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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的亲爹 (霜雪明)


  “我想安慰下你,”徐酒岁诚实地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我在教室外面听见你说的话了,说得挺好的。”
  姐弟俩家里开了空调,徐酒岁拉开门的瞬间, 凉气钻出来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与此同时从屋子里飘出来的还有一股牛油混杂巧克力的味道……
  “你在烤饼干?”
  “嗯。”
  “眼睛都要瞎了还没忘记吃?”
  徐井年伸手抬起徐酒岁的脸左右端详了下, 眼睛消肿了,只是眼眶周围还有点红,没下午那么蠢了, 剩下的只有可怜。
  徐酒岁一脸不耐烦地拍开弟弟的手。
  三步之外。
  薄一昭站在走廊上,看着澄黄暖光中,低头说话的姐弟俩,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头忽然升起了一种平和又踏实的感觉。
  他身后是一扇冰冷的门,在他回家前,不会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笑吟吟地站在光下和他说话……
  垂在身体一侧的指尖轻轻曲起,老男人忽然感觉到了单身带来的实打实的寂寞。
  薄岁安:“噢!”
  直到薄一昭有些紧绷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徐酒岁,你有空在那胡说八道能不能去做个饭?”
  徐酒岁:“噢!”
  薄岁安用毫不掩饰的音量惊呼:“爸爸好凶!”
  徐酒岁用毫不掩饰的音量揭穿:“就是害羞。”
  薄一昭用门外两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警告:“徐酒岁!”
  “……干嘛就叫我的名字?你儿子明明也说了啊?”
  徐酒岁冲着浴室门翻了个白眼,转身,抱着儿子做饭去了。
  ……
  生活不过柴米油盐,繁杂琐事,鸡飞狗跳。
  眼睛被辣得眨巴了下缓释冲击,徐酒岁这才凑近了认真看了两眼,还伸手摸了下确定没有增生或者是别的不良反应。
  她的指尖微微冰凉,最重要的是软。
  姜泽不知道他哥最开始也是折在这双手下。
  “姐姐。”
  “嗯?”
  ”我哥怎么叫你‘岁岁’啊?”
  “臭不要脸呗。”
  “我也想这么叫,好不好?”
  “不好啊,”身后的手指用了点儿力,声音也是软软的,“没大没小的,你和阿年一样大的。”
  但是阿年也叫你“岁岁”。
  视力上的缺乏让她五感敏锐,心都崩成了一根弦——模糊的视线里,她总感觉到有那么一秒他好像抬起了自己的手,伸向了她。
  她“咕嘟”一声吞了唾液,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她努力睁大眼,却在这时,忽然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从周围抽离。
  “上去吧。”
  他平静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徐酒岁心里乱七八糟,胡乱点点头,转身想走,又被叫住。
  回头一看,男人站在她身后没动,隔空指了指她的手机:“删了再走。”
  徐酒岁:“……”
  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徐酒岁没办法,只能咬着下唇乖乖用微抖的指尖戳手机,准备删了小船刚才发来的视频……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亮,小船在薄一昭眼皮子底下发来一条新的信息——
  【小船:看到了吗?刺激不刺激?】
  徐酒岁:“……”
  ……因为看不到,所有的感知力好像都聚集在了她的指尖,比真实看到更加形象生动,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指尖不随着他的呼吸发生轻微颤抖。
  ……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她,一只手撑在料理台上,将她困于自己的胸膛与料理台中央,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摸到什么了?”男人淡淡地问。
  “胸、胸肌。”
  “嗯?”
  徐酒岁硬着头皮:“……美好的肉体。”
  “你都没摸过我的,凭什么就说开酒吧那个是一流的手感?”
  他目光依然冷淡,只是手上稍一使力,将她整个人端起来放在身后的料理台上,她被迫坐在冰凉的台面上。
  两条腿垂落下来,从后面看仿佛挂在他的腰间。
  这样坐在上面的人就和他一样高了。
  “三年就三年啊。”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自然而放松——
  “你能为米开朗沉沦二十五年并身心健康,哈勃也可以在三年里弥补我的一切空虚。”
  徐酒岁的大脑放空了几秒。
  她艰难地意识到这可能是来自理科男的情话。
  但是介于她太紧张了,她的大脑并不能及时消化他话语中的各种名词。
  所以在她来得及咬掉自己的舌头前,她问:“哈勃是谁?”
  这一次,电话那头陷入了真正的沉默。
  大约三十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你到底怎么考上大学的?”男人的嗓音一变,从深情款款变成充满了嘲讽与嫌弃,“没文化多读书,少胡思乱想,挂了,拜拜。”
  “没事。”
  他嗓音低沉,这么说的时候,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把腿挪开了。
  “不会是念到不认识的单词了吧,”徐酒岁笑着说,那双杏色瞳眸之中水光灿灿,带着狡黠,“如果不是必须的句子,老师可以悄咪咪跳过,反正你都不认识的单词我也不一定听得出来。”
  她笑眯眯地教他挽尊,作弊。
  薄一昭没搭理她的调侃,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继续,自己则肃着脸,低下头继续念——
  没练两句,那熟悉的触感就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小腿后,沿着他的小腿肌肉弧度一路上滑,耳边仿佛都能听见布料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穿着校服袜的圆润脚指头轻蹭过休闲裤的褶皱,一点点地向上,最后停在他的膝盖上。
  起先男人还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地继续往下念,直到膝盖上被轻轻点了两下,他确定这绝对不是她无意间的触碰——
  “In all England, I do not believe that I could……”
  “徐酒岁。”
  “那么晚,你出门就为了吃东西?”
  “不是。”
  令徐酒岁有些意外的是,此时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比较刻意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张平日里好像有些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是去抓人的。”
  “抓人?”
  徐酒岁偏了偏脑袋。
  “七中旁边,伊仁路那家兰亭酒吧,”薄一昭慢吞吞道,“周末的时候,十八中高三的学生可能会去,刚才是和年级主任还有各个班的班主任去抓人。”
  “……”
  徐酒岁傻眼了。
  眨眨眼,半天接不上话。
  小船正想说“不用谢”,就听见电话那边,男人喘息得有些重,她停顿了下,有点惊慌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电话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小船听到男人发自肺腑的疑问:“问你个问题,徐酒岁到底多少斤,她骗我她就一百出头。”
  小船满脸黑线,很讲姐妹情谊地假装信号不好,麻溜挂断微信。
  微信被挂断后。
  薄一昭这边,那个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的鸵鸟终于把脑袋拔出来,仰着头望着他,无比认真地说:“学过数学吗?小学生都知道‘四舍五入’,所以不到一百五十斤,都叫一百出头。”
  薄一昭:“……”
  薄一昭:“不是醉到不省人事吗?”
  徐酒岁冲她露齿一笑。
  伸手掐了把怀里人的脸,有有些重,掐得她一张脸都变形了,两人总算是拧在一起挪到了沙发上——
  这用词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狼外婆里面的那匹狼。
  过了很久被窝里面也没有动静,他几乎真的以为她是睡着了,试探性地伸手拉了下被子,结果还是没拉开……这下他确认她是跟自己闹脾气了。
  生病里的人总是娇气一点的,他也会格外宽宏大量。
  “你先出来吃药,”男人极其富有爱心和耐心地说,“我不问你其他的问题了,你不想说就可以不说。”
  他一边说着,明显感觉到被子里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后放松了力道,第三次他轻轻一掀就把被子掀开了,被子里露出一颗被被子裹得乱糟糟的头发覆盖的脑袋。
  黑暗之中,她蜷缩成一团。
  “……”
  这感觉十分熟悉,于是薄一昭轻车熟路,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湿润。
  心中那种不悦感加深,男人目光微沉,不小心联想到了她刚才哭得像是核桃的眼睛……忍不住将她的纹身、前男友和低落的情绪联合在一起。
  ——所以他是也做了一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了。
  他惊喜地叫了声。
  徐酒岁被这一叫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她高中时代的“恩师”,于是露出了个笑脸:“李老师。”
  “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给弟弟送饭,他在高三理科班……”
  “噢噢,我好像有听别的老师提起过,最近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在首都读完大学就留在那了,没想到还会回来这个小城市——”
  一顿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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