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风更是直接:“掌柜的,虽然我们家不缺银钱,可也容不得你这样黑心敲诈,别是看我们是外地人便狮子大开口。”
掌柜的赶紧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这对耳坠是以北海海底的黑玉石为底,本就昂贵,上面的粉玉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再加上工匠一个多月的细心雕琢,才得到这对世间唯一的耳坠,小的这个价格已很是公道了。”
翠风还想再说,朱听燕先她一步摇头道:“罢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对耳环,它底色是黑色……”
翠风看了眼朱听燕立刻道:“夫人你成婚不到一年,这黑色的首饰的确不太适合你。”
朱听燕闻言,脊背又挺直了些,仿佛真的是因为不喜欢而不买的,她淡笑道:“掌柜的,把刚刚我选的镯子拿上来吧。”
掌柜听罢,看了眼那对黑宝石粉玉耳环,心里有些遗憾,但也不太意外。这对耳环已经摆在他店铺里整整两年有余了,得到了无数妇人小姐的喜欢,可是每次一听说这个价格,这笔生意总是不能成的。
毕竟两千两都能在县城里买一个三进的大宅院。
他也和老板商量过,要不要降低价格,毕竟这东西再珍贵,可若是没人买,也不过是一对耳坠罢了。
可是老板死活不同意,说两千两已经是底价了,他说这对耳环的原材料本就不菲,做工更是巧夺天工,技艺非凡。
这个时候,一道不太引人注意的低沉嗓音忽然响了起来,裴行越目光跟着缇宁落到那对耳环上,靠在她耳边轻声问:“阿宁喜欢吗?”
缇宁僵了下,扭过头对上裴行越那双温柔至极的眼。
翠风听到这边的对话,讥笑了一声:“裴公子这话问得,难不成丝丝喜欢你还能买了给她不成。”
“这可是两千两银子的的东西,可不是……”她目光落缇宁的脑袋上的蝴蝶发簪上,意有所指,“可不是两钱银子的东西。”
朱听燕也皱了皱眉,她觉得裴行越说话也太不分场合了,丝丝回答喜欢又如何,这等东西难不成是她这等人能够佩戴的。
而且他们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这说话说的不对,倒是有损她的形象。
一时间,朱听燕更是觉得翠风昨夜说的话很有道理,是应该教教丝丝和他夫君为人处世的道理了。
毕竟丝丝是她身边走出去的人,有时也会影响她在外的形象。
这边两人的想法如裴行越懒得关心,他茶色的眸子看进了缇宁的眼底,煞有介事地点头,“看阿宁的样子自然是喜欢的,掌柜的,包起来吧。”
缇宁蒙了下,怕裴行越没听清楚掌柜说的话,她提醒道,“这是两千两。”
裴行越闻言,眼神里流露出几丝嫌弃,他扭头看向老板,“还不包起来。”
掌柜愣了愣,他眼睛再三确定裴行越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几百文钱,他苦笑了声,“公子,你就不要戏弄老夫了。”
朱听燕也皱着眉头不虞地看着缇宁,“丝丝,你快让你的夫君给掌柜道歉,他们做生意日理万机,若是每一个人来戏弄他,这生意……”
话还没有说完,一张银票轻飘飘地从裴行越的袖子里抖了出来,恰好落在柜台上,众人抬眼看去,整整两千两的银票,是全国通用的汇丰钱庄。
朱听燕脸色彻底僵住了。
倒是翠风看着那银票,先反应过来,“裴公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裴行越却理都没有理翠风,他说,“算了,也不用装了。”
他话落便把那对耳坠取过来,对着缇宁低下头,缇宁浑身都僵住了,她感觉她的耳朵被摸了下,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戴上去了。
等裴行越的手离开缇宁的耳朵,缇宁微微抬起头,她的耳朵莹白小巧,但是耳垂厚圆,黑宝石镶粉玉的耳坠在她耳垂下,相互映衬,尤其是那份纯粹到极致的黑色显得缇宁的皮肤更加白润无暇。
“还不错。”裴行越笑着对缇宁说。
缇宁却是笑容都开始僵硬,她觉得她的耳朵特别重,她是个穷人没过过一双耳朵戴帝都一套精装房的日子。
掌柜则脸不红心不跳地改口赞美道,“公子眼光真好,这对耳环简直是为夫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朱听燕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而翠风脸色青白交加,尤其是看着缇宁耳朵上的耳坠,她一句话突然出口了:“裴公子不愿说这银子是如何来的,难不成是这银子的来源不太干净,或者这银票的来源有问题?”
第33章 头发
“掌柜的别怪我多事, 这位姑娘是我家夫人的丫鬟, 她的夫君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夫,陡然多了一大笔银子,实在是令人意外。”翠风又说道。
裴行越闻言脸色不变, 笑着看向翠风, “你是说我偷银子?”
翠风振振有词, “我可没这么说, 只是今日早晨我听说昨日入住客栈的商客丢了一笔银票, 而裴四你突然多了这么大一笔银票,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裴行越突然笑了下,那笑容温和纯粹至极, 但是熟悉他的缇宁心里为翠风默哀了一瞬。
朱听燕则是见裴行越没说话, 忽然觉得翠风说得很有道理,然后再看着裴行越和缇宁的时候, 脸上便多了几分厌恶, 以前本来是认为有些小百姓的穷酸陋习, 如今原来竟然是偷窃恶习。
是以她沉声开口,“裴四, 你还是及时将银票还给那商客,如此知错能改, 我还能为你们求情。”
缇宁听了朱听燕这番话,明白了翠风的性格是跟谁学的了,这主仆二人自以为是的本领的确是很高。
只是她们越是振振有词,裴行越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温和, 隐藏在胸腔里的暴戾便也越充盈。
朱听燕见裴行越不应声,则是将目光对准了缇宁,“丝丝,你还不让你夫君认罪道歉,免得等会官府来人亲自捉押。”
缇宁动了动唇,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一道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听燕。”
缇宁抬眸看去,一个仪表堂堂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朱听燕闻声愣了下,她转过头看见来人,眼神浮现几丝惊喜,“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裴行越眯了眯眼,再看到年轻男子的时候,他胸腔里隐藏的暴戾顿时散去,与此同时,他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他来的倒是巧。
刘鸣看了看朱听燕,“你回襄州应该是走这个方向,我特意来接你,今早上到了容县得知你在县城里,便来寻你了。”
朱听燕闻言有些欢喜,她的夫君虽然有时有些冷漠,但心里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便不会来亲自接她了。
原来是朱听燕的夫君,缇宁多打量了两眼,这时一只手伸出来扭过了缇宁的脑袋,“别乱看。”
缇宁:“……”
说着,刘鸣发现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落在朱听燕身上,他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朱听燕答话,翠风福了福身,利索地道,“四少爷,夫人捉住了一偷窃的小贼。”
刘鸣闻言看向朱听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称赞,这个妻子虽然出生商户愚钝自娇,但也不是全无优点,这热心的名声传扬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既是小贼,报官即是。”刘鸣挥手一边叫来自己的小厮,一边抬眸看向周围,“谁是……”
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裴行越身上,他顿时惊愕起来,愣愣出声,“裴,裴,你如何在这儿?”
“刘鸣?”裴行越疑惑反问。
“是,是我,没想到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刘鸣本来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他虽也在京城偶然见过临西王世子两面,但隔着远距离。可是当裴行越说出他的名字,是那副他曾经听过的低沉嗓音,刘鸣一下子便确定。
他松开朱听燕,走上前去,似乎想要给裴行越见礼,又怕不方便,态度十分恭敬,甚至算的上是殷勤。
裴行越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见临西王世子对自己笑了,刘鸣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他虽然是伯府公子,但非长非幼,父亲只有一个爵位,在朝堂上毫无建树,而临西王世子意味什么,最差也是一等亲王,再者说如今天子无子,谁知道这未来的帝王之位会花落哪一位世子。
裴行越笑着说:“我怎么在这儿,这就要问问你的夫人。”
刘鸣心中一激灵,“问我的夫人?”
“我买了一对耳环,你夫人说我是贼。”裴行越言简意赅。
刘鸣的脸色都变了,他扭头看向朱听燕,厉声问:“你刚刚说的贼是裴公子?”
朱听燕从刘鸣对裴行越恭敬到谄媚时就已经彻底懵逼了,她的夫君是伯府公子,即使对着她的父母兄弟,那也是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夫君,我,我只是,我只是……”
见她话都说不清楚,刘鸣不耐烦道,“还不向裴公子认错,求他原谅你。”
裴行越低笑一声,“贵夫人的认错我如何能当着起。”他说完也不管刘鸣的脸色有多难看,看了眼缇宁便往外走,缇宁会意,立刻跟了上去。
刘鸣想要叫住裴行越,却又不敢,朱听燕委委屈屈地看了刘鸣一眼,去扯他的袖子,“夫君,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