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放下茶盏:“佘大夫说我身子天生就有问题,不能生育,自然也就没有女子该有的月事。想来也是老天有眼,知道我这辈子会是个‘男人’,这才免了我一桩麻烦事。”
穆易不语。
楚言奇怪:“怎么了?”
穆易开口便是风雨欲来:“所以你才这么无所顾忌是吗?”
楚言满头问号:“什么?”
从刚刚把茶端给楚言开始就一直站在榻边的穆易曲起膝盖抵在榻沿,倾身将楚言逼到墙边,质问道:“因为不用担心会怀孕,所以你才这么无所顾忌,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武子钦头上?”
楚言知道自己女装接近武子钦是为了让武子钦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可穆易不知道啊。
而且穆易不觉得楚言会不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所以楚言这种在作死边缘疯狂乱舞的行为就显得十分奇怪——除非楚言另有所图。
加上先前一直有所忧虑,穆易便以为楚言女装接近武子钦是看上了武子钦,想要让武子钦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
这下可就不仅仅是醋意滔天了,穆易甚至有些恨楚言,恨她怎么可以无视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去找别的男人。
可即便是再怎么难受,穆易都无法做出伤害楚言的事情,所以他仅仅只是把楚言困在了自己的手臂和墙壁之间,定定地看着楚言,见楚言丝毫没有要解释或者反驳的意思,他的心像是被缓缓沉入进了一潭冷泉中。
他发出一声满含自嘲的冷笑,起身退开:“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去,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楚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衣袖:“等等!”
楚言用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想要把心头奇怪的情绪压下去,可穆易那边只停了一下,随后便继续往前走。
楚言咬牙,干脆用另一只手抓住穆易的肩膀,用力把穆易扯回来,掼到了榻上。
“唔!”穆易的后脑勺往榻上磕了一下,随后腰间一沉,竟是楚言跨坐到了他身上,以此阻拦他离开。
穆易悲哀地发现,自己刚刚明明这么生气,居然还是会因为楚言现下挽留自己的举动感到开心。
穆易别开头,也不知道是不想看到楚言,还是不想让楚言看到自己的脸上的表情。
然后穆易就被楚言手动将头扭了回来,楚言还问他:“说清楚,什么叫我把主意打到了武子钦头上?”
穆易抿了抿唇,反问:“为什么要穿着女装去见武子钦。”
楚言:“他又不知道是我。”
穆易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楚言被心里奇怪的情绪搅得难受至极,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向穆易说明,最后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穆易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楚言露出这样烦躁的样子了,他心下微动,尝试着反问:“你想怎样?”
楚言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我想不那么难受。”
穆易愣住:“难受?”
楚言咬牙切齿道:“对,你刚刚的模样让我很难受。”
仅仅一句话,便让穆易的心脏像是拴上了一根橡皮筋,刚刚被人拉到了底,现在又松手弹上了天,并觉得楚言此刻凶恶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双手捧住楚言的脸颊,循循善诱:“为什么难受?”
楚言看见了他眼底的期待,心里不爽,便挥开他的手,起身坐到了一边,背对着不理他。
穆易也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从楚言背后抱住她,轻颤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也是喜欢我的。”
楚言用手指去扣自己衣服上的绣纹,并不应他。
可只要楚言不反驳,穆易就能当她是默认。
穆易怕楚言之后还会再去找武子钦,又或者打起李朝闻的主意,便顺势而上,在楚言耳边念个不停:“我知道你有多看重自己如今的官职,所以我也知道你断然不会恢复女儿身嫁给任何人。李朝闻同武子钦终究是要成家娶妻的,我不信你会愿意与谁共侍一夫,所以不如选我,我不会成亲,且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提到李朝闻,楚言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若自己想要完成任务,和穆易勾搭上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爱情诚可贵,但果然,还是任务价更高。
可万一……两者她都能得到呢?
楚言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若真要二者皆得,那这个世界的黑色显然是要为自己当一次鳏夫了。
他坑了我这么多次任务,我坑他一次,不过分吧。
楚言又一次抛却了她本来就不存在的良心,松口道:“先试试吧。”
她侧头,在穆易唇角落下一触即离的一吻:“若不合适,我再换。”
穆易追上来咬住她的唇,先迫不及待地深入品尝了楚言的味道,然后咬着她的脖颈,决绝道:“换?想都别想!”
当夜穆易又一次在顾府住下了,看起来就和过去偶尔喝醉留下过夜没什么两样。
第109章 女相·37
上元节后, 楚言以男装的身份再见武子钦与李朝闻, 两人对楚言的态度果然变得奇怪起来。
只是奇怪的方向有些不太对劲。
武子钦是不太敢直视楚言,同楚言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也变得非常柔和, 活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他还特地和楚言说了一下那晚疯马闹街以及歹人趁乱掳人的后续, 说是查到了芜香楼,现已将涉事的芜香楼头牌捉拿, 并审问出了事情原委。
说到最后,武子钦还状似不经意地提醒楚言,说女子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等等。
楚言因为被穆易折腾狠了浑身难受还得早起来上朝而心情极差,所以她秉承了自己对待武子钦的一贯态度, 甚至比原来还要冷漠几分:“多谢武将军提醒,可毕竟是我府上的女眷, 就不劳武将军费心了。”
李朝闻则是走了和武子钦完全相反的极端, 从见到楚言开始, 李朝闻就一直盯着楚言看。
楚言以为他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于是也很配合, 时不时就会故意做出几个自己穿女装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好坐实李朝闻的猜测。
楚言并不知道,李朝闻之所以一直盯着她看,并非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而是知道了上元节那夜穆易送她回去后还留宿在了她府上,所以十分在意穆易究竟是单纯的留宿一夜, 还是对楚言做了什么。
所以每当楚言因为身体上的酸痛而动作不自然的时候, 李朝闻的眉头便会皱得死紧, 一身黑气宛若怨妇,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风度。
楚言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这事儿妥了,就等着他们联手江家和太子,对付自己。
可楚言没想到,那之后他们就没了反应,甚至连江家和太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啊。
楚言困惑,并怀疑是他们太过谨慎才会如此,便开始源源不断地给他们提供自己的罪证,并一次又一次的想法子,让他们有更多的证据证明她是个女人。
楚言最豁出去的一次,是在下雨天参加琼林宴时因陛□□恤得以换掉被雨淋湿的朝服。
宫女将她带到一间空屋,还拿来了干净的衣物,她换了衣服正要回去,谁知穆易竟然也从宴上溜了出来,特地跑来她这儿偷香。
楚言本想用亲亲抱抱安抚一下食髓知味的穆易,结果在同穆易亲吻时听见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楚言把穆易推开,借着换气的机会侧耳细听,发现来人是李朝闻,她便又把穆易拉了回来。
楚言还故意挑逗穆易,让李朝闻听见了她扮成女子时才会用的声音。
楚言算盘打得啪啪响,觉得这么做是一箭双雕,不仅能让李朝闻更加确定自己是女的,还能让李朝闻知道——若要对付她,就必须先解决穆易这个麻烦。
可穆易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旁人能轻易动摇的,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子把穆易从京城支出去。
果然琼林宴后,李朝闻费了不少力气,让穆易领下了带兵驰援边境的差事。
穆易走前对楚言极为不舍,变着花样地装可怜,想要多吃几顿留个念想再走。
楚言寻思着等穆易回来自己的坟头草都能有一丈高了,便纵容了他的索求无度,还十分心虚地应下了早先他想试,自己却不同意的各种普雷。
送走穆易后,楚言期待起了李朝闻等人的后手。
可楚言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局面。
眼看着距离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期间顾尚文和顾夫人都入了京城,劝她与至今还在江府躲着的赵姝和离。
楚言一面安抚年纪大了以后逐渐开始一碗水端平的顾尚文和顾夫人,一面变本加厉地把自己的把柄往李朝闻手里送,就差拽着他的衣领逼他对付自己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是该装瞎装瞎,该装死装死,半点都没有要怎么她的意思。
楚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开始转移目标,让虎视眈眈的太子来对付自己。
这样虽然会让太子压李朝闻一头,但是楚言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然而就在楚言期待着太子能如她所愿的时候,江临西找到了她。
江家虽然一直都把楚言视作眼中钉,但江临西和她关系还是可以的,一直都是很完美的塑料兄弟情,直到江临西和赵姝被人捉奸,他们两个才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