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贺朝羽带回家去的。
待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眼角才有了泪水干涸的痕迹,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的魂魄好像刚刚回归,身体也开始苏醒。
唇瓣被滚烫的热意封住,薛慕仪喉间低低抽噎了一声,回过神来,却见到她的身子陷在沙发里,手被贺朝羽紧紧攥住了,少年弯着腰,攻城掠地一般去亲吻她,身上滚烫得不可思议。
薛慕仪感觉到自己背脊上传来了一阵凉意,她背上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只需轻轻一勾,遮挡便会消失。
她像一颗被剥开外皮的荔枝。
贺朝羽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不由得想到,第一个世界,他为了娇小姐加入何磊生的阵营,同光头厮杀,那个时候,暴力与荷尔蒙在他体内翻滚,四周血腥而惨烈。
他想到却是,娇小姐的唇。
多么奇怪,暴力却让他觉醒了欲念,他此刻只想把她压在身下,可明明,他答应过她,只是止于拥抱接吻,手却忍不住从她腰间往背脊处伸,想把她一点点拆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变.态。
眼神对上薛慕仪空洞的眼,他的心口像被利器凿了一下,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手足无措,“睨睨……”
薛慕仪摇了摇头,试探地揽上他的腰,偎在他怀里,“我没事的,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贺朝羽喉咙涩了涩,僵硬的手抚摸着她的发顶,艰难开口,“对不起。”
见贺朝羽自责的样子,薛慕仪反而莫名有些怜惜,她露出个浅浅的笑来,在他耳边道:“等高考结束,好吗?”
☆、早餐店
一口气从巷口跑出来, 姚莹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 瘫坐在阴影处,刚才,姚量被花盆砸中了, 也许是老天有眼, 看不过去他的行径。
可姚莹却一阵后怕, 眼眸阴沉, 她这个人渣哥哥如果能够死了最好, 可若是没死, 等他醒过来,肯定会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 到时候, 她有家不能回。
怎么办?
姚莹绝望不已,待想起什么, 她颤抖着手从书包中掏出手机, 拨通了许思行的号码。
铃声嘟了三声, 那边的许思行接了起来,“喂?怎么了?”姚莹低低啜泣, 声音哽咽,“许思行,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
姚莹只是在电话那头哭泣。
见姚莹泣不成声,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许思行到底不能不管她,连忙问:“姚莹,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姚莹的哭声越发惹人怜惜,断断续续道:“我在西街巷门口。”谢天谢地,她还有许思行可以救她,这么温暖阳光的许思行,她怎么可以把她让给薛慕仪。
正在温书的许思行放下电话,悄悄拿了车库钥匙,开着汽车来到了西街巷,只见姚莹瑟缩地偎在阴影处,许思行叹了口气,朝着她走去。
而一见到许思行,姚莹像找到什么依靠,忽然紧紧搂住了许思行,她梨花带雨道:“许思行,我好害怕,还好你来了。”
许思行身子僵住了,下意识想把姚莹推开,怀里的姚莹却是瑟瑟发抖,仿佛一推即倒,许思行思虑再三,手还是在她背上拍了拍,“上车再说。”
夜深了,薛慕仪在书房内整理了一下今天的题目,便要上床睡觉,眼神无意落在昏暗的墙壁上,她心底忽然扑腾了一下。
贺朝羽的房间就在隔壁,与她一墙之隔。
她托腮看着那里,竟然想到刚才的吻,滚烫炽热,技巧并非多么高超,甚至还充满着少年人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她却毫不抗拒。
她忽然察觉一件事,自从差点被姚量撕开裙摆的那次,她就很厌恶任何男生的触碰。
唯有贺朝羽是例外,她喜欢被他触碰亲吻,她再一次感慨,他们之间,真是奇妙的感情。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薛慕仪下意识接了起来,“喂?”
里面传来一道男声,“睨睨,你睡了吗?”
听出是许思行,薛慕仪语气有些冰冷,“有什么事吗?”
许思行叹了口气,“睨睨,姚莹出事了,她现在无处可去,我爸妈又在家,我不能带她回去,你能不能让姚莹暂时住你那里?”
薛慕仪立即道:“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她。”
许思行锲而不舍,又道:“睨睨,我知道你们闹了矛盾,虽然不知道姚莹做了什么,会让你那么生气。可是,好歹你和她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现在无处可去,你总不能狠心让她流落街头吧。”
“为什么她不回家?”
许思行噎了一下,想起刚才姚莹拼命拦着自己,不要和薛慕仪打电话,抽噎着道:“我怕……睨睨会看不起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于是,他只好选择隐瞒,“她……家里出了点事?”
薛慕仪不为所动,“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她住酒店旅馆什么,派出所也行,怎么会流落街头?”
就算真的无处可去,和她也没半点关系,而且,她清楚,如果让姚莹看到她和贺朝羽住在一起,她指不定会像在现世那般,在背后中伤她。
说完,薛慕仪便挂了电话,许思行拿着手机,唇角笑意无奈,“睨睨这小妞,脾气真是倔,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惹这个大小姐生气了。”
他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忽略了姚莹的处境——她被薛慕仪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显然已经不是闹矛盾那么简单了,倒像是反目成仇。
可迟钝的许思行却没察觉其中的关窍,还傻乎乎的以为,薛慕仪这次只是气性比较大,无非是时间久一点,两人便会和好如初。
姚莹早就听到了薛慕仪的话,她垂着头,指甲掐入掌心,心中恨意扭曲,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薛慕仪了,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
可仰起了脸,她又故作可怜道:“许思行,我早就知道,睨睨不会让我住她那里,看来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许思行只好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去酒店开间房吧,幸好,我车上带了身份证。”
“可是,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姚莹垂下了眼睛。
许思行毫不介意,“没关系,我有。”姚莹点了点头,“好,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不用了。”许思行调转车头,又加了句,“你……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管钱了,还是自己的安全要紧,至于学习资料,我爸妈给我买了一摞,也不管我做不做,干脆,我挑一些,明天带给你吧。”
“谢谢。”许思行看到后视镜上,姚莹正眼泪盈盈地望着自己,轻声道:“许思行,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到我甚至有种被你喜欢着的错觉。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温暖地对我,我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帮我……不过,我清楚,你喜欢的是睨睨……”
说到后面,她眼中光芒闪烁,像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许思行多心疼她一些。
听着这番像是吐露少女心思的话,许思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唯恐姚莹误会了什么,连忙道:“没事,你别太在意,你看啊,你是睨睨的好友,现在又是独自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当然不能丢下你不管。
否则,我不是禽兽不如吗,呵呵。
还有,我知道,睨睨虽然生你的气,你若是真的出了事,她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说不定,还会自责。”面对着薛慕仪,他倒是下意识就脑补太多,语气也越发温柔。
姚莹脸上霎时变得死白,她死死咬住了唇,不再说话。
可这一刻,她却忽然意识到,许思行才没那么容易被薛慕仪伤透心,他喜欢薛慕仪,也习惯了一直待在她身边,即便表白被拒绝,他还没有彻底死心。
姚莹唇角机械地牵了牵,心头酸得阵阵发麻。
她怎么就没有薛慕仪这么好命呢?如果没有薛慕仪的话,许思行早就接受她了。
第二天,薛慕仪六点起来,准备洗漱完,早早去学校上早读,刚推开房门,却见贺朝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顶着活色生香的一张脸。
也许是刚洗过脸,他额上的刘海有些湿了,沾着水珠,微微分开了些,额头微露,还隐约有个美人尖的轮廓,薛慕仪觉得新奇,忽然凑了过去,踮起脚要拨他的额发,想仔细看。
贺朝羽愣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任由她弄自己的头发,他发质黑亮,在光线下泛着一点点的光芒,“怎么了?”
昨天那个眉眼带煞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被他藏了起来,他像只乖顺的大型犬,正接受主人的抚摸。
待贺朝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点美人尖,薛慕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熠熠发亮,“贺朝羽,你居然有美人尖诶!我觉得,你露额头可比留额发好看多了。”
“嗯。”被她夸奖,贺朝羽耳朵不自觉有些发红,他提醒道:“睨睨,我们还要吃早饭,再等你磨蹭下去,待会上自习就迟到了。”薛慕仪赶紧放开他,急急忙忙去卫生间洗漱,“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