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住了床单, 在他转身去拿药箱的时候小声地解释:“抱歉, 我就是心情不太好……被人威胁了,但是又没有办法反抗。”
被威胁?
第23章:
“你就成薄老师守护者了,他给你吃迷魂药啦?!”
徐酒岁拍桌子气得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高度,尖锐道——
“怎么不公平了,我又没干什么!我初吻都给你薄老师了!捂了二十五年的!还不够吗?!”
嚷完了,她红着脸,瞪着徐井年呼哧呼哧喘粗气。
徐井年也红了脸,讲真他一点打听亲姐粗吻下落的兴趣都没有,但是这么一听还挺惊讶:徐酒岁和许绍洋在一起至少二三年嗳,居然连亲都没亲过?
他动了动唇,正想感慨两句那许绍洋也挺可怜的,这时候徐酒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个微信新消息——
【薄:知道你初吻给我了,不用嚷那么大声,楼下都听见了,羞不羞?】
徐酒岁:“…………………………………………”
这下是真的羞了。
羞到她恨不得把手机塞进旁边徐井年的嘴里!
他冲她微笑了下。
徐酒岁在心里“嘤”了一声,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化成了一摊蜂蜜水,黏糊糊,甜滋滋。
“睡衣好像脏了,”男人转身离开前,嗓音有些沙哑道,“该换了。”
徐酒岁愣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说话的人却已经转身下楼了。
“……”
她待在门口当了一会儿雕像,脸蛋微红,低下头扯着裙摆前后看——还以为是方才做三明治的时候飞溅了煎鸡蛋的油或者是沾了萨拉酱,结果看来看去,什么都没看见,明明干净得很。
昨天阿年好像也对着这条睡裙挑三拣四的?
……………………这些男人怎么就跟她这件睡裙过不去啦?
都有毛病的。
徐酒岁看了他一眼,根本不跟他客气,拿了手机就撒了欢,先看短信,再上相册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相册垃圾桶也干干净净……
然后是各种社交软件。
最后是微信,翻了一圈,没找到乔欣。
“乔欣微信叫什么啊?”
“好像就叫乔欣……哦,我把她给删了,”薄一昭把自己的手机从她手里抽走,“没了,看个屁,拿来——别乱翻,看到国家机密要被灭口的。”
徐酒岁一听这人把乔欣给删了,立刻高兴得哼哼唧唧起来,也不跟他计较他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破借口哄她归还手机。
“你说我要也是个名人该多好,” 徐酒岁说,“我就把原视频发微博,率领我的粉丝跟她对着撕个昏天暗地。”
“你让你粉丝说什么,说你抓着王嘉的头发嗑桌子的模样特别优雅像个小仙女么?”男人微嘲。
徐酒岁坐起来挠他,然后抢回自己的手机。
打开微博,乔小姐居然又更新了微博——
坐在画框前,她闭上了眼,再次想到了这一次设计图的承载者——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三十而立,如今他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因为性格沉闷少言寡语,他可能会感受到各方面的压力,但是却没有办法用简单的言语述说。
三十岁,他可能事业平平毫无进展,渴望打破一尘不变的人生格局,但是因为本身性格古板,他又会对是否迈出这一步踌躇。
徐酒岁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刚刚被砸了苦心经营的店铺,她沮丧地抱着被窝,发着高烧蜷缩在被窝里……薄一昭替她擦掉了眼泪,第一次好好坐下来,用沉定却压抑的语气,跟她说了自己的故事——
他亦面对如此困境。
回国另谋高就,还是低头认输回美国。
人生道路的岔路口,是个人都会迟疑。
那个时候,浑身上下的反骨逆鳞便如荆棘狂野疯长,是堕入平庸之道,还是一步登天踏入九霄云端,皆在一念之间。
徐酒岁睁开眼,落笔的第一瞬间,在心中,她的设计稿已经完成了。
【小船:师父知道你换号码了, 管我要你新号码。】
【小船:我没敢给,毕竟你们俩我都得罪不起……】
【小船:这导致我今晚一直夹着尾巴做事嘤嘤嘤!】
【小船:我刚做一个客人的单,转印完, 顺嘴让路过的师父看一眼有没有歪,师父瞥了我一眼,反问我跟着他几年了还在用转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当时店里的气氛犹如火葬场吗!所有人都转过头看我!
以前不总是顺嘴问一问的么有什么关系!!
图太复杂不敢直接上手我有错吗!!
我怎么觉得我要被扫地出门了!!!】
徐酒岁:“……”
唇角抽了抽,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见小船的悲伤呐喊。
鞋有点点挤脚,但是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徐酒岁站在隔间里扯了扯袜子,好不好看也已经顾不上了,反正能让她光明正大地从酒吧走出去,或者理直气壮地跟薄一昭打招呼就行——
大不了被他当学渣小太妹,又不会少块肉。
打定了主意,在一个女老师进来,敲响第一个厕所门准备揪人时,徐酒岁自己打开了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那站在门口的女老师看着还挺年轻的,但是徐酒岁没见过,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徐酒岁僵着脸,冷淡地回视她,走到水池边弯下腰洗手。
一边洗手一边悄悄偷看身后的动静,发现那个女老师还在上下打量自己……抬手关了水龙头站直身子,她用擦手纸擦擦手,转身,身后的人却还没有叫住她,只是目光露出一丝丝疑惑。
正长吁一口气准备走出洗手间——
“等一下。”
徐酒岁站住了。
冷着脸回过头,那双没带笑意的眼里泛起不耐烦的时候,看上去也挺吓唬人……那十八中的女老师明显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开口:“你是七中的学生吧?”
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强撑的一口气整个都泄下了,一时间除了头疼,她觉得浑身都是酸软发热的,呼出的气又干又热,呼吸道像是着了火。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走廊对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薄一昭是回来压根已经睡了还是根本没回来。
这时候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家关上门,她背上的冷汗都浸湿了里面的衬衫,脱了外套她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汗洗掉,拖着软趴趴的身躯吹头发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像鬼——
吹完头发她觉得自己解脱了也快去世了。
将吹风机一扔她凄凉地趴回床上,一边计算如果找不回今天那些人,那她自己重新装修店面要多少钱……
装修完了那些人再来怎么办?
徐酒岁越想越害怕,独自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盖着被子,顶着快要着火的呼吸道,她思绪像是一团浆糊,忽然在一片混沌之间抽出一丝思绪——
这事难道跟许绍洋有关系?
这个猜测让她瞬间手冷脚冷,抱了抱被子。
等第一个孩子上来换试卷的时候,晚自习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他接过卷子看了眼,全部答对了不说,有的题除了用“整体法”思路解开了还用了别的常规办法,薄一昭看得挺满意,给了这孩子一个赞扬的目光,点点头,淡淡道:“不错。”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生推了推眼镜,激动得指尖都是红的。
而薄老师这淡然的夸奖,就仿佛是给下面的小学霸们吹响了无声的进攻号角——
就像是开了个豁口,等到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下面的人基本都拿到了第二张试卷,最快的已经做完了第二张试卷的第二题。
学生们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薄一昭抬头看了眼,最后排,有个人还坐在那没动。
徐井年。
薄一昭进十八中的时候,校长就给他重点介绍了这个学生——高二就拿遍了国内物理竞赛的大大小小各类奖项,就差一个奥林匹克物理金牌,来一个大满贯。
是天之骄子,是老师的宝贝疙瘩。
品学兼优,运动神经也发达,长得也好,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
因为医生说,如果不是薄一昭拽了李倩最后一下,她跌下去很有可能摔到花圃上,那就不是断个胳膊断个腿那么简单了。
薄一昭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就像是哑巴了或者陷入短暂失语症,脸上也像是瘫痪了,整个人完全不喜不悲。
等家长们放开他,转头去看李倩了,周围才稍微安静下来。
徐酒岁打发走了徐井年,然后在李倩的病房门外,安静地挨着薄一昭坐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
有那么一秒徐酒岁觉得“扮演高中生”的游戏可以结束了,但是刚才话题被她自己打断,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怎么说呢?
人家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学生坠楼之后,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跟他讨论关于身份和恋爱的问题,这他妈不是找抽么?
她转过头看了眼薄一昭。
后者直起腰,盯着李倩的病房门口,淡淡道:“有话就说,眼睛都在我脸上烧出俩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