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再睁眼时便看到自己熟悉的床架, 她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被子, 额头都出了虚汗。
“世子?”香茗跪立在一旁试探的叫道。
沈容这才意识过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似乎她之前也做过一次。
她看了看香茗, 起身坐起, 揉了揉额头,“什么事儿?”
香茗将准备好的朝服捧上前来, “世子忘了?现在您是沈大人了,要上朝。”
沈容看到那套玄黑色的飞鱼服时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每天都得去上朝啊。
以前虽然是太子殿下的谋士,但是身上又没有一官半职, 现在她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每天也得去上朝。
香茗见自家世子还有些迷糊,继续提醒道,“您昨日回来还说今天太子殿下会来接您一道去呢。”
昨天?
沈容抱着被子想起昨天秦顾哄她在马车上帮他的事情, 耳尖红了红。
她伸手扯过飞鱼服,摸了摸上面的刺绣走针,若是沈家的长辈见到沈家的子孙再入仕为官一定十分高兴吧。
她拉开被子, 起身下床,“知道了,你下去吧。”
虽然香茗现在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沈容依旧不习惯别人服侍她更衣洗漱,因此也还是维持着原来的习惯。
这也是下人们虽然觉得世子殿下好像待香茗亲近了些,却又觉得只是亲近了一些而已的原因。
像上次贡之看见二人深夜还在一屋的情景真是少之又少。
沈容对着镜子将衣物系好,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一身飞鱼服精致非凡,冷肃英气。而少年郎君的面容也越来越精致,眉眼之间原本的英气也挡不住越来越艳丽的面容。
沈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最近越来越像女郎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五官,想了想,动手润色了几笔,将英气更突显出来。
虽然这样不是个办法,可她现在入朝为官,若是此刻说自己女扮男装多年,就是欺骗君主欺骗满朝官员。
她不能这样做。
她叹了一口气,她起初想过,想恢复女儿身可以谎称是流落在外的妹妹。若旁人问起,就说是出生时便是双胎,只是不到满月便丢了,沈府怕提及伤了沈夫人心,于是此事才渐渐无人知晓。
这计划听着倒可行,可关键是若她恢复女儿身了,齐国候世子这个身份怎么办?
她一个人总不能扮两个人吧?有些需要两个人同时出席的场合不就露馅了?
这事儿就这样被一再搁置,以至于到现在的局面沈容觉得她恢复女儿身怕是得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了。
沈容将散乱的头发系好,香茗随着她一齐往沈府大门走去。
太子的马车已然侯在那儿,贡之正立在马车旁,见她来了,远远地便行了礼。
待贡之起身便看见也在,不知在和沈容说什么。
秦顾等的时间有些久了,敲了敲马车门沿,“世子来了没有?”
贡之看了看在和香茗说话的沈容,又朝马车方向看了看,最终犹豫道,“世子在门口了。”
秦顾听这话皱了皱眉,到门口了怎么不上来?
他伸出手轻轻挑起车窗帘子,侧头一看便见沈容在和一名婢女说话。
那婢女他眼熟的很,上次来沈府找明德的时候便是她在一旁拦着。
还有西山别院的时候,明德也带着她。
秦顾眼睛几不可察的眯了眯,他看着沈容,问出的话却是在问贡之,“贡之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贡之在外头被太子殿下问的心一跳,最终还是说了,“前晚.....瞧见世子深夜和这婢女同处一屋.”
秦顾脸色一沉,“同处一屋?”
贡之听太子这语气就知太子殿下有些不快了,连忙补充道,“虽同处一屋,但一刻钟时间那婢女就出来了。”
秦顾自然知道沈容不会和这婢女做什么,虽然有些儿郎未及冠之前会寻些婢女提前知晓些人事,但他知道明德不是这样的。
他在意的是,明德一向不爱别人碰他,小时候在国子监都是独来独往,事事亲为。
如今怎会让一个女人进了屋子?
他将车窗帘放下,“我知道了。”
贡之心里暗暗叫苦,世子殿下您在哪儿和婢女交代事情不好,偏要在门口,还好巧不巧的让太子殿下看到。
这下好了,本瞒着殿下的事儿此刻也瞒不住了,您也只能自求多福吧。
沈容走来时,想跟贡之打声招呼,却见贡之眼中带着几丝同情,看的沈容一头雾水。
贡之今天怎么了这是?
她疑惑的爬上马车,秦顾穿着朝服坐在里头。
沈容发现秦顾很爱看书,几乎每次见他在马车里他都是在看书,但今早竟然没看。
她有些稀奇,“殿下今日怎么没看书?”
二人已经表明心意,沈容也有些肆无忌惮,她拉开秦顾的手,自己卧进他怀中靠了起来。
秦顾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这摊玩意儿,心想之前的还真是他一厢情愿,瞧瞧,这在一起没在一起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秦顾一边将她头动了动让她枕的舒服些,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不想看。”
沈容点点头,觉得太子殿下可能今天确实不想看书吧。
她舒服的枕在秦顾怀中,马车此时也不快不慢的行驶起来,她闭着眼几乎快睡过去。
秦顾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下文,低头一看却见这小没良心的闭着眼睛假寐。
他无奈的笑笑,同她置气真是能将自己气死,罢了,总归在他怀中。
二人一齐来上朝也是有些官员瞧见的,然而碍于昨日沈容的表现,他们现在还心有戚戚然,即使有心寒暄也不敢。
上朝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只是科考的事情还是有些大臣在抓着不放。
文昭帝被问的烦不胜烦,语气不耐道,“沈爱卿,科考舞弊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沈容心里吐槽,结果不结果的不是您一句话吗?要李乐生一个人承担罪名,这事儿她就算把证据编出来,也得有人信。
心里是这么说,嘴上却还是老实回了,“回陛下,李乐生一时锦衣卫已经在着手调查,想必最迟后日就能有结果。”
沈容想要什么后日,你要是接受的话,我现在一张嘴现编一套证据给您都成。
文昭帝满意的点点头,“众爱卿都听见了?后日,便是可以给天下学子交代的时候了。”
众人纷纷跪下,高呼,“陛下英明。”
沈容看着身边的人一张张麻木的脸,嘴上说着陛下英明,心里指不定在想等会下早朝吃点什么好。
下了早朝会,祁渊苏浙几人去了太子殿下那儿议事。
如今沈容是朝中三品官员了,出入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了,毕竟锦衣卫挂名还是效忠陛下的。
要是被人逮到和太子殿下勾结在一起,本就被人虎视眈眈的锦衣卫怕是要有麻烦。
“如今,世子在锦衣卫当职,日后出入走暗道更为安全。”祁渊提议道。
沈容觉得可行,她点点头,“成。”
她又想起文昭帝对她说的话,文昭帝固然知道她在为太子殿下做事,却又让她坐锦衣卫的位置,是料准了她不敢拿锦衣卫乱来?
她没将陛下知道她为太子殿下谋事说出来,开口道,“陛下意为只牺牲李乐生一人,保全其他人。”
祁渊苏浙皆是皱眉,显然也不赞同陛下这个做法。
秦顾最为平静,他早就自己知道父皇的德性,此事意料之中罢了。
沈容看着沉默的几人,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以为,虽陛下借锦衣卫将李乐生推出去,学子们因我的名头或许相信,但定是还有人不信的。”
祁渊听着沈容这话,暗自皱眉道,“世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是做两套?”
苏浙想了想这事的可行性,科考出来的大多是天子门生,比如表面陈光赫那类。
剩下的没什么大名气也许会投到各个官员势力下,但始终能力大的会被陛下瞧上,做了天子门生。
陈光赫是个异类,做了天子门生还想不开的投了其他人,但大多聪明人都选择背靠陛下这颗大树而非是扎进大染缸里胡搅。
苏浙思忖片刻,问道,“世子意在小部分学子?”
秦顾撑着手看沈容,颇为放松,像是完全不担心此事。
沈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来苏浙的想法,“我意在那部分不认当今权贵的那部分学子。”
祁渊苏浙似懂非懂,看着沈容等她继续讲。
“天下学子千千万,有志在权贵明禄,有志在百姓万民,我们要的就是那部分。”她扭头想看秦顾,却对上秦顾的目光,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祁渊苏浙自然也能发现,且秦顾也吩咐过他们一些事。
他二人不是傻子,能明白殿下的意思,他们早就将两人视作情人。
此刻见太子一直看着沈容,他二人也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冷漠以对。
“殿下相信我,那些嫉恶如仇的学子才是利剑好刀。”说着她停顿了下,“虽说利刃伤己也容易,但有我在,请殿下放心。”
嫉恶如仇的学子?秦顾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