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得了人家这么多好处,为何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把小院留给他呢?其实付老爹住自家大院子和住小木院没什么区别,甚至住到自家大院子更能得到大家的关照。
自己确实忽略了大男孩的感受,对不起,夏臻!在近两年之后,在秋末初冬的下午,在阳光普照的小院门口,拥有成年灵魂的麻敏儿面对了自己曾经失控的情绪。
初冬午后,阳光和熏,漫步在村野田头,任思绪放飞。四季轮回,指尖上的流年缠绕思念,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光影凋零从树梢划落到池塘水面,就像心境,有些七零八落。
无论是凝望天空,还是近看原野,进入初冬,被北风吹过的万物,总被抹上一层肃杀之意,幸好还有阳光,晒晒太阳也是一种幸福,一种会上瘾的舒适。
突然,村头吵杂的吹呐声把麻敏儿从阳光的虚幻中拉回现实,头埂头上,不时有小孩朝村头跑过去,那些小孩边跑边叫,“去抢喜糖、喜饼啦!”
“听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那喜糖、喜饼肯定比我们乡间的好。”
“就是,赶紧跑啊,要不然抢不到啦!”
半大小子结群一拥而过。麻敏儿失笑,今天是二伯家的女儿麻蒹儿出嫁,大概是男方迎亲的队伍到了,在乡间,能吃到一粒好糖,仍然是孩子们最大的快乐,看向村头,听说县太爷的小舅子可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啊!为了升官,二伯还是牺牲了蒹堂姐的幸福吗?唉……
赵雨彦从对面走过来。
“咦,你怎么没去上课?”看着高出自己一头多的大少年,麻敏儿问。
赵雨彦回道:“县太爷的小舅子结婚,学堂里不少人请假。”
“哦。”麻敏儿笑道:“所以干脆就放假了?”
赵雨彦点点头。
“那你这是……”
“奕初在吗,我去找他。”
“大哥和爹还在二伯家没回来,我嫌无聊,吃好午饭后逃回来了。”
“哦!”赵雨彦说道:“那我就回家了。”
“听说这次秋闱中举的名单还没有出来?”麻敏儿突然问。
“嗯!”
麻敏儿关心的问:“感觉考得怎么样?”这个大男孩在她们身边生活了三年,不似亲人,也有了亲人的味道。
赵雨彦回道:“拔尖不可能,但能沾到拔尖的边。”
“也就是中等偏上?”
赵雨彦点点头。
麻敏儿笑了,“中举后是继续考,还是回乡谋个官做做?”
赵雨彦看向远方:“像我这样的人,要么不出乡村,既然出了,我想一直爬到不能爬为止。”
麻敏儿跟着他看向远方,随口分析:“如果说,科举给了一些寒门子弟通往仕途的机会,但在进入仕途后,没有人脉,像你们这样的人只能做个文吏之流的官职,爬不到权力中心。”
“这就是我为何不去钻研考第一的原因。”赵雨彦转头看向麻敏儿。
“那你把其他精力用在什么地方了?”
“研究向上爬的谋术。”
这个惊世骇俗的话,麻敏儿仿佛听惯了似的,微微歪头,问:“找到了吗?”
“有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
“我拿中举的成绩,请求麻老大人,把嫡孙女嫁给我。”
麻敏儿真是被这个大少年的直白跟狠劲给吓住了:“可我的大伯被皇帝怒斩,你确信娶了他的女儿,会有助于你的仕途?”
赵雨彦点点头:“我研究了麻家被流放前后皇帝的所作所为,有六层把握。”
“你没有接触到过帝王,并不能精准的把握他们的心思,如果研究错了呢?”麻敏儿出口提醒。
“那就是我的命。”
麻敏儿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做人上人而竭尽全力的十八岁少年,看着他成竹在胸的自信,再次微微笑道:“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
麻敏儿摆摆手,“我回去了!”
赵雨彦站在小道边,一直到麻敏儿进了自家大宅院才收回目光,边回走,边看向被空置的小木屋,两年前,那一晚,小院里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无畏无惧——这是他从那一晚学到四个字。
付老爹看到小东家回来,连忙过来开门,“小东家,你回来啦!”
“嗯!”麻敏儿感到奇怪:“今天小有在家,我让他带你去县城转转,怎么没去?”
“都老成一把骨头了,不去了。”付老爹笑笑道。
“老爹呀,你这样想不对,你得出去转转,有益于身心,这样能长命百岁。”
付老爹嘿嘿一笑,并不回话,顺手关了大门。
见老爹这样,麻敏儿笑笑,“我去睡一会儿,等下还要去堂姐家吃晚饭。”
付老爹问:“我听小有说,麻二老爷在县城有院子,为何到乡下罗宅出嫁女儿?”
“能为何?让县太爷的小舅子迎亲,从云水到县城多风光。”
付老爹摇摇头,“这些个人啊。”
“我二伯现在可是主薄,正经的朝庭八品官员,是麻家人当中品秩最高的。”
“官职啥的,俺可不懂,就知道是大官了。”付老爹笑笑。
“哈哈……”麻敏儿笑笑回房了。
付老爹低头看向自己瘦弱却死不了的身体,我可真是个老不死啊,我活着干嘛!夏小将军及下属于近两年没有找过小东家了,他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小东家跟小将军还能再见面嘛?这一直是付老爹心中的执念,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一定相处的很好吧。
初冬到来,边境终于安稳一些了,夏臻带着属下回到平定修整,平定特有的军人经济再次出现。
庄颢不屑出去,坐在廊下晒太阳,逗猫逗狗玩。
从温柔乡回来的章年美照例路过他的走廊,一副懒散的样子,边走边问,“又逗你的猫猫狗狗啦!”
庄颢半遮脸的书移开,“又死那里鬼混了?”
“我还能去哪里,平定县城就这么大,不是红绣,就是倚翠。”章年美粗声回道,见猫在添自己的尾巴,感兴趣的蹲下来,伸手去逗它,小猫见有人跟它玩了,赤溜立起身跟他皮起来。
“章条子——”
庄颢突然出声,吓得章年美抖了一下,“你干嘛呢,突然出声,想吓死人哪。”
“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
“就是短尾巴……猫尾巴的那句。”
章年美盯了庄颢一眼,也不逗猫了,立起身,“你问我,我问谁。”
“可是小将军好像听懂了。”庄颢眯眼道。
章年美哼笑一声,“这就是你养猫养狗的原因。”
庄颢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章年美走了几步,想想又回头,附到庄颢耳边,“一个是兔子,一个是小狗,你还敢养,想找死啊!”
第77章 蒙学 美名(一更)
庄颢看向章年美。
章年美撇嘴,“想找死,可别拉着我。”说完转身去睡大觉了。
“是咧,我怎么把公子属兔给忘了。”庄颢坐起身,看向再次玩尾巴的猫,“短,够不着,还要够,那不是找虐嘛。”
庄颢嗖一下站起来,吃惊的自言自语:“听懂的小将军居然没有怒得一剑杀了她,竟然还有心情的回了一句,非但如此,还把玉水滴还了回去,什么意思?难道认定她了?”
庄颢不淡定了,不停的在走廊里转来转去。
田先生从公务房出来,回房休息,走到走廊处,见他不停的走来走去,问:“干嘛呢?”
听到先生问话,庄颢连忙转过身,张嘴就问,话到嘴边却停了。
“张着嘴不说话什么意思?”看到有些呆楞的庄颢,他这样子倒是难得一见,田先生失笑。
庄颢顿了一下:“先生,小将军最近的睡眠怎么样?”
田先生当他关心,回道:“不好。”
“……”庄颢呆立。
“但也不太坏。”
“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先生回道:“这两年,不管怎么样,到了子夜前后一两个时辰,子安还是能睡着的,不像以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哦——”
“你问这个做什么?”
章年美从自己房间内跳出来,“他无聊的发慌,想出去玩。”
田先生笑问:“准备去那里?”
“他想去酒楼喝美酒,想去小牛山打猎,还想去道观拜师学艺。”章年美抢着替庄颢答了。
“你是我肚里回虫啊。”庄颢扫眼过去。
“哈哈……”章年美几步就到了二人面前,“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对,对,全对。”庄颢朝他别了眼。
田先生笑笑:“年轻人嘛,美酒佳酿、游玩都可以,想去就去,累了这么久,也去放松一下,别整天跟个老头似的闷在营里。”
“先生,要不要把小将军带上?”章年美问。
“你还记得关心子安,太阳还真打西边出了。”田先生笑骂。
章年美一脸笑:“嘻嘻,我一直关心小将军,只是我去的地方,他不感兴趣而以。”
“子安要是跟你去鬼混,那身子还不折腾成纸片了。”田先生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