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了,我去吧!”麻敏儿想了想,“孩子们不去,我想附马爷肯定懂的。”
夏臻知道,媳妇不放心自己,想了一会儿才点头,“嗯,那行,我们一起去。”
相隔多年,再次见面,大附马没什么变化,但是大公主变化很大,虽然身为皇家千金,生活、保养都很好,还是没能遮住眼角的皱纹。
听说大公主连怀几个孩子都没有保住,现在身边的儿子是小妾生的,麻敏儿能感觉到大公主过得并不快乐,不过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礼貌的与大公主打了招呼,然后跟着一众妇人随大流,别人看花,她也看花,别人喝茶吃点心,她也是。
公主府一如往常,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门门楼拱垂,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但是花园好像比以前更大、花更多了。
要是平常,麻敏儿肯定好好欣赏一番,不仅如此,可能还会跟亲人、朋友胡天海地的吹上一会牛,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她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中,落到了妇人们后面,也没有发觉。
身后跟着两个丫头,这两个都是夏臻暗卫营里选拔出来的高手,也算是夏小忍的徒弟,她们看似随意,实际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在妇人们要走远时,其中一个小丫头提醒道:“夫人,她们走远了。”
麻敏儿收回神思,朝前面看了一眼,还真是落后一段距离了,连忙振起精神,大步向前,准备跟上她们。
男人们借着赏花的名义,实则上不是坐在厢房,就是小榭、凉亭里,三五成群,或是聊天吹牛,或是联络感情,或是打听自己需要的消息,反正个个各怀目的。
——
六月天,天气最是炎热之时,枝头的知了呱噪的叫着,扰得人心烦气燥,坐在凤椅上的皇后,端坐着听宫人回禀事情,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她或是点头,或是怒目一抬,不动声色中,后宫诸事已经处理妥当。
大宫女看着申时就要到了,轻轻上前一步,正准备让尚宫、公公们明日再来回事,一个四等美人失失慌慌的跑到了回事大殿,刚到门口被就门口的宫人挡住了。
“大胆喻美人,擅闯皇后宫殿,该当何罪?”
“皇后娘娘,妾有重要的事向你回禀。”喻美人透过被挡的宫女,朝大殿中间喊过来,脸上、身上,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皇后微凝眉角。宫人们都不敢动弹。大宫女刚想呵斥,让人惩罚不懂事的妃嫔,皇后开口了,“让她进来。”
“娘娘,今天下午,是尚宫局、膳司处的人回事,还没轮到嫔妃们回事,要不让她明天再过来?”
皇后目光微移,看向大宫女。
大宫女骇得马上挥手,让殿门口的护卫放行,喻美人进了殿内。
“何事?”大宫女替主人问话。
“皇……皇后娘娘……”喻美人惊慌失措的朝周围看过去,“皇后娘……娘……妾……妾只敢对你一人说!”
皇后淡淡的眸光蓦得一紧,吓得喻美人直打哆索。
大宫女服伺皇后多年,她有什么表情,自己怎么样配合,已经不肖言语,就配合的天衣无缝,她怒斥一声,“大胆喻美人,竟然敢不回皇后的话,这般掩掩藏藏,心中有何龌蹉之事,再不从实招来,掌嘴!”
“皇后娘娘饶命,实在是小的不敢讲……,真的不敢讲啊!”
皇后冷幽幽的又看了眼喻美人,一个神眼,大宫女就让殿中的人瞬间退了出去,“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喻美人抬起如在水中洗过一般的脸,“皇后娘娘……”
——
皇后找到元泰帝时,他午睡刚醒,自从夏臻进京,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难得今天午休睡了个饱觉,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心情还真不错,连眼中刺夏臻都变得顺眼了,看到关于夏臻折子,他似笑非笑,要处理又不处理的把折子甩到一边。
大内侍赵小浔眼观鼻,鼻观口,当自己是个背景墙,一动不动,只听到折子啪一下从桌边滑到了地上,他上前几步,弯腰捡了地上的折子,小心的把它放到皇帝眼角看不到、却能伸手够到的地方。
“小赵——”
“圣上,奴才在。”
“换杯茶。”
“请问圣上,你要——”
“白茶。”
“是,奴才明白了。”
皇帝要的白茶,并不是现代人口中的白茶,它指白开水。老天啊,原来是白开水啊。
白开水刚端到嘴边,一口还没有进喉,门口侍人唱诺:“皇后娘娘有事请奏圣上……”
皇后几乎没有来过皇帝办公务的地方,可是她却来了,这说明什么?一是有重要的事,到了等不及的地步;二是重要的不仅仅等不及,还更重要。
元泰帝听到小黄门的叫声,手端杯子,停在嘴边好一会儿没动。
“圣……圣上……”赵小浔不得不出声提醒,“圣上,皇后来了。”
朕又没聋,元泰帝很想骂一句,却被他忍住了,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让皇后进来。”
“是,圣上。”唱诺的小黄门松了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迅速出了殿门,“娘娘,皇上有请!”
年近五十岁的皇后,无论是走路的步伐,还是端直的身姿,雍容大气,让见者不知觉的有威严。
“臣妾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绕过龙案,亲自把发妻扶起来,“朕知道你没有什么事,是不会随意来前殿的。”
“圣上……”刚才还端庄的皇后,此刻脸上的表情三分委屈、三分薄怒、三分……就算是阅人无数的皇帝,也没能看出皇后脸上后四分是什么颜色,“韶华,你这是……”怎么啦!
“圣上……”一向大女人的皇后竟抹起眼角的泪水哭了,这……
一直与皇帝并肩的皇后,竟哭了,元泰帝还没从没有看过元配妻子哭过,仿佛在他心目中,元配妻子就是端庄大气、雍容华贵,不仅为他撑着刘家的门庭,还为他刘家处理中宫,让他安心的心系天下,解决天下之事。
自己这么示弱,皇帝竟没反应,皇后有些生气,不过面上没显现出来,继续抹眼泪,“圣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从来都是皇后为后宫中的女人做主,怎么今天要朕为她做主了,皇帝又惊讶又好奇,“韶华,你要朕为你做什么主呢?”
皇上终于开口了,皇后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又换上了又怒又委屈的神色,思忖后开口了,“圣上……”
——
太师府,风江逸已经习惯与自己下棋了,可是今天,他下棋的房间可不那么安静,不时有人出入,他们走路声极轻,却仍然显现出急燥,让人感觉沉闷、危险。
风江逸一心几用,下棋、听事、思考并行不悖,坐在放满书籍的房间,悠然淡定,闲适有度。
门外又有一个幕僚,迅速进了房间,急声低语:“老大人,都动手了。”他一收到消息,马上进了房间。
风江逸两只手都有棋手,听到幕僚的话,缓缓歪过头,“都?”
“是,老大人!”
“从第一个关节说起!”
“是,老大人!”幕僚轻轻走到老大人面前,低语道:“老大人你是知道的,夏家与司马家一直不对付,从五代以前,司马家就以弹骇夏家而荣盛过,后来,夏家一代比一代平庸、又总是单传,又因为北方战事频发,先帝们便放松了对夏家的紧惕。
既然放松了夏家,必然要冷落司马家,这三代以来,司马家已经没落,成为挂名的伯爵府。可是当今天子不甘大魏朝没落,启用了包括老大人你在内的能臣,中兴大魏,十几年间大魏朝以肉眼的速度兴盛起来。
国家兴旺了,天子便有……”闲心情了,这种话,幕僚没敢说。
“继续讲……”
“是,老大人……”幕僚暗暗噎了噎唾沫,润了润喉,“于是司马家看准了机遇,抓着机遇迎头而上,在十年间,居然越过了龙行卫,成为圣上身边的当权红人。”
仿佛没有听到这话,风江逸淡然的放下黑白棋子,左先右后,次序井然,“总是有人说我是神道、仙道……”
“老大人……”
“这世上那来那么多神神道道的事,不过是我比别从多读了些书,多了些人生阅生而以。”
“老大人,你太谦虚了。”
“哼——”风江逸冷哼一声,忽然用白子吃了一片黑子,抬起手,手心向上,松开手,十几粒黑子露在幕僚眼前,“世上之人,逐利也未偿不何,但如果所逐之利失去人心,那便离自取灭亡也不久了。”
幕僚大惊失色,“老大人你的意思是……”
“说说小赵大人最近三年在做什么?”
“老大人,他……一方面要往上爬,一方面是夏臻派系,为了自己,为了打压夏臻的敌人,当然在不停的收集对头的罪证……”
“知道为何让你站在我身边吗?”
“老……老大人……”幕僚正说着呢,突然被他打断话,脑子有些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