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同之前都不一样, 周围不再是漫天的大雾,而是清晰的齐国候府。
梦中的齐国候府和现在的不一样,她在里面如同一缕幽魂一般, 四处飘荡。
她看见了年轻的大管家, 下人们都在往一处跑。
沈容看着那些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地方, 想起那是她父母生前的院子。
她愣了愣,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的往那处飘去。
院子里丫鬟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每个人脸上皆是担忧, 屋内传来声声痛呼。
这是......沈明德出生时候的样子?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她, 她瞧不清他的样子, 沈容猜测这或许是她爹。
她有心想走近瞧一瞧他的样子,却看感觉自己眼前画面一转。
再睁眼时她已经在产房之内, 一对丫鬟婆子在旁候着。
“夫人!加油!吸气!”
沈容呆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女人,这是她娘?
她又飘近了些,齐国候夫人疼痛难忍,满头大汗, 脸色苍白无血色,但却还在拼尽全力想要生下沈容。
沈容不知为何眼里发酸,不自觉的喊道,“娘.....”
齐国候夫人痛的几乎晕死过去,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像是幻听了一般,竟然听到有人喊她娘。
她朝床前看去, 并无别人,难道正是她未出世的孩儿在呼唤她?
瞬时,她无力的身子像又充满了力量,她深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紧了床杆,痛的她大叫。
“生了!生了!”
沈容心里一惊,急忙看向稳婆,是女孩。
稳婆上一秒还面带喜色的将婴儿沈容抱出来,下一秒面上血色尽失。
这孩子怎么不哭!
沈容着急的看向已经晕了过去的女人,又看了看稳婆怀里的孩子。
稳婆伸手探了探怀中孩子的鼻息,面色一变,“没气儿了.....”
没气儿了?!
怎么会!
沈容瞪大着眼睛看着婴儿的沈容,怎么会这样,生出来时她便死了?
侯在外面的大夫很快被请了进来,沈容看着那个进来的大夫,心里惊讶了一瞬,这不是元清大师吗?
元清大师为何会在齐国候府里?
元清大师穿着一身僧袍走进了产房,不知为何,沈容总觉得元清大师朝她这儿看了一眼,可这明明是在梦中啊。
元清大师接过刚出生的沈容,孩子依旧不哭不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弥陀佛。”元清大师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手摸上了沈容的头,下一秒沈容只感觉周围一切都在扭曲,身子也不受控制,沈容知道她这是要醒了。
沈容躺在床上睁开眼,想着脑子最后一个画面,是元清大师的身上的佛珠,视角奇怪。
她想着梦里的事情,齐国候夫人在生沈容的时候,沈容竟然出生时没有气?
那是后来元清大师将人救回来?
为何元清大师就正好在那儿?
沈容甩了甩头,想起自己是在奴隶市场被骗,后来是殿下来救的她。
她动了动胳膊,身上力气恢复了。
她翻身下床,准备去找秦顾,苏滨白正好推门进来。
“醒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苏滨白便应了一声。
随即将鞋穿好,看向苏滨白问道,“殿下在吗?”
苏滨白想起太子殿下,脸色僵了下,没回答她。
沈容见她脸色不对,皱眉问道,“殿下出什么事儿了?”
她记得殿下来时好像漠北王也来了,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苏滨白想着太子殿下的威胁,动了动嘴,又叹了口气,最终像是无奈告知她一样,“殿下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沈容穿衣的动作一滞,脸色瞬时苍白,“什么?”
苏滨白见她脸色惨白的很,不禁感叹太子殿下心狠。
“你仔细回忆一下,太子殿下赶去救你的时候,有没有戴白绫。”
白绫?
沈容顿时心里一慌,拿着衣服的手都有些抖,下一秒直接冲出了房间往秦顾那儿去。
苏滨白看着沈容慌张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真是没机会了啊,根本就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啊。
秦顾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贡之守在旁边不敢出声,秦顾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明德越来越任性了,明知不可为而为,行事之前根本从未将他的话放在耳中。
断崖山上,他根本就不想她救什么黛娜,别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他闭了闭眼,既气沈容又气自己。
是他亲手将明德推到今天的位置,如今却又看不得她涉险。
秦顾自嘲一声,他不甘明德蒙尘,却又不敢明德涉险。
贡之在一旁看了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一脸阴郁,满身都是冰冷,像极了前几年的模样。
他咽了口口水,生怕自家殿下又想不开。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应当是世子来了。
贡之小声提醒道,“殿下,世子到了。”
秦顾依旧闭着眼,点点头,开口说的话冰冷阴郁,“怎么说,你知道。”
贡之想着殿下交代的那些话,点了点头。
沈容一路跑来,心里恐慌到了极致,险些摔倒。
殿下的眼睛之前就说过,没养好之前不能见强光,怎么办怎么办!
沈容心里焦急,殿下来的时候没戴白绫,会不会之后都再也瞧不见了。
正当她准备推门进去时,突然停了动作。
里头的贡之也是一愣,已经感觉到世子就在门外,为何不推门进来?
沈容不敢推门,殿下的眼睛本就因她固执救黛娜,引得死士,现在又是她去奴隶市场被骗。
她垂了垂头,突然失去推开门的勇气。
然而秦顾不会允许她退缩,贡之已经在秦顾的授意下开了门,看见门口垂头站着的世子殿下,叹了口气。
“世子,殿下请您进去。”
沈容看了看贡之,有些不知所措的捏了捏衣角,开口道,“....好。”
秦顾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沈容慢慢的挪到秦顾床前,一声不吭的坐在她床前。
秦顾也未开口,知道她在旁边,却仍旧等着她开口。
良久,沈容忍着泪意,声音沙哑开口道,“殿下,对不起,我今后一定跟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忍着眼中的泪水,伸手摸了摸秦顾的眼睛,红着眼睛道,“怪我,是我仗着自己会点武功,便横冲四撞,才害的殿下如今眼睛再次受伤......”
贡之站在身后听着,虽他也曾觉得世子鲁莽,只是他们像世子这么大的时候,皆是这般肆意。
世子已经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世子这般的文采武艺,狂傲些再正常不过。
若是旁人,怕是还要再狂上几分。
秦顾张开手,沈容自觉靠上去,抱住他。
秦顾摸了摸沈容的头,语气虽温柔却带着几分固执,“明德,若在京都,你便是烧了皇宫我都担着。只是,出了京都,天下之大,危险之多,我怎能放心?”
沈容点头,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顾拍拍她的背,像是说给沈容听一样,“我这眼睛倒不要紧,总归只是再治。但你想过没有,若哪一日你遇难我没办法救你,我该怎么办?”
明德,若哪一日,你再次不见了,又要等多少年?
秦顾想到这里,心中阴郁偏执更甚,他轻轻的在沈容耳边呢喃道,“待在我身边,别再冒险,别再让我...担心。”
沈容吸了一口气,闷在他怀里道,“我再不那样了,我一直陪着殿下,直到殿下眼睛好起来....不!殿下眼睛好起来我也不再那样。”
秦顾不想失去她,她亦不想失去秦顾。
秦顾抱着沈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笑了笑。
贡之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他家殿下这是彻底坏掉了吧?
-
奴隶市场的事儿被漠北王压了下去,知情的几乎都被杀了灭口。
只是当日去奴隶市场的人实在太多,又是太子殿下和漠北王一同来将人接走,这么大的轰动想压下去不容易。
对此,锦衣卫表示,既然这么不容易,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京都恶霸锦衣卫,开始在漠北横行。
漠北王得知后也就是笑笑,随锦衣卫去了。
毕竟是锦衣卫,天下百官皆在他们眼中,谁能越了沈容,越了文昭帝对他们指指点点?
心中不服?憋着吧。
沈容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她最近几乎天天腻在秦顾房中,就差和他同睡了。
且沈容最近似乎敏感过了头,连贡之都觉得世子怕不是后遗症吧。
“这药是不是太烫了?”
“这个菜对眼睛不好,不能给殿下吃!”
“天!这个被子是不是太薄了,对殿下眼睛会不会造成影响?”
“这个花!味道不好闻!赶紧端走!”
“这个窗户!不要开这么大!殿下在养伤!”
“还有这个.....”
贡之看着四处忙活的沈容,擦了擦额头的汗,询问道,“殿下,世子这样没事儿吗?”
秦顾看不见,却能听见沈容时不时为他炸毛的声音,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