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石子就像普通的鹅卵石一般,有的大大方方摆着,居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在石欢拿着那些石头以后,照松感觉卧房里有些凉嗖嗖的。他凑到石欢面前,盯着石子看了一会儿,奇怪问:“这是什么?”
石欢将石子握在手心,眉眼微微敛了下来, “这是灵石。”
也是怪了,在这样一个灵气匮乏的位面,聚集了不少灵气的灵石理应求之不得,可没想到,如此珍贵的灵石居然在一个普通商贾之家用上了六颗。
六颗灵石以床为中心,所摆之阵能凝聚灵气,滋补阴魂,同时将阴魂隐藏得极其巧妙,怪不得石欢一直没在平城郡里察觉到异样,看来这史府里头还有个高人。
现在看来,是有人用这些灵石蕴养史老爷身上的人面疮。
……还真是不简单呐。
石欢把玩着灵石来到屋外,外边的史夫人与史小姐二人已然等了许久。见她出来,史夫人焦急地迎了上去,“道长,我家老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石欢并没回答史夫人的问题,而是先问了史老爷的情况,“史老爷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老爷如此已有五年了。”想到老爷如今的样子,史夫人的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她用手帕擦了擦,道,“一开始身上只是长了一个疮,老爷初始觉得痒,但也没在意,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疮居然长出了人的脸来!老爷和我都被吓坏了,更可怕是这些疮后来越长越多……”
“那些疮生得古怪,长的脸居然都会动,会睁开眼睛四处看,还会张开嘴巴说话。它们日日夜夜争论不休,不禁吵得老爷无法休息,更是处处受疮的限制,以至于老爷再也下不了床了……”
听史夫人这么说着,照松就不由自主地回想到刚才在床上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后背又是一阵发毛,默默地又往石欢身边挨近了些。
史夫人又擦了擦泪水,冷静了下来,她抬眼看着石欢,问道:“道长,您别卖关子了,就直接告诉我吧,老爷这到底是患的什么病?”
“史老爷患的不是病。”石欢淡淡道,“他身上所长的叫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的来历说来简单,大约是史老爷做过什么亏心事,招致他人怨气,最后被恶鬼附体,渐渐化作人面疮。”
“我看这你道士胡言乱语!我爹处处以和为贵,常做善事,是整个平城郡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可能会做亏心事!”听石欢这么一说,史小姐顿时恼羞成怒了,
“若是没做,那为何史老爷会染上人面疮?”石欢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垂眼把玩着手里的石子,态度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就是这样的语气与态度,惹得史小姐看着她的视线越发不善。
史小姐为着史老爷辩解了一番,但史夫人却迟迟没动静。石欢抬眸瞥去一眼,那方有些微怔的史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很快含糊地摇摇头否认了,“老爷没害过人。”
这否认来得太过苍白,连点儿解释都没有。
看来史夫人知道点什么。但史夫人不说,石欢也不勉强,她轻笑一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府上与他人的恩怨,你们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史夫人的脸色微微难看起来,她揪着帕子,低声问道:“那要怎么治老爷的……老爷身上的疮?”
“简单,让我把它们一个个割下来就好了。”石欢笑眯眯道。
“如此就好了?”
石欢摇摇头,“不,割完了史老爷也没命了。我看史老爷长着人面疮过得这么痛苦,所以想帮他把那些人面疮割了,早点解决他的痛苦。”
“道兄……”见石欢当着人亲属的面轻看史老爷的性命,那对母女的脸都白了,照松无奈地扯了扯石欢的袖子,“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啊。”石欢轻飘飘道,她的视线转到史夫人身上,继续笑眯眯道,“既然人面疮集怨气而成,那就想办法去了却它们的怨气。史夫人不如派人找找,史老爷曾与谁结过怨——不过话说回来,我手上有线索可助史夫人一臂之力。”
史夫人犹疑问:“什么线索?”
石欢缓缓摊开手心,露出那六颗灵石来,“你可知是谁在史老爷屋里放了这些石子?”
“石子?”史夫人仔细端详了那些灵石一会儿,神色困惑,“我从未见过这些东西……道长,这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因为这些石头,人面疮才会长得这么健康。史夫人,放这石头的人心怀不轨呐。”石欢轻笑道,“不过,能轻易在史老爷房里放这些东西的应该是府里头的人吧……史夫人,你身边那下人一直在伺候史老爷吧?”
石欢的视线看向了一直站在卧房门口的流水,面对石欢的注视,流水微微笑着,面色如常,看不出旁的情绪。
就连史小姐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流水,史夫人却是摇头道:“府里的人没问题。”
“娘,这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您还是查查院里头的人吧。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些下人怀的什么心思。”史小姐劝道,她难得附和了一句石欢的话。
“府里没问题。”史夫人又强调了一遍,她一口咬定,“也许是跟史家作对的人下的阴招,也可能早年老爷经商的时候的罪过某些人,如道长所说,我会派人去查的。”
话到最后,史夫人不容他人再多插手查人这件事,她难看的脸色上勉强挂起了笑容,“时候不早了,二位道长不如留下来歇息吧。”
……府外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史老爷的房间里摆阵?
史夫人如此咬定是外面的人做的……是不想让史府里的什么人或者事被她知道?
石欢看着史夫人离开的背影扬了扬眉,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要救史老爷,就得找到那个人,既然史夫人隐瞒不说,那也不关石欢的事了。
反正白天退了客栈没地方歇息,石欢便与照松留在史府住下了。
用过晚饭后,史夫人派了一个丫鬟带他们去后院的厢房休息。
史家是个大户人家,石欢接连走了好几进,路过不少院子,也不见走到史府尽头。
丫鬟提着一只灯笼走着,昏黄的光幽幽照亮前方的路,余下一片静悄悄的脚步声。
这一路过来,史府十分干净,地上不见一片落叶。石欢踩着石子路悠悠跟在丫鬟身后,忽然的,她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
这院子的院门紧闭,上边却挂了不少蛛丝与灰尘,跟石欢这一路看到的院子别样不同。
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在路过院墙时,透过墙上镂空的花样,石欢能清楚可见,院里边那一间破败的院屋。
夜色深沉,但月色朗朗,皎洁的月光清晰映得里边的环境,这间院子像是很久没打扫过了,地上堆满了落叶,一角也落满树叶的小池子的水也纹丝不动。屋门紧闭,看不到一丝灯光,像是没人住里边。
石欢的脚步慢了下来,边走边问:“这儿怎么没主人?”
这院子的环境与风水都不错,怎么没人住呢?
听石欢这么一问,丫鬟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些,她低声道:“道长有所不知,那儿已经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哦?为何?”
前边的丫鬟没声了。
是触及到了史府里的什么隐秘吗?
石欢心里起了好奇,见前边的丫鬟走得快了不想再提这件事,她走到丫鬟身边,笑盈盈道:“你就与我说一说,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丫鬟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听说那是以前大少爷住的院子,后来大少爷病逝,夫人见了伤心,这才叫人封了院子。”
病逝?
石欢回头又打量了那处院子一眼,心头有股异样浮了起来,又说不清道不明,她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那大少爷是个什么来头?”
“……这我就不知晓了,我来史府的日子短,这事儿也是旁人告诉我的。”
见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石欢扬扬眉,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丫鬟来到了她与照松住的厢房。
石欢与照松两人各住一间房,她洗漱过一番,就准备上床歇息了。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床,被褥跟客栈的比起来就是不一样,软得不行。石欢刚吹灭桌上的蜡烛,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静悄悄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向她这儿靠近。
看着门外的黑影渐渐走到门口,石欢的手握上刀把,眼神微凝,盯着停在了门外的那一道黑影。
好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一道声音轻轻响了起来,“道兄,道兄?你睡了吗?”
是照松。
他来干什么?
石欢松开了刀,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照松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不知为何……离了道兄反而睡得不安稳,我能进你房里吗?”未免石欢很快拒绝,他紧接着又添了一句,“我睡地上,不会打扰道兄的。”
话到最后,石欢都听出了他那溢于言表的期盼。
说起来,两人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的确是没怎么分开住过。就连在平城郡的客栈,石欢反正晚上不睡觉,想着方便照顾腿瘸的照松,所以也只要的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