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一下陷入一片黑暗。
徐酒岁没有计较薄一昭为了别的女学生吼她这件事——
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三楼,下面还有个花圃,真要跳下去,脑袋落点准确地磕到花圃上,那还是可能可以出人命的。
站在教室外,她抓住了徐井年的手有些紧张地侧耳倾听教室里面的人的对话,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李倩先从窗户上下来,李倩不答应。
“那你坐着好了,把我叫来又想做什么?”
目光微微沉了沉, 快步往楼上走去, 来到熟悉的那扇门前,他屈指敲了敲门——门后悄无声息,平日里那熟悉的拖鞋提提踏踏由远而近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男人狠狠拧眉, 心中的不安和烦躁悄无声息扩大……抬手扯了下衣领,他一只手撑在门上, 叫了声“徐酒岁”,并且改敲变成拍,重重拍了两下门——
他打算这次里面再没反应就直接110和120双管齐下。
好在没过多久, 门后面传来一声要死不活地“来了”,他心头一松,连带着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徐酒岁勾着右脚,左脚单脚蹦跶着, 一路扶着家具跳到了门口,打开门……走廊的声控灯也一起烧了,黑暗中,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
门外的人站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中,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整个门框,他一只手撑在门边……见门开了,他动了动弯下腰,那双哪怕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星眸微寒,凑近了徐酒岁,看了她一眼。
仿佛实在确认她还活着。
那带着微热的气息靠近,徐酒岁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扶着门框的手因为紧张握紧而指尖微微泛白:“做、做什么?”
男人伸手探了下她的体温,掌心比上一次探体温高的多的温度让他重新皱眉:“怎么烧成这样?没吃药?”
“睡过了。”徐酒岁小声回答。
徐酒岁:“……”
酒吧里一阵兵荒马乱。
徐酒岁木着脸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连半拉大腿都盖不住的小百褶裙,以及小腿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遮住的武士猫先生……
蛋碎了。
第15章 明枪易躲
徐酒岁无比庆幸今晚自己没有喝酒,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还能正常地进行运作,当务之急,她便一个猫腰,跳下吧台前的高脚凳,躲进了旁边卡座的黑暗里。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看见,站在酒吧门口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第一时间就向着吧台方向转了过来。
徐酒岁蜷缩在角落,心肝都快跳出胸膛了,她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
“……”
“平时不是挺娇气的,看不出来真遇见事时你还真够坚强的。”少年淡淡道,“这样强行乐观,不怕憋出毛病来?”
没得到满意的回答,徐酒岁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微嗔鼻音:“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没大没小……你还想不想拜师了?”
姜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你去店里把米开朗基罗先生抱回家对着画,两天一张,过几天我去酒吧找你拿作业。”徐酒岁又吩咐。
姜泽微微眯起眼:“现在?你店里钥匙给我?”
徐酒岁都觉得这小孩是不是在嘲讽她:“你觉得我店里现在还需要钥匙才进得去?”
橱窗那么大个洞,四面通风。
姜泽:“……”
徐酒岁安排完一切,自己打了个车回去了,姜泽要送她也被她婉拒。
徐酒岁想了想,顺手给徐井年转了一千块,暗示他别老想着把自己的姐姐嫁给土地主吃香喝辣,还能饿死他不成?
弄完了一切,徐酒岁放了手机,转身回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也算是她的工作室,只是里面还摆了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柜,桌子给徐井年写作业用的,书柜放着他要用的参考书。
剩下的地方就都是徐酒岁的了,一个巨大的绘画工作台,上面扔着草稿纸,笔,水墨彩颜料,还有调色盘,桌子上零散散落几张她随手画的一些小物件。
徐酒岁坐在桌子前,构思了下客户要求的“半魔半佛唐三藏”大概的模样,心中就有了一定的想法……
低下头,没一会儿就沉浸在工作里。
铅笔在纸张上飞快勾勒,发出“沙沙”的声音,没一会儿,打型完毕,一副人像便出现了——
那是一座半身像。
男人肩上披着袈裟,头上戴着僧帽,大耳垂眼普度众生状,是标准的佛像应有姿态。
而这只是他的左半边脸。
徐酒岁却忽然看似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我的纹身好看吗?”
薄一昭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以为她是今晚许绍洋之后担心他会介意……自己的女人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给的东西当然叫人不顺眼,更何况那男人还是他隔壁的大哥。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虚伪。
但是要说介意到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又——
男人的沉思突然被她向上提起裙摆的动作打断。
他微发愣,双眼直直地看着她那被白皙的小手抓着一点点往上提的短裙边缘——
呼吸凝滞了下,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过膝袜和裙摆之间的面积越来越大……
等面积已经天宽地广到不能再继续增加时,他伸手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背。
“做什么?”
他目光凌厉,嗓音有些沙哑都不正常。
第43章:
摄像头给了这尊特殊的案例足足三十秒的长时间镜头,调整了很多角度将这还在制作中的反黑唐卡唐狮展示——
台下已经有人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互相打听起了台上刺青师的信息。
坐在许绍洋旁边的刺青界资深大佬亦交头接耳,讨论这案例的可行性和创造性,言语之中赞扬丝毫不加以掩饰,反复恨不得立刻将手里的打分牌写上70分满分塞进徐酒岁的手里——
“创意不错。”
“刺青做的也不错,她直接在承载者身上勾了线就扎了,可以看得出很有美术功底,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们看她的手法也很可以,看不出这么一个小姑娘,纹身枪拿得这么稳,扎的要深还是要浅,线条要粗还是细,把握的角度总是刚刚好!”
“这谁啊?”
”千鸟堂的。”
“哦,洋哥家的,怪不得!”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长桌最角落坐着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
徐井年点头:“形象好,气质佳,声音也好听,御姐范儿十足。”
徐酒岁收回了眼光,这回是看向薄一昭了,勾着唇角:“男人都喜欢?”
薄一昭放下碗筷,平静地看着她,仿佛是耐心等着接下来她还要作什么样的妖。
徐酒岁在桌子下,穿着拖鞋的脚轻轻踹了他的小腿一下,娇声道:“这样的,男人都喜欢了是吧?”
没等薄一昭说话,她勾起的唇角放下来了:“你们是都喜欢了,也不看人家能不能看上你们?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
你他妈碗里的都不吃。
只看着锅里的。
活该饿死。
阴阳怪气别人,徐酒岁先把自己气了个够呛,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饭。
“……”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
“不,她不敢的。”
徐井年夹紧了尾巴,求生欲旺盛地说。
……哦,所以只是补英语啊。
介于二十五岁四六级都考过了的女人闹着要补英语必然是非奸即盗,那这个提议,显然就是徐酒岁自己提出来的又一骚操作了。
徐井年松了口气。
本着“送佛送上西”的良好态度,少年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老师这周之内把姐姐和她的英语试卷双手奉上……
并且在教室里并不是那么明亮的灯光下,他不小心忽视了此时挂在男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
“打,打完快滚。”
他面无表情地说。
实际上他看上去很想拿着那把打洞枪对着薄一昭的脑袋来一枪——
如果这玩意可以具备那种功能的话。
……
徐酒岁拉着薄一昭找了个没人用的工作间,将他摁在纹身椅上。
然后那种甜腻得滴出水的气氛在徐酒岁用酒精棉给薄一昭消毒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屁股底下是冰冷坚硬的纹身椅,男人又开始怀念起想要当手机关机、查无此人的渣男。
酒精擦上去就开始犯凉,那种凉天然就能让人回忆起针扎的痛……
男人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然后就听见耳边,小姑娘在那咯咯笑:“你怎么回事啊,那么怕扎针?”
语落,走廊上陷入沉默。
这时候好像是有人给薄一昭发了信息,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续而浅浅皱起眉。
【倩倩:老师,明天晚上之前把统计好的进度给你好不好,刚才问了一圈,有些同学还想要垂死挣扎一晚上呢(.._..)】
薄一昭:“……”
荧光照在他脸上,刚才还觉得自己有点寂寞的单身老男人,想了想措辞,想要委婉地提醒这个长什么样他都不太记得的女班长:好好说话就行,别用这种奇怪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