。
意识到穆晚吻了他的喉结,凌寒脑中空白。为什么?
“凌寒,你在害怕吗?”穆晚仰起头,看出了他的恐惧——害怕被遗忘,害怕触碰过温暖以后,孤独地困在永无止境的轮回里。
她只是流星划过暗夜天际,无意间照亮的一道轨迹。
凌寒喉头滚过,想说什么却终究都没有说出口,只闭上眼睛用力将人圈进怀中。
他的确害怕,却被穆晚方才的举动治愈,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温柔。
灼热蔓延至尾鳍,仿佛被高温熔铸,身体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化。
四肢紧密相贴,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让穆晚抵着人鱼的手心逐渐往下,当意想中的鳞片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人类肌肤触感的时候,穆晚的心跳几乎停滞。
凌寒恍然察觉到身体的转变,根植于远古的基因无可避免地将他引向深渊。
气息深促,眼神郁涩间□□流转。凌寒松开那个让唇角伤口再度绷裂的吻,额心抵上穆晚的前额,喃喃唤她的名字。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体内的血液疯狂沸腾,渴望施加精神烙印的同时另觅高峰。
这种难耐仿佛能够传染,穆晚觉得她被同样的感受侵蚀,深入骨血。耳畔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原来名字也可以百转千回,蕴含那么多情绪。
穆晚确定她是清醒的,清醒地仰头吻上凌寒的唇。
纯白的头绳被指尖挑开,冰蓝色与黑色长发如流泻的瀑布交织。
海风呜咽,流光迷离,有什么情绪在交融中彻底释放。
许是转变对身体的消耗过多,许是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凌寒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穆晚的身影。要不是人类的双腿好端端地在身下,他几乎要怀疑昨夜是场过分得偿所愿的梦。
阳光照进岩洞一缕,凌寒闭上眼睛,昨夜的画面一幕幕闪现,身体瞬间由苏醒点燃。
木筏已经不在洞口,想来是穆晚离开的时候划走。凌寒纵身入水,双腿在接触海水的瞬间变回鱼尾。
胸腔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要去找穆晚,就现在!
此刻已经是白天,穆晚却像是打了败仗的伤兵,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海滩边的营地。一个字就是“累”,比连续白天伐木造船,晚上熬夜聊天还累。
原木色,船体周身配备有密集长矛、可以乘坐几十人的木船停靠在海岸边,不少玩家兴奋地指指点点。看来第一艘船成功入水。
用汗水与心血造出来的船虽然外观并不精巧,但胜在结构结实,载重量可观。当真将脑海里的船成功建造出来,离成功逃生又更进一步。接下来就是第二艘、第三艘,赶在海流适合的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