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躺枪的萧敬和林璇迎着满朝文武官员的目光只能尴尬一笑,而卫国官员则是心头一哽,看来王上审美没偏,他只是要求太高了。
他们现在在想,若是把自家女儿送到王上这来,会不会也会被王上这样“实话实说”的羞辱一遭了。
莫名的,他们把同情的目光移到了莺莺身上。
莺莺心中难堪,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此刻不会,也不敢有人搭理她。
卫恒又看到萧敬那厮故意亲近阿璇,于是他更气了。
一生起气来,卫恒脸上反而带上了让人心惊的笑意。
“众卿抬头瞧孤!”他扬声。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百官纷纷离了桌案,伏首下跪,语气惶恐:“臣等不敢直视君颜。”
“孤免尔等失礼之罪,只管抬首便是。”卫恒语气不容辩驳。
百官抬头,却见上头喜怒无常的王上此刻面容带笑。
卫恒微微勾唇:“孤本不欲与一小女子做比,只是众卿细细瞧瞧孤的容貌,孤算不上佳的容色,却也能把这女子比下去。”
百官不敢答话,心里暗暗做比,却发现他们的王上极其年轻,此时他面容带笑,柔化了一身微冷的气质,以至于往日被忽略的容貌陡然明亮起来。
如同暗室明珠,璨璨生晕。
莫说容貌了,就算是气韵,王上也甩了那女子八条街。
百官不敢说话,卫恒接着道:“孤容貌盛于此女,如此一来,若把此女收入后宫,孤便不知到底是孤在伺候这女子,还是这女子在伺候孤了。”
群臣中有笑点低,突然轻笑出声。
王上的话也有道理啊,王上之妻容貌可以稍次,主要的是仪态手段要好,但像莺莺这等只需讨君主欢喜的女子,容貌才情必得极佳,手段倒在其次。
本就是靠脸吃饭的,若是一张脸连王上都比不过,那还不知是谁伺候谁呢。
林璇看着理直气壮的卫恒,有些忍俊不禁,他这歪理竟快要把她都说服了。
除了萧敬,帝都来的使团皆面色难堪,那莺莺更是无措的跪在殿上,羞愧得想要投缳自尽。
卫恒把群臣拐到沟里后,才扬眉道:“孤听此女歌喉尚好,既如此,此女便在宫中乐坊任一歌姬好了。至于孤的王后嫔妃,她还不够格!”
他看向欲言又止的商侍郎,“温和”一笑:“商大人应该无甚异议罢?还是尔等觉得孤容色比不上这位姑娘?”
群臣只好道:“王上容色极佳,此女拍马难及。”
虽然不明白好好的晚宴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比美,但是群臣根本不敢忤逆卫恒的话。
卫恒眉宇松开,突然侧头看着林璇问:“林少府,孤之容色比之此女如何?”
林璇笑答:“王上入朗朗明月,而此女则如黯淡烛火。”
卫恒语气一顿:“那孤之容色比之萧家萧温礼如何?”
再次无辜躺枪的萧敬忙拱手道:“温礼自惭形秽,比不得王上,也不敢同王上比较。”
卫恒懒得看向萧敬,目光只紧紧地盯着林璇:“林郎,你说到底如何?”
林璇无奈一笑,眼神纵容:“王上同萧郎之美各有千秋,只是璇本就偏心,王上在臣心中,自是无人能及,也无需同任何人做对比。”
群臣心里叹服,果然是林郎,说话既迎合了王上,又不使萧敬心生不悦。
卫恒心里一甜,他声音轻快了起来:“林郎说的可是实话?”
林璇笑道:“自然是实话。”
卫恒算是她带大的孩子,在她心里自然谁都比不上。
卫恒朗声一笑,神采飞扬道:“今日帝都来使来王宫觐见,孤心中甚是开怀,众位爱卿快快请起,今夜歌舞不息,尔等不醉不归!”
群臣坐回了桌案旁,纷纷做出高兴的样子赏舞听歌。
林知非看着得到自家阿璇回答后,明显心情大好的卫恒,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他如今没有证据,但是他看着卫恒对林璇的殷勤在意劲儿,心里就是莫名不爽。
那感觉通常是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惦记上的感觉。
歌舞起,等那成了乐坊一员的莺莺姑娘被唤下去时,商侍郎面部有些抽搐,心里更是十足肉痛。
莺莺是他在帝都花了大价钱帮郑天子培养的线人,本以为凭她的容貌,卫王就算是不喜,也会收入后宫,莺莺小意侍奉,待日久天长,不怕得不到卫国消息。
只是没想到这人收是收了,却是被卫恒收到了王宫乐坊。
莺莺这步旗,怕是毁了。
商侍郎心里苦笑,事情没办成,只怕回了帝都,在陛下那里他也落不着好。
下半场的晚宴,王上明显心情舒畅,眉目舒展,看上去比平日温和了许多,连说话不带冷气了。
君臣同乐,除了心不在焉的林知非,以及假笑的帝都使团,一切都是和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卫恒:阿璇,孤与城北徐公孰美?
林璇:你美,你最美好了吧∩_∩
第56章 玉人
今夜夜宴好风如水,卫恒听了林璇的话, 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可替代后, 心情十分畅快,所以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佳酿。
卫恒酒量练了几年还是不行, 不过小半壶酒下肚,便面上微醺, 目光涣散。
赵公公见状,便把他劝回了寝宫。
王上一走, 卫国官员同使团门脸上笑容都自在了许多, 一时间觥筹交错, 欢声笑语不断。
隔着珠帘的女眷,透过帘子, 偷偷看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然后微红着脸, 同女伴长辈小声说起话来。
这边宴席正是酣畅之际, 而回了寝殿的卫恒, 却是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了。
他红着脸乖乖坐在寝宫大门门槛上, 眼巴巴的盯着殿外,脸上带着一抹略显期待的笑意。
卫恒还穿着帝王冕服, 但此刻他身上威仪全无,只有一身的少年感,如同真正十六七岁的少年般天真且无忧。
赵公公为避免卫恒有失帝王威仪,便让多余的侍从退了下去。
他看向坐在门口傻笑的卫恒,只好跪到他身侧劝道:“王上, 天色已晚,不若回去休息罢?”
“我,我在等阿璇回家。”卫恒迷迷糊糊看了赵公公一眼,“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作为如今卫恒身边随侍的最大宦官,赵公公为自己的存在感过低苦笑了一下,才耐心的劝道:“少府大人今夜回林府,夜间风凉,王上还是随老奴回寝宫歇下吧。”
他伸手便要去扶卫恒。
卫恒虽然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但他仍然记得自己要等林璇回家,而这个他没见过的人却想来拉自己。
一瞬间,他目光变得微冷而暗含警惕,快速的把头上那支云纹玉簪拔了下来抵在赵公公脖子上。
“除了阿璇,没有人能带我走。”
虽然酒醉,但卫恒力气却很大。
“王上息怒。”亲随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王上饶、饶命,奴才并无二心,只是想伺候您入寝。”感受着脖子上微痛的感觉,赵公公心脏猛跳,他生怕卫恒神智不清把自己给结果了。
卫恒越发用簪子抵.紧了赵公公,语气却有些委屈巴巴:“阿璇呢?为何阿璇还不来找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在哪里……”
听到这话的随侍,皆低声说:“少府大人正在宴席上。”
卫恒自顾自絮絮叨叨,随着时间越久,林璇却未出现,他脸色就越沉,吓得赵公公和亲随脸色苍白。
赵公公战战兢兢道:“快、快去找少府大人来此!”再不来,他就要死了!
一个侍从连忙起身,脚步匆匆地往晚宴处而去。
赵公公抖着声劝说卫恒:“王上,奴才已经命人去叫林少府了,您能不能松开一些。”
卫恒并不答话,只固执的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等待林璇。
歌舞升平时,萧敬素手执酒,正要往林璇杯中添些佳酿,一侍从突然跪到林璇身侧,凑近她低声耳语。
萧敬看林璇面色微变,心里浮现一丝好奇。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林郎表情竟有些古怪。
听完亲随的话,林璇匆匆和同僚告退后,便往寝殿方向赶去。
一路上静静的,远远的只有巡夜的禁卫肃穆的守护着。
林璇走到寝殿,便见卫恒身边亲随跪了一地,而赵公公却面色苍白,脑门冒汗地被卫恒用簪子胁迫着。
现场抓获的当事人卫恒脸色微红,看到林璇后他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阿璇,你终于来了!”
赵公公见了林璇,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的大人,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明日您就见不到我了……”
“闭嘴,不许你同阿璇说话!”卫恒簪子划破了赵公公的脖子,晕乎乎的想他都没来得及和阿璇说话,怎么能被他人抢了先?
林璇看了眼惊恐的赵公公,朝醉醺醺的卫恒低斥:“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把人放了!”
卫恒听出林璇生气了,他把赵公公放开后,突然转身背对着林璇,面向寝宫的墙壁,那背影瞧着倒是十分委屈。
林璇看向故意面壁思过的卫恒,朝赵公公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他旁边,戳了戳他的背,好笑道:“我都没生气,你怎么就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