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满堂皆惊,这话是不是有点暧昧?匪首诧异的看着荣平,荣平却坦坦荡荡的直视他,目光就落在他的脸上,既不回避也不软弱。还很真诚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话说这丫头是长得真好看,虽说没什么首饰装扮,身上只是麻布衣衫,但肌肤莹润,双眸奕奕,乌发红唇,一段天然美色,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勾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最终,匪首一挥手给荣平松绑。
当天晚上,匪首在屋里哗啦哗啦洗澡,荣平就规规矩矩在门外等着,她沉静且镇定,像暗夜盛开的幽兰,引得土匪们时不时探头围观。平常绑票的,哪个不是鬼哭狼嚎,惊慌失措,这小娘子有点意思。
门开了,匪首披着大衫站着,荣平迎他走去,二人并入,把门关上,暗夜寂寂,红烛摇摇,荣平拱拳行了一礼,对匪首道:“您把外衣脱了吧。”
匪首挑眉,“你还真是不害臊。”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脱下单衣,然后就听荣平满不在乎道:“治病救人,有什么好害臊的。”
“啊?”
“你转过去。”
匪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眸子盯死了荣平,仿佛下一瞬就会拿刀砍过来。荣平轻轻吸了口气。“您背上应该有个疮。您偶尔会觉得背心那个位置发硬发麻是不是?”
匪首的脸色变得铁青,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荣平却丝毫不受影响,诚恳的道:“您现在可能不在乎,但实际上看您面色,湿热火毒积累已久,如今内脏积热,气血凝滞,不出三日,必然发作,到时候就会疼痛难当!”
“你大晚上过来就给我说这个?”
“白天人多,说了影响你形象。”
匪首面黑似铁,他刚才洗澡就碰到了,火辣辣疼,但不碰,不也没事?过两天,自然就消了。他从来不生病,身体好的很。他冷笑一声看着荣平,“小娘子,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就地把你办了?”
荣平摇头:“你不会”,她挽起胳膊露出一段手臂,那玉白的肌肤上一个一个红肿的疙瘩吓了匪首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
荣平叹息,眼波一横,流出些泪,当真楚楚可怜:“小女子时运不济,在给一个病人看病的时候被传染了,一开始只有手指头上有,现在整个胳膊上都是了,等到它沿着手臂蔓延上心口,我就没救了。”
她的脸上露出将死之人的悲哀之色:“这病传染性极强,你要碰了我,你也保不住命”
匪首脸色微变:“你在吓唬我?”
荣平叹息:“大爷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若不是心知必死,我又怎么会面对诸位好汉,如此镇定?”
匪首懊恼不已,又担心背后的疮,又看着荣平无可奈何,最后一伸手:“滚!”
荣平立即走人。匪首却开始坐卧难安,一会儿是自己背上看不见的脓疮,一会儿是荣平那条长满疙瘩的胳膊。等到了第三天,这个疮疽疼得他站也不能,睡也不行了。
自己看不见的伤口才更吓人,他总是忍不住想自己背后那个疽到底怎么样,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小命危矣。尤其他这疮在后背位置还对着心……这后背或者脑后长疔疽,长脓疮,是真会死人的。像那个话本里楚霸王的亚父范增,那不就是生这个死的。
他越想不越不安,在第三天半夜噩梦中醒来时候,嘭的一下,推开了荣平的门。
“你既然能看得出来,那你肯定治的好我,是不是?”
荣平点头,她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拿出几条艾草柱子,点燃了,凑到他背上。
匪首吓了一跳,“你要烫我?”
“我做艾灸。温经散寒,活血通痹。”
匪首警惕的看着荣平长满红疹子的手臂:“你小心点,你那指头别碰住我。”
荣平连声称是,她连着烧了好几十柱艾灸才罢手,匪首一开始觉得又烫又疼,过了一会儿,竟然舒服起来,那疮面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睡一觉,明天应该就会见效”
这匪首回去睡了小半夜,第二天早上一摸,发现这疽好像小了许多。而且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了,昨夜竟然安安稳稳一下子睡到天亮,这可真是了不得。
小妮子真的有两下子。
他赶紧去找荣平,荣平看到他出现丝毫不觉得意外,“要配合药物使用才能好彻底,也烧艾就是昨晚给你消肿止痛,要把体内病根儿除了,必须得吃药。”
匪首一连串的答应,哪里还有不从?不过他并不傻,特意交代手下问问,这药里头有没有毒药。
手下依言照办,回来后禀报:“药店老板说了,这可都是好药,黄连清热,黄芩补气,这是黄酒制的知母、后面还有上好人参,甜甜的甘草,不仅没毒,还都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匪首这才放心。吃药三天,他背上疼的睡不着的疽就几乎没有存在感了。连吃十天后,不仅疽全好了,连身体都变得更结实。腿脚有劲儿,一口气能翻一架山,饭量也变好了,以前吃两碗饭,现在能吃三碗。
匪首高兴,举行宴会,庆祝他痊愈,荣平很荣幸也被邀参与。
“大王,你这身体好的这么快,除了艾灸和汤药的功劳,还有我的秘药,滋补养生,上好佳品,要不然你只是好了病而已,你怎么比以往还精神健旺身轻如燕呢?”
她从口袋摸出一大包药来,哗啦啦全部倒进了酒坛里,“配合黄酒药性更能发挥出来”。
匪首此刻已对荣平深信不疑,带领众多手下,开怀畅饮,大嚼大喝,没出一个时辰,便躺倒一片,鼾声震天。
荣平立即卷了东西走人,她等得就是这一刻。麻沸散果然厉害,一口下去,魂儿都睡没了。
她在山下找了一处清泉,把胳膊上清洗干净,有抹上清凉消肿的药膏,皮肤迅速光洁如初——她对皂角粉过敏,一碰就红肿长疹子,这是为了防身特意用的苦肉计。
简单处理完毕,荣平立即到知州府击鼓报案,声称那里的土匪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要多带些人才能抬完,然而知州只是一声冷笑:“哪里来的狂徒,如此大放厥词!那土匪本官多次派人围剿都没有成功,你说被你一个小丫头放倒了,哄谁呢?赶紧离开,不然本官问你个谎报案情之罪!”
荣平如此这般解释一番,知州听得傻了眼。
他收到宫里张婕妤的消息,让他处置了荣平,好向苏贵妃投诚,但知州却心存顾虑,荣平现在在民间颇有些名望,若是死在他的地界,必然损害他的政声所以他并不想被苏羽环借刀。然而苏娘娘的意思毕竟不好忤逆,于是他想顺水推船,毕竟这个地方的山匪猖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死个把人在土匪手里也正常。哪知少女这么彪悍,竟然把山匪全都放倒了。
他多年剿匪不成,荣平一到就摆平了,这是他的贵人啊!
于是当即把荣平奉为座上宾,然后派人上山把昏睡如尸的山匪都绑下来,向朝廷报个战功。毕竟明晃晃用政绩换来的晋升要比靠苏妃提携靠谱多了。
过了几日,宫中的苏妃没等到荣平的死讯,反而听到了知州被表彰的圣旨,她心下一琢磨顿时觉得张婕妤根本没出力。“这个女人竟敢对我阳奉阴违?!”
张婕妤却不怕她,更不讨好她了。她有个立功的哥哥那不比看苏妃脸色过活靠谱的多?
第22章 医女(6)
虽然在青州出师不利,但荣平性格坚韧,还是决定在这片区域,把自己的事业铺开,她白日问诊,晚上整理病例医案,忙的不亦乐乎。尤其知州愿意从旁协助,这着实省了她不少事。
这天荣平刚从郊区回来,忽然接到了知州夫人的帖子,她感激知州为她大开方便之门,自然也给他夫人面子,于是把手头几个病人料理了,赶去赴约。
知州夫人装饰一新,端庄而不减华贵,见了荣平,便请荣平吃茶,有的没的说了一车话,一会儿问荣平来历,一会儿夸荣平长得漂亮,最后又感慨从未见过如此年轻貌美的大夫,难怪得知州大人赏识。
荣平听到这里,终于咂摸出点味儿。别人说赏识你这个大夫,那没什么,特意说你是年轻貌美的女大夫,这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知州夫人看自己费了半天口舌,荣平还“装傻充愣”,也有点不耐烦了:“你既然无家无室无依无靠,那自然会想攀个高枝寻个依靠,这知州大人的后院虽大,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荣平站起身来:“我的时间虽多,却也没有一分是多余的,磨牙唠嗑这种事,恕我不奉陪了。”
单身女子□□在外,是会有许多不方便,也会有些奇怪的麻烦,荣平对这种事的态度是快速决断,绝不纠缠。
知州夫人还未被人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过,当下气的鼻子都歪了,一拍桌子要拦住荣平,荣平却又忽然转过身来,“我方才想了想,还是要把话说给你听,你有病,不治恐将深。”
夫人瞠目,我不就是找你谈谈话嘛,也没对你怎么样,你至于咒我?
荣平看着面前身体微胖的贵妇人认真道:“你是不是容易倦怠,眩晕?晨起的时候,总觉得头重,午睡后又觉得胸闷?明明吃的不多,却总觉得肚子涨涨的,总是昏昏欲睡,却仿佛又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