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有什么好质问的呢?
本来事情就是这样了。
薄一昭平日里都在实验室,只有晚上回家和周末休息才能和儿子呆在一起……小杰瑞天天跟着徐酒岁去工作室,当然是跟亲妈比较亲。
男人没想到徐酒岁跟他闹完之后,还哄着儿子先学叫爸爸,当下感动的不行,将她还有她怀里的儿子一块儿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一人脸上香一个。
“怎么这么好?教儿子叫爸爸?”他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嗓音低沉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嘲笑意思。
徐酒岁沉默三秒,转过头冲他甜滋滋地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呀!”
关于“语言环境”的话题看似就此揭过。
后来,小杰瑞真的先学会叫爸爸。
且在学会了些简单的单词后,没事也“啪啪”“趴趴”地瞎叫着玩。
初为人父的薄一昭先生感动的不行,恨不得把月亮都摘给这宝贝娘俩——且真的在张罗能不能问隔壁同事搞个月球采集的石头样本回来,反正他们那实在是挺多。
直到薄岁安满一周岁之后的某天晚上。
讲到扎针,姜宵的手臂明显绷紧了些,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调戏不成反被嘲,才嗤笑着熄灭了烟草:“你变态啊。”
徐酒岁对着他皮笑肉不笑。
“给我拿块毛巾总行吧?”
姜宵拿她没什么办法。
徐酒岁进去拿了毛巾,出来时除了毛巾,还拿了一条徐井年在店里搞卫生时候穿的牛仔裤,洗干净了的还没来得及拿回家,一起递给姜宵。
姜宵进了更衣室,过了一会儿赤着上身穿着那裤子出来了,他和徐井年差不多高的,裤子长度倒是合适,只是……
“我他妈真的想收你一千块一小时,多的五百做完你这单去眼科挂号。”徐酒岁随手抓起身边一本图案册子遮住脸,声音尖锐,“你拉链不能拉一下吗?!”
牛仔裤紧紧包裹男人结实的长腿,裤。档处大敞开,黑色内裤包着的那么一大包藏在金属拉链扣后面……啊啊啊要长针眼了!
姜宵咧嘴笑了,重新点了一支烟,嗓音有些沙哑:“裤。档小了啊,我有什么办法?”
听上去还挺骄傲。
薄一昭是跟徐酒岁去过菜市场买菜的人,这省吃俭用一块钱恨不得掰两半花的人舍得花三万块买件外套?
“哪来的衣服?”他垂下眼问。
“朋友那借的。”徐酒岁说,“不好看吗?”
“好看,但不是这个季节穿的。”
“我朋友说冬天她也这么穿。”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往温暖的表演厅里走。
闻言头也不回地,用当爹的语气冷冷道:“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你以后少和她玩。”
“你的朋友才乱七八糟呢!”
跌跌撞撞地被她拉扯着往前了几步,徐酒岁余光掠过大厅前立绘海报上,身着淡粉色芭蕾舞服的乔欣如高贵天鹅,下巴微扬,微笑注视前方。
……这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解开安全带,她跳下车。
薄一昭以为她生气要走,没想到她从车头绕了一圈,绕到了驾驶座这边,屈指敲了敲他的窗户。
车窗降下,露出后面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徐酒岁双手扒着车窗,双眼笑吟吟瞅着他:“薄哥哥,你这么坚决地拒绝,到底是因为古板还是因为怕疼?”
薄一昭凉凉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还能说什么鬼话。
见说不动她,徐酒岁噘噘嘴,揭穿他:“那天那个女学生跳楼,你缝针的时候我在外民听见你问医生能不能先打麻药……”
“……”男人的脸瞬间黑了,“你心到底是不是人肉做的?缝针还不让人打麻药,你以为是演电影吗?不怕疼又不是没痛觉神经?”
“哦。”
“我不是怕疼!”
男人话语一落,忽然余光便瞥见她的手从窗外探了进来,软白的指尖飞快地摸了摸他的耳垂。
总之番外见!
第101章 番外一
小别胜新婚。
薄一昭特地请假回国一趟, 就是为了把徐酒岁带回美帝,临走前恰逢元旦, 徐酒岁带着他回到奉市去拜别了舅舅和舅妈, 他们显然都知道有薄一昭这号人。
薄一昭这才知道,原来徐酒岁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人, 外公外婆, 舅舅舅妈,姨爹姨妈, 表哥表姐,表弟表妹, 呼啦啦一大桌子的人——
奉市这么小的地方, 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科学家”, 于是当天临时的拜访到最后晚饭时间,巨大的圆桌边挤满了人。
过年都没那么整齐。
徐酒岁还怕薄老师这么出尘的人不适应,谁知道人家拿的起放得下, 家里支棱起一张牌桌,甚至不是自动麻将机, 男人也就眉毛都没抖一下往上坐。
聊着聊着,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儿凉飕飕的。
回头一看,她们尊敬的物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讲台上走下来了,这会儿拿着
张卷子,站在那里。
捧着饭盒的小姑娘们纷纷禁声,面面相觑。
男人将卷子随意递给其中一个人:“去我办公室复印四十份。”
得到指令的那个一脸惶恐接过卷子,扔了饭盒正站起来往外走,这时候又听见身后的男人问了句:“你们说那个小说——”
小姑娘毛骨悚然地转过身。
男人面无表情地问:“书名叫什么啊?”
众人:“……”
……
她还穿着那天晚上见过的那条睡裙。
薄一昭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轻轻跳动了下,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
“早。”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磁性。
“这么早,去学校么?”
“起来给阿年做早餐。”徐酒岁站直了身子,把打开的门缝又拉开了些,“老师吃了早餐了吗?”
此时她半个身子站在门后,裙子下摆出现在眼中,薄一昭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脚,发现她脚上穿了双白色的毛茸茸拖鞋,拖鞋上还有个独角兽,粉色的鬃毛和金色的小角。
薄一昭早上其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清澈而疏远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笑脸上,他不准备解释太多,于是只是简单地说:“没有。”
徐酒岁却闻到了空气里有漂浮着咖啡味,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
“光喝咖啡也不行吧?”她说。
“薄岁安。”
“啊?”
“你以后不要当中国人了,十八岁选国籍的时候,你就说你要当美国人。”徐酒岁把《唐诗三百首》往屁股底下一塞,“疑难杂症留给美帝,小笨蛋也留给美帝。”
她说得特别认真,哪怕这时候小杰瑞根本不知道“国籍”的区别问题,但是下意识地就反应过来,他妈好像又要把什么好东西扣下不给他了——
于是小嘴一瘪,包子似的脸一皱,薄岁安”哇”地地一下就哭了。
正巧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开门声,家里的布偶猫像只狗似的“喵”了声从猫爬架上面砸下来——
一团白汤圆团子和一坨巨猫,一人一猫争先恐后冲向站在玄关的男人。
布偶猫“喵”地往男人腿上扑的同时,薄岁安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屁、股撞开猫,抱住亲爹的大腿!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讲不明白,中英文夹杂地告状:“妈,讲,说——said,she said !I'm stupid!不配当中国人!”
刚下班回来的男人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走进客厅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酒岁,正襟危坐。
……
回到奉市的前面两天,徐酒岁匆忙赶在截止日期之前把那个ITATAC的海选报名报上了,又捏着师父给的二十万“精神损失费”,开始忙碌地奔波约见设计师,准备好好装修自己的新工作室。
薄一昭回学校,开始正常上课。
只是这次他成了校园名人,乔欣微博发出的两段视频里,王嘉那句铿锵有力的“乔欣和薄一昭”那六个字里,“薄一昭”可没有模糊打码——
全校师生都知道他们的物理老师丝毫不显山露水,不动声色惹得(前)宅男女神为他神魂颠倒,在KTV大打出手,撕掉玉女脸皮,身败名裂。
众人当然没胆子凑上去问他个究竟——
首先徐井年的脸很臭。
其次姜泽的脸也很臭。
最后薄老师的脸很冷。
大家的热血沸腾被强行压在谁也惹不起的三座冰山之下,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而得不到安放,克制了又克制……最后也是一个竞赛班的小姑娘憋不住了,在将这些天写好的卷子拿给讲台上的男人时,憋红了脸,叫了声:“老师。”
“岁岁,以前我也没发现你有这个本事,阿昭中规中矩了三十多年,今天却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来,”她听见男人慢吞吞地说,“乔欣现在这么惨,跟你脱不了关系,你猜这事儿若是被阿昭的爸妈知道了——”
徐酒岁坐直了些,睫毛颤了颤,从杯子里有一丝丝涟漪的水面抬起眼看向许绍洋,睫毛上仿佛带着一丝丝的水汽。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
徐酒岁挪了挪屁股,下意识地冲薄一昭那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