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一般由固定的几家举办,规模较大,男女分席,但因近来流行女子男装,出现了许多女子效仿男子的事迹,使得筹备春日宴的几户人家突发奇想,虽然用餐的坐席还是男女分开,可宴席别处,却不再划分男女界限。
这样的变化,导致原剧情里本该是天命之子一人在男席大放光彩的春日宴,变成了一众姑娘们的秀场。
比如有场飞花令的对决,参与的人有二十多个,每人轮流说一句含“春风”的诗句,轮转数圈,对到最后只剩一男一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步步紧逼,引来无数宾客驻足围观,到了后头,能说的诗句越来越少,他们各自接出的每一句,都能引得一众宾客忘了矜持,拍掌叫好。
最后那女子获胜,在一片惊叹声中,拿下了这场飞花令的彩头。
楚言吃饱喝足带着香玲四处闲逛,看过这边飞花令的对决,又看那边的投壶藏钩,最后还坐下,参与了几轮流觞曲水。但因男女混杂,过来玩流觞曲水的人有点多,楚言根本就没有被顺流而下的酒杯眷顾的机会。
就在楚言准备离开的时候,酒杯居然慢慢靠近了楚言,眼看着就要到楚言面前了,突然又停了下来,停在了楚言身旁的人面前。
楚言身旁是位穿着紫色裙杉的姑娘,她拿起酒杯,毫不扭捏地喝下了酒杯中的酒,然后直言自己作诗比不上前面几个人,不敢献丑,并借来古琴,以乐作罚。
在场众人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没想到,这位紫衣姑娘的琴技有点厉害,从第一个音出来开始,所有人便不自觉地噤了声,更有喜好乐理之人,听得如痴如醉,差点掉进河渠里。
楚言正在听这位姑娘抚琴,不经意间瞄到了朝这边走来的宁鸢,便取下自己头上的金簪,装作忘情的模样,以金簪敲击河渠边的石头,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那声响来得突然,不少人都惊了一下,紫衣姑娘也微微蹙起眉头,看了楚言一眼,见是身旁这位出了名坏脾气的宁大姑娘,顿时便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好好一曲琴乐,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除了第一声来得突然,之后的金簪敲击之声都落在了恰到好处的点上,甚至有一处的转音是紫衣姑娘自己一直都不满意的地方,也因这一声敲击,变得不再怪异。
曲毕,余音不散,众人还未回神,喜好乐理那几位便睁眼看向紫衣姑娘,紫衣姑娘眼里却只有楚言,并全然没了先前的偏见,只想拉着楚言到僻静的地方,和她好好探讨一下自己最喜欢乐理。
可还没等她出声邀请,楚言便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宁鸢,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怎么在这?”
恶声恶气,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不讲道理。
——可那又如何,古往今来的乐曲大家,脾气怪的多了去了,合该如此!
痴迷乐理的紫衣姑娘已经戴上了滤镜,可楚言却不知道,还一副很嫌弃宁鸢的模样,起身走掉了。
紫衣姑娘愣住,想要起身追上去,却被腿上放置的古琴给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言走远。
宁鸢在楚言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楚言落下忘了拿走的金簪,垂眸掩去眼底闪过的幽光,对紫衣姑娘说道:“我家大姐姐脾气不太好,见笑了。”
紫衣姑娘痴痴地看着楚言离去的方向,呓语一般,喃喃道:“不怪她。”
宁鸢笑笑,正想夸一下紫衣姑娘的琴技,就见紫衣姑娘转头看向自己,眼底满满的不悦:“怪你。”
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宁鸢:“……???”
……
【宿主大人,您的发簪被天命之子拿走了,那是宁夫人专门寻名匠打造的,上面还有宁茜的名字。】
楚言听了却没回头,在心里回了句:“我故意的,这簪子上带了名字,如果她帮我收起来,事后还我,那就说明她还是剧情里那个善良到有点圣母的天命之子,如果她用这支发簪做了什么来害我,又或者藏了簪子不知道想干嘛,那就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她的本质和剧情描述,确实有些出入。”
系统安静了一下,敏锐道:【宿主大人是不信我的话,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进行验证吗?】
楚言反问:“这两次的任务都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意外,我小心谨慎一点,难道不好吗?”
系统这回安静了很久,终于找回些许过往的调调,说道:【您对我失去了信任,我很伤心。】
楚言被当下的人设影响,十分敷衍又欠揍地回了一个字:“哦。”
“姑娘这是要去哪?”跟了楚言一路的香玲看四周风景有些奇怪,问了楚言一句。
楚言毫不避讳:“去找闻奕。”
她与闻奕经常通信,自然知道对方也来了春日宴。
刚刚她拿金簪敲石头,不少人都看到了,接下来只要和闻奕待在一起,宁鸢若要害她,那便是拿她的簪子玩出花来,也和她没关系。
她可不想为了试探宁鸢,就给自己招惹不在剧情范围内的麻烦,所以该做的预防措施还是要做的。
绕过九曲回廊,穿过拱门,四周的林园景致慢慢褪去,出现在楚言面前的,是一处非常宽阔的马场。
往日隔成两半的马场被打通,一众宾客无论男女,骑着快马奔驰在比原来大了一倍的马场上,痛快极了。
楚言很轻松就找到了闻奕,因为她来的时候闻奕正好赢了一局,去台上拿了这局的彩头。
意气风发的秦王殿下,身份尊贵容貌出众也就罢了,在他人口中的风评也不错,还得陛下器重,哪怕是知道他已有御赐的婚约在身,还是有不少姑娘,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闻奕也看到了楚言,下台后快马横穿马场,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楚言面前,下马就牵起了楚言的手,并将这次拿得的彩头——一枚镶嵌金丝的玉簪放到了楚言手里。
摸到楚言冰冷的手,秦王殿下还问了句:“不冷吗?”
楚言挑了挑眉,抬手便把玉簪插入发间,然后在秦王殿下面前转了一圈,轻飘的裙摆花瓣似的扬起又落下。
“不好看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问得理所当然。
闻奕失笑,如她所愿回了一句:“好看,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
第29章 娇小姐·10
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一个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一个抬手便把自己赢来的彩头送了出去,一个收到礼物想也不想便戴上,还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给对方看。
两人之间的情投意合,怕是连瞎子都能看出来。
就在楚言觉得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刷闻奕好感度”这一项技能的时候,一旁的香玲突然惊呼出声:“姑娘,夫人送您的金簪呢?”
可见乐极, 多半是要生悲的。
楚言刚刚只想着把闻奕给的簪子戴上,让闻奕知道但凡他送的东西自己都喜欢, 以此让闻奕高兴一下, 却忘了这么一来,香玲势必会注意到自己头上原本戴着的那只金簪不见了。
楚言只好装作才发现的样子,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探了探自己的衣袖,然后才睁大眼睛, 愣愣地看向闻奕:“不见了。”
简单的三个字,透着满满的迷茫与无措。
闻奕何曾见过她这样, 心里揪了一下,安抚道:“不慌,那金簪长什么模样?你去过何处,我陪你去找, 再多叫些人, 定能找到。”
“是支梅花金簪, 簪子上还有姑娘的名字。”香玲快楚言一步, 把簪子的样式给说清了, 还提到了上头有宁茜的名字,彰显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只是样式独特做工贵重,丢了也就丢了,偏偏上头刻了姑娘家的名字。
一般来讲,也没谁会闲得慌往自己的首饰上刻名字,毕竟带了闺名的东西若是弄丢落到外男手里,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偏偏宁茜霸道,觉得这支金簪贵重,就非要在上头落下自己的名字,表示这支簪子独属于自己一人。
闻奕陪着她们俩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找了回去,途中遇到闲逛的宁三,便让宁三去和宁夫人说了一声,宁夫人又去知会了春日宴的主人家,拜托他们派下人找簪子。
慢慢的,宁家大姑娘丢了簪子的事情便传了出去。
楚言一边演得天衣无缝,一边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觉得自己这一刻就像个钓鱼执法的女反派,故意弄丢东西让女主捡到,污蔑女主偷东西什么的。
不过还好事情没这么严重,只要宁鸢把东西藏好,或者直接交出来,说是自己在玩流觞曲水的时候捡的,又或者随便丢到哪个角落都行,都可以保证不让这位未来的秦王妃名誉受损。
当然,楚言也不是不期待的——如果宁鸢足够有手段,能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想到法子利用金簪害她,那她就真的能在任务后期放心让宁鸢自己发挥了。
但宁鸢并没有回应楚言的期待,也没把簪子送回来,可能是把簪子丢到了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又或者她自己藏起了簪子。
反正楚言见着她的时候,她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还劝讨厌楚言的宁家二少陪他们一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