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孩子们其实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老师主要是负责他们的安全,安全的带去再安全的带回,并没有强制要求小学生必须每天摘多少棉花,只要别捣乱和耍赖,慢慢摘也可以。
霍达升入了三年级,也有资格加入勤工俭学这个“大型集体活动”之中了,想想不上课,每天在外面摘棉花就觉得很好玩,看到占凉姐姐可以住到连队里,就更羡慕了。
兰拓还没有到摘棉花的最低年龄,只能眼巴巴羡慕占凉和霍达他们。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从没有做过农活的占凉有点傻眼,第一次听说这个强制性要求之后,都有点想问问她这个年纪,能明年参加高考吗?
占凉之前在家的时候,为了不天天擦地和收拾房子,基本上会限定活动范围,让扫地机器人自己转来转去,哪里会想到重生后,还要开始摘棉花的。
古丽哈把这些事情说完之后,看着占凉僵住的表情,忍不住提议,要不然提前带占凉去试摘一下?
占凉不是本地长大的孩子,估计连棉花都没有见过实物版本。
坎坎村就有小块的棉花田,她把古丽哈发给她的布兜戴在身上,然后换好衣服,学着古丽哈的动作开始摘棉花,好像也不太难,基本上没有技术难度。
柔软的、雪白的棉花,完全绽放之后会有着绒绒的吐絮,占凉需要把每一株棉花上的花都摘下来,有的时候扯到一般会留上一小撮,棉农把这种留在棉花壳上面的绒絮称为“羊胡子”,经常会提醒采摘棉花的人,别留羊胡子,要不然太浪费了。
占凉不太会使力,很容易留“羊胡子”,那就需要二次返工再摘一次,有的时候不注意,手指的指腹就戳上了棉花壳坚硬的角,让占凉下意识缩回手。
但很快,占凉就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摘棉花总是需要频繁的歪腰再起身,她摘了不到十五米,就觉得腰背完全僵硬,咔咔的没法动弹。
二是棉花未免也太“华而不实”了吧,她已经摘满了一个小布兜,准备找个袋子把摘完的棉花倒进去,结果被古丽哈过来使劲压瓷实了,说不用浪费时间,这里面还能装,到时候塞得实在装不下了再去倒。
于是,刚才还满满一兜的棉花,立刻就被压成一个布兜底了,让占凉顿时觉得腰更疼了。
第二十章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占凉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劳动方面的表现会这么差,她一刻不停,努力摘摘摘,也不过整整三个多小时,摘满了一个尿素袋子。
是的,摘棉花的工具主要分为最小型的布兜、中型的尿素袋子以及大型的棉花包。
占凉像是蚂蚁搬家一样,努力压瓷实布兜里的棉花,摘满一兜之后再去拿个空尿素袋子倒出来,然后再拿着空布兜继续去摘。
从未摘过棉花,收获了一整袋的占凉,自我感觉挺努力的了,古丽哈只是带她来体验一下摘棉花的感觉,也不用真的在这里呆一天,所以,上午结束之后他们就找主人家过称,看看摘了多少棉花的。
除了古丽哈和占凉之外,还有其他几个雇来摘棉花的人,他们的装备更齐全,帽子口罩和双倍的袋子,连水壶都是最大毫升的,把一切非采摘活动的时间压缩,尽可能的抓紧时间摘棉花。
他们要摘满一天来挣钱的,只不过喝口水的时候,不拦着他们聊两句,看着古丽哈带着一个斯文的小姑娘忙活了一上午,还挺乐呵的,瞄一眼占凉的尿素袋子,就熟练的预估出这些棉花估计有七公斤左右。
新疆这边的计量单位就是公斤,占凉也是习惯了好一阵才忘掉斤和两的,可是,七公斤?未免也太少了吧,这分明有满满一尿素袋子,她压的很瓷实,努力用所有体重往里面压的呢!
然后,检验重量的时候来了,占凉守在自己的尿素袋子旁边,看着这块田的当家提着称过来,看占凉这么期待,就先过来称她的。
占凉自认为压得瓷实,已经无法再压缩的尿素袋子,在面前叔叔两大掌下去,立刻缩水了一半,好像占凉之前拿自己体重压的努力,和开玩笑一样。
“六公斤半,算七公斤!”老板好脾气,看孩子没摘够也愿意补上零头,然后才去称古丽哈的,同样的时间,古丽哈摘了一袋、两袋、三袋尿素袋子,每袋都有十公斤以上,最后是四十一公斤。
占凉恍惚了,占凉自闭了,占凉什么都不想说了。
哪怕七公斤棉花的采摘费用按照市价,给她了六块钱,占凉都实在是打不起精神,回到家之后看兰拓和哈尔乌兰跑过来,灵魂飘出一般的把六块钱分给三个小朋友,自己去洗手换衣服,然后往床铺里一栽。
这都是什么公开处刑的现场啊,就算是她努力摘了大半个上午,那一天满打满算也就摘个二十公斤,古丽哈则是一天可能摘够一百公斤。
一百公斤是什么概念?古丽哈个子很高,但体重也就六十公斤左右,她一天居然能摘够将近两个她自己。
很好,占凉已经想到自己到时候带着行李下连队,和同班同学一起摘棉花的时候,会如何以一己之力拉低平均数,给班级丢人的。
占凉的腰又僵又痛,手指也哆哆嗦嗦的,趴在床上忍不住悲凉的想到,她能准备准备明年高考的事情吗?只要高考,她就不用摘棉花了。
实在不行,放她暂时停止一下重生,让她先回去休息两天。摘棉花真是的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偏偏占凉又觉得自己不是个真孩子,也不好真的打滚耍赖不去摘棉花,只能默默内心流泪,然后假装无所谓的样子。
古丽哈拿了个热毛巾进来,帮占凉擦了擦脸之后,伸手给她捏了一下后腰,有点担心的询问,“有没有好受点?”
占凉勉强微笑,内心却在打滚尖叫她不可以,她想当个没出息的逃兵,说好的现代农业机械化呢?礼盒能不能开出一个采棉机啊?但脸上还是很撑得住的,“我可以的,没事,就是第一次摘有点不习惯。”
比起“勤工俭学”让孩子们忆苦思甜,解决劳动力短缺的问题更现实,在八零团和坎坎村长大的孩子,都知道如果不及时把棉花收回来,影响下一次的开花,那么棉农这一年会赔的很惨,所以,哪怕是团部领导的孩子,只要没有哮喘、心脏病这些问题,都是要跟着下地的。
占凉之前也问过这件事情了,知道她要是不想去,肯定要让古丽哈、赵老师她们提着礼物去求人,想很多办法才能帮她争取个名额,但是,占凉怎么好意思,她肯定是要去的。
就、就是摘棉花的劳累,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被古丽哈揉腰揉的恨不得汪汪叫的占凉,忍不住疑惑,不是说小孩子没有腰的吗?那她痛的根本直不起来的地方是什么啊?
从没有做过农活的占凉,一次试摘,就跪的明明白白,她觉得自己被古丽哈揉完腰就应该没事了结果一趴半个小时之后,起都起不来了,腰部完全无法发力。
废、废掉了?自己这么脆皮的吗?
成功丢人的占凉已经不想面对现实了,霍达他们一群小崽子还特别好奇的来围观占凉,大概就是成绩那么好的姐姐,居然摘了七公斤棉花就跪了,感觉很不可思议呢!
“你能摘多少?”占凉腰上贴了两个膏药,趴在床上忍不住问一下霍达,她想知道八岁多的男孩子,一天能摘多少棉花,反正她是比不过古丽哈他们了,那勉强达到八岁孩子的标准也行。
别看霍达的妈妈是学校老师,但是他也是自小跟着爸爸在田间地头长大的,春天铺薄膜,夏天打棉花尖,秋天摘棉花,冬天剥棉花桃子,他全部都是跟着做的,差不多会走就去地里呆着了。
所以,霍达完全不能体会占凉的小自尊心,挺认真的回答,“我摘得不多,去年在自己家的地里,一天只能在三十多公斤,但是我爸说了,今年我长大了,肯定能在四十多公斤的!”
占凉:……
行叭,连个八岁孩子都比不过,她丢人的都不想重生了。
但是摘棉花这件事情,不是学习这种背背书刷刷题就可以追上的(霍达和李达君:?姐姐你开什么玩笑?),占凉临阵磨枪,努力观摩了一下摘棉花大佬们的行动方式,勉强算是理论知识充足的被送上了下连队的大拖拉机。
轮胎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拖拉机,巨大的车斗,里面装的就是抱着行李的初中生,占凉发誓,自己算上两辈子,第一次坐这么露天和霸道的交通工具。
可能古丽哈给班主题提前打招呼了,老师还过来安慰了一下占凉,摘得少也没有关系,学生的任务指标很少的,到时候她跟在老师旁边的棉花行子里面摘,有人带着就摘得很快了。
其实说实话,占凉不会摘棉花这件事情,在同班同学的眼里还挺可爱的,怎么说呢,有一种小天才好像也会吃饭和呼吸的感觉,他们以为占凉这么厉害的跳级生,肯定是在考场上所向披靡,在棉花田里也是独领风骚的。
没想到,小天才带着棉花布兜,第一天就露馅了,她摘得特别慢,很快就被其他行子的同学甩到后面去了,远低于正常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