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分神的间隙，凌寒扭头面向穆晚，眼神询问，“一起？”
穆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遁逃的机会，她朝雪如和柯天禄略微颔首，随凌寒两人朝礼堂中心走去。
柯天禄见缝插针，“雪如！做我的舞伴吧？”由于太过激动，几乎破音。
雪如望着那对融入人群，过分引人注目的男女，缓缓摇头。她不将就，除了顾烨，谁都不行。
开场舞符合主题，灯光乱象丛生，年轻人身着与平时完全不同风格的服装恣意摇摆，随意扭动。
穆晚在跳舞方面的天赋就跟绘画一样，精准把握细节，每一个节奏点都完美踩中。
松散随意的发型、鲜艳夺人的红色点缀，只双眸微敛，性感、慵懒、以及随时能爆发出力量感等几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奇妙融合在一起。
不少学生被她那与音乐的同频舞动吸引，恍然停下，竟忘了自己也在舞池。
虽然是他主动邀请，然而凌寒却目光追随着穆晚的身影，一动不动。
他以为的穆晚是运刀入魂的战士，是摆弄机甲的脑力家，是从天而降的柔和软，然而原来她还有这么多面。
开场舞并不长，穆晚随音符切换回舒缓的背景音停下动作，双目莹亮，气息未乱。
收放从容，她是奔涌的下一刻汇入平静。
凌寒胸腔的惊喜和好奇快要充盈而出，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究竟有什么是不会的？”
穆晚食指指尖将贴颊的发丝拨开，“不会做菜。”
凌寒为她的诚实笑出声。然而惊喜过后，那种隐藏心底的暗念又开始疯狂蔓延。
其他人望着穆晚眼中的惊艳让他心潮澎湃，同时也让他恨不得将“始作俑者”藏起来，只为他一个人展现全部姿态。
在穆晚真实所在的世界，这样耀眼的她是否早已经和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在一起？此时此刻她和他捆绑在一起，然而等她离开……他根本无法想象穆晚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和每一分，每一秒。
心口钝痛，凌寒蹙眉，如果感觉会叠加，相较上一次这样联想，此刻的嫉妒与不甘量级空前。
“怎么了？”穆晚仰头。
对上她隐含担忧的视线，凌寒将心底那些暗念勒紧，示意去旁边休息。
雪如婉拒了所有人的邀请独自上场。作为Omega，她的柔韧课成绩非常好，舞会是她如鱼得水的地方。然而那又怎样。
她喜欢的人目光一直在穆晚身上，这样的朋友只是穆晚单方面以为吧？明明说是朋友，却又屡屡在她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这么瞩目。
哪怕她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叶莎莎气喘吁吁来到她身旁，雪如深呼吸，“你去哪儿了？”语气无奈且哀怨。
相较她的失落，叶莎莎的眼睛里全是兴奋。穆晚刚把雪如叫走，她就被一个交换生搭讪了。对方也是Beta，有着特别好看的鼻子，他们还一起跳了开场舞。
“跳舞啊。”叶莎莎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和刚才约她的男生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
明明同样在舞池，雪如却从来看不到她在哪里，往往等她找过来，才会问一句“去哪儿了”，她已经习惯。
瞧见叶莎莎和异性眉来眼去，雪如没来由心烦。连莎莎都有了亲近的人，她觉得被抛弃。
穆晚跟凌寒说着她没有从雪如那里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准备和屠翔飞面谈。
凌寒只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不发一言。这是一场无声的，单方面的缠绵和缱绻。
背景音在此刻切换为结谊舞曲。
霄国的传统，结谊踩着一种轮流交换舞伴的音乐跳上一曲，能尽快熟悉并扩大交友圈。这是迎接交换生必不可少的环节，也是光明正大和别人舞伴接触的机会。
凌寒和穆晚被身边的人牵过手去，男女围成外内两圈，以顺时针和逆时针各自暂停一拍的方式，旋转交换舞伴。
这种舞动作标准优雅，没有半点狎昵，完整一圈下来，男女各自对哪名异性感兴趣，内心一清二楚。
凌寒和穆晚面对面开舞，随着音乐节拍渐次隔远。
接下来对上凌寒的女同学兴奋得眼睛里有光，管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好看又强大就行。对上穆晚和雪如的男同学也激动到不能自持，完全不同的风格，都好喜欢。
穆晚的注意力落在与她共舞的联大男生身上，临时的舞伴更加内心小鹿乱撞。和男神的女朋友跳舞了！而且近距离看更漂亮！只恨不是男神本神！
下一个节拍，入目是熟悉的风衣，纪明逸那双干净无害的眼睛带着笑意闯入视线。
舞步贴近的瞬间，纪明逸轻声开口，“跳得很棒。”显然不是在夸她这种标准舞步，而是说她的开场舞。
清浅的雪山味萦绕鼻端，“谢谢。”穆晚应下。
跳得好不好是主观的事，纪明逸这样觉得即可，她没必要故作谦虚。
轮到方庾默，对方挤眉弄眼，活像猴子精上身。穆晚不得不挪开目光，有些闹眼睛。
音乐结束，所有人都停在最初与自己开舞的那个人面前。有的人因为之前看对眼的人悄悄意动，目光越过眼前人。
凌寒与穆晚面对面，恍然有种“千帆过尽，终于等到”的感觉。
因节奏而交换过来的舞伴就像此前不同身份遇见的不同人，面目模糊，使他麻木。独穆晚是画里最亮眼的一笔，音乐里最能引起共鸣的音符。
好在最终停在面前的是她。
必选曲目结束，接下来是自由时间。音乐有时候活泼俏皮，有时候疏朗平缓，舞池里全是随音而动的男女。
凌寒霸占了穆晚全部的时间。开场舞的时候一动不动，穆晚还以为他不会唱跳，原来非不会，只不愿而已。
或许是Alpha需要大量释放精力，在持续的运动过后，散场时穆晚身上多了通透的舒适。
一场舞会在联大和寰大的学生里激发出不少暧昧情思，天色已晚，学生们三三两两往宿舍赶。
凌寒给穆晚披上外套，两人走在大部队的最后。月朗星疏，他们是误入迁徙鸟群的孤鹰。
路灯下两人影子交错，难舍难分。
从前只嫌时间过得太慢，如今希望路途没有尽头。
宿舍大堂分别，穆晚刚卸妆洗漱完毕，方庾默给她发来链接。
校网上多出一条暗指她脚踏两条船的帖子，《交换生AO恋两不误，到底心意谁属？》。
这次不再是文字模棱两可的影射，全文配上大量图片。纪明逸给她披上风衣对比凌寒给她披上外套、雪如面对她掩面哭泣对比凌寒与柯天禄对峙、结谊舞纪明逸贴近她说话对比凌寒与她交舞……分开看毫无关联的照片放在一起，又是样貌极好的人物，格外有冲击力。
除此之外，文中特别指出纪明逸为了给穆晚解围，提前播放开场舞曲。
假如说前面的照片只是联想，那么后面的内容则有凭有据。晚上的开场舞的确提前了，大家本以为只是人到齐的缘故，原来另有原因。组织社社长纪明逸负责本次活动场务，这种事他办起来再简单不过。
帖子的走向将穆晚塑造成AO都不放过的海王，暗指她接下来还会壮大鱼塘。
跟帖的不计其数，只是画风逐渐走歪。
“我的明逸小可爱被外校生看中了吗？虽然可恨，但是她眼光不错。”
“都怪顾学长的光芒太甚，现在想想，纪学长跟交换生美女才是绝配啊！”
“容我说句心里话，好看的人随机组合怎么看都相配。”
“人在现场，我站男神，把晚妹护得根本没时间换舞伴，关键人家Alpha怎么跳都不累，你说气不气？”
“让我成为鱼塘里的鱼吧！或者小虾也行。”
“有点自知之明，想做晚妹的鱼？请参考顾烨和纪明逸的标准。”
方庾默在那头笑出公鸭嗓，“我第一次看到泼脏水泼出彩虹屁的，这人不行。”
穆晚一张张浏览这些图片，角度控制得很好，应该是较远距离通过高清夜视相机拍的。从纪明逸给她披风衣的时候就开始了，不知道有没有拍到她将傅锐聪踹下池塘。
她点开校籍录，照片里纪明逸清俊温润，显示SS级Omega。结谊舞的时候她有闻到对方防溢贴下的信息素，证明两人高度匹配。
恰在此时，纪明逸发来好友申请。
穆晚顺手点了通过，对方发来一句话，“校论坛的帖子，希望我的行为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没有。”看来解围的事是真的了。
“不知道能不能插个队。”
好吧，现在有困扰了。
穆晚拧眉摇摇头，“不能。”从来无队，也就不存在什么插队。
宿舍里，雪如盯着柯天禄发过来的帖子，里面只一张她的照片，还哭得一点都不好看。
叶莎莎和刚认识的交换生光脑上打得火热，第一次忽略雪如的消息。
凌寒赶在穆晚入睡前发来一张经过修改的照片。明暗交错的灯光下，真实模样的他和穆晚两人因为一支慵懒的曲子拥在一起，随着节奏摇摆，如同踩在云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