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桐点了点头,将玉佩递到她跟前。
柳梓月眯起眼,半响才伸手接下玉佩,俯身替她系在腰间。
白玉极其晃眼,她避开眼,“姐姐这玉几时丢的?”
柳梓桐瞳孔猛地一缩,似是害怕什么。
柳梓月声音放轻,诱哄道:“可是被谁抢了去?”
柳梓桐忙不迭往后退,不知忆起什么,干呕不止。
柳梓月知晓如今这样不是办法,只好安抚她。
她领着柳梓桐改道去了医馆,还未走近,就见里头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离得颇近。
她猛地顿住脚,定神朝那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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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邺至上次派恒九打探了消息后,便寻了日子去了趟徐大夫所在的医馆,听说他那新收的小徒弟平日会跟着,只他运气实在差,先前来了两次都未见着人。
这会儿得了消息,知晓人在外头,便赶来了。
秦艽见有人入内,立刻放下手里的药材迎过去,问道:“公子是来看病还是取药?”
荀邺刚进去瞧见人便确认了,此人是自己要寻之人,他抬眸打量着她,瞧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陌生。
眼前这个名唤秦艽的女子是娘离府时带走的那个婢女的女儿,离府时她已有七岁,不该像这般全然不识他,想必真失了忆。
好不容易寻见了人,可竟然失忆了,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娘初失踪的日子,他派人寻了好些地方,可娘的踪迹全无,后来他没了辙,索性换了法子,改寻侍奉娘的婢女,好在老天没刻意刁难他,叫他寻到了些线索。
前些日子他听人说在此见过她,便依言寻了过来,等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叫他碰上了,却终结于此,果真天意弄人。
荀邺眸子紧凝着她,“你可认识云绫?”
秦艽额角陡然一痛,她抬手按着颞颥,试图缓解难忍的痛意,“不认识。”
她吐气吃力,疼痛并未减轻,言道:“也许认识……我先前摔坏了脑子,好些都记不得了。”
荀邺见她实在难忍,从袖中拿了软膏递去,“将此涂在颞颥处,可缓解些痛意。”
秦艽讶然,虽疑惑却听命往那处抹,直至凉意逐渐驱逐了疼痛,她才缓过神,“公子也是大夫?”
荀邺抿唇未答,下颔紧绷着。
秦艽觉得蹊跷,不知为何,面对这人时心里不自觉生出几分敬重之意,“我先前是不是认识你?”
第34章
柳梓月正欲挪脚前去细看, 车夫不知从哪条道上跑来,见着她气喘吁吁地说:“二姑娘, 奴才可算找着你了。”
被这突然一拦, 柳梓月没料及,差点没收住脚同他撞上。
她从方才的疑虑里回神, 侧眼凝着他,不悦道:“这么急作甚?”
“奴才……奴才没寻到大姑娘, 怕二姑娘走远, 便走得急了些。”
车夫垂着头,额角的汗直冒, 顺着颞颥径直往下流, 他没敢伸手去擦, 任它在脸颊上乱流。
即便他低头没乱看, 柳梓月还是下意识侧身,遮住柳梓桐道:“姐姐不过是饿急去寻些吃食罢了,此事爹娘若是问起你可知该如何说?”
车夫弓着腰, 闻此点头如捣蒜,“奴才明白。”
柳梓月见此也不多加为难,摆了摆手,“你先行回府去, 若是碧瑶同爹娘说了此事, 你便照实禀明,别叫他们忧心。”
车夫颔首,而后抬起头迟疑道:“姑娘不回吗?”
“我同姐姐还有些东西未采买, 你晚些时辰来余庆楼接我便是。”
“是,那奴才就先回府了。”
柳梓月应声,看了眼身侧的人,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将腰间玉佩取了下来,直愣愣盯着玉佩出神。
柳梓月见此转了回去,朝着医馆里头望。
这一会儿功夫,原先本是背对她而立的男人竟侧过身子,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是荀邺。
他来此做什么?
柳梓月心中疑虑更深,她往前走近了些,发觉站在他一侧正说着话的女子竟也是个熟人。
徐大夫新收的小徒弟。
不知怎地,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栽进他怀里。
待其站稳后,柳梓月瞧见荀邺从袋中取出了个青瓷瓶递过去,薄唇翁动,不知说了什么。
柳梓月放轻步子又往前走了走,虽牵着人要费力些,可柳梓桐一向不吭声,眼下倒不会添乱。
柳梓月从窗侧看去,总觉得此景在哪见过。
眼前猛然闪过什么,她没来得及抓住,便听见秦艽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先前是不是认识你?”
里面许久都未有动静,柳梓月禁不住好奇,俯身将右耳贴在墙上。
可等了半响,里头依旧没有说话声,不知荀邺是没答还是故意放轻了声音。
柳梓月往后退了退,琢磨起秦艽说的话,先前认识?
秦艽是刚来此地,上回徐大夫到府上诊治时说起过她,说是好好的女娃竟摔坏脑子记不清事了。
刚巧她会些医术,便将人收了下来,留在医馆帮衬一二。
如若同徐大夫所说,那二人认识必定不是在这了。
眼下看来,两人之前就有过牵扯,那如今……
柳梓月想到那双澄亮的杏目,脑内陡然出现个人影与之重叠。
她一拍脑袋,突然想了起来,此人不光是上回在府上见过,她原先也是见过的。
不过是上一世。
难怪先前在府上见着秦艽时她觉着熟悉,原是她忘记了。
还记得上一世见到她也是因着荀邺,那日天还未亮,她刚睡醒,睁眼见榻边无人,便朝着外头唤了几声。
也不知怎地,过了许久都无人应声,她便披了外衫下榻,出了厢房。
她里里外外寻了一圈也未瞧见人,就那一瞬间,她彻底慌了神。
因着平日里总是寸步不离的人突然不在身侧,叫她觉得好似塌了天般,明明昨夜两人还商议了成亲之事。
她当下睡意全无,稍收拾了下便去了铺子。
她恐他出事,本就走的有些急,待到了铺子后竟瞧见二人离得颇近,关系瞧着实在密切,心里顿时冒了火。
说来也巧,那铺子同眼前的医馆还有些相像,两人站着说话,竟与她方才看到的情形无异。
那时她不像现下这般躲着,而是走了过去,打断了二人的话。
两人面如常色,没因她的出现而慌乱,那时柳梓月被怒火冲昏了头,只管自己所见,冷着脸叫她离开。
她竟也乖乖听了,没多辩解。
柳梓月误会更深,想着是她心虚才不辩驳,后来还因着此事同荀邺置了两天气。
问他只说是病人,是来叫他写方子的。
柳梓月起初不信,可后来再未见着人,便逐渐忘了。
可如今听到这样一句,更是叫她觉得蹊跷,这事绝非上一世他说的那样简单。
柳梓月四肢骤冷,手心出了层冷汗,原以为荀邺上一世那般对自己定是全然信任,可如今细想来,竟是瞒了她好些事。
倒也是她的过错,她不知其喜好,也不知他的身世由来。
无论上一世还是如今,每回见他总是独身一人,偶尔身侧有恒九跟着,除此再无他人。
他从未在她跟前提及过双亲,像是怕戳到她的痛处。
记得两人在一起后,曾听他提起过其父亲,可也只是无意间说起,并未细说。
说来她好似从未从他口中听见过娘亲二字,上一世她不曾问过,起先是因着不重要,后来是错了时机。
柳梓月正想着,衣袖突然被人扯了下,她侧眼,瞧着柳梓桐盯着她,像是突然醒了神,神色不再呆滞。
“怎么了?”
还未等柳梓月上前拉她,她便错开身往外走,柳梓月回头看了眼屋内,而后紧跟上去,拉住她,“姐姐要去哪?”
柳梓桐没看她,语气沉缓,道:“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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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荀邺盯着她,逐字说道:“的确,云绫是你娘。”
秦艽一时没缓过神,似是在沉思。
荀邺见此不再多言,挪步走到案几旁,伸手从竹筛里拿了药材看。
云绫的确是她娘,也正是跟着娘离府的那个贴身婢女,只是她同旁的丫鬟不同,她医术高明,好些人私下拿重金求她上门,她都不为所动,只忠于娘亲,守在娘身边效忠。
荀邺颇为敬重她,他医术承她,几次想认她为师,都被其拒绝,说是会低了主子身份。
荀母当她为自家姐妹,也觉得唤其名姓不妥,跟着说了几次,可她每回都坚决不肯,母子二人见拗不过便由此去了,只是荀邺私下会叫其师父,她每每听了都会恼。
在荀邺稍长一些后,荀母便替其寻了亲事,可惜没过多久,那人便撒手人寰,留了云绫及腹中小儿,荀母见此立马派人将其接回了府,至此留了下来。
荀邺这几日打探过,发觉秦艽所学皆是先前云师父曾教过他的,只是原先他学时,她还未曾接触到。
思及此,荀邺目光倏地一沉,指尖轻点着桌案。
寻了这么久,眼下总算有了眉目,荀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更多,可眼前的人眉头紧皱,根本记不得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