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抬着步辇的人目不斜视,她的手轻轻勾了勾贺朝羽,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贺朝羽手指一颤,微微偏过了头,半天,他终于轻蔑道:“陛下,您是天子,就算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天下又有谁能够指责陛下。”
他的心里却冒出种诡异的痛快,只有他可以掌控小皇帝,就算她在别人面前,娇纵任性又如何?他可以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会把她囚.禁在这个世界。
想到什么,他的唇角隐秘地勾了勾,偏头望着薛慕仪,浓密的睫毛微垂,眼神飞快地从她的衣领处往下钻,落在她束着绷带的地方。
薛慕仪没有捕捉到他的眼神,可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心底纳闷,小兔崽子明明把她当成了傀儡皇帝,他巴不得自己软弱无能,任他揉捏,这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稀奇。
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孤知道贺卿的手段强硬,可是,需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过刚易折。”她这话在隐隐告诫小兔崽子,不要那么嚣张。
早就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了。
很快,庆元殿到了,薛慕仪在座上坐定,鸿胪卿大声报:“陛下,边疆陆世子在殿外求见!”
“宣。”
很快,一名身着玄衣的青年走了进来,朝着薛慕仪行跪拜礼,“参见陛下。”
短短四个字,语气听不出多少恭敬。
“平身吧。”薛慕仪示意陆未言起身,“陆卿家千里迢迢从边疆而来见孤,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想必肯定甚是辛苦。”
她望着底下的倨傲的青年,却看到他阴鸷冷漠的一张脸,还有冷硬的眼神,她心底冷笑,分明是来者不善。
听到这声音,陆未言抬起头来,眼神直视着龙座上的薛慕仪,发现少年天子出乎意料的俊俏,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睛多情似水,竟然有些像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心底顿时有些轻蔑,边疆风俗粗犷大气,向来崇尚俊美又有力量的勇士,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女子身上尚有几丝我见犹怜的美妙,到了男子身上却令人心生反感。
难怪会成为傀儡。
眼神又扫过她身边的贺朝羽,只觉得丰神秀骨,面目却秾艳似脂粉伶人。
他同样貌若好女,可是偏偏眉峰凌厉,透着几分摄人的气势,再加上那双凉薄的眸子,他心底一颤,竟然不自觉低了头下去。
“陛下言重了,这不过是臣的本份,况且,父亲让臣来皇城见陛下,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给陛下准备了厚礼,另一方面,则是,有关边疆的情况,关塞外的戎狄,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薛慕仪一怔,“戎狄又有了动静,那镇平王如何应对的?”她记得,原著中,的确有戎狄屡犯边疆,陆家镇守的延平关便是一个重大的要塞。
镇平王陆钧是个军事奇才,用兵如神,便被先帝派遣到边疆镇守着这重要的地理位置,十年如一日,才令胤朝太平无事。
陆钧在朝野上下都颇具声望,可以说,若是陆钧起兵造反当皇帝,恐怕有不少人都支持。
可陆钧是个忠心又固执的,只想为胤朝默默奉献,因为陆钧的缘故,景文帝一向对陆家青眼有加,甚至还想让稚玉公主嫁到边疆去,而不是让陆世子来皇城尚公主。
谁成想,忠臣之子却是个狼子野心的。
“边疆有父亲镇守,戎狄暂时不足为惧,可是,边疆不比皇城四季如春,气候恶劣,常年冰霜不化,若是这仗不能尽快结束,粮草恐怕会供应不足……”
“陆卿家的意思是?”旒冕后面的薛慕仪微微眨了眨眼,原来陆未言来这里,是为了向胤朝是借兵。
只是,这肯定不是陆钧的意思。若是陆钧想借兵,他完全可以靠奏折上奏,让自己亲儿子来面圣,耗时又耗力,太过浪费精力。
果然,陆未言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调兵去边疆,驱逐戎狄。”
薛慕仪默然不语,身边的贺朝羽轻笑,“陛下,臣倒是觉得稀奇,陆世子此次来京借兵,实在事出突然,为何边疆战事吃紧,陆王爷却迟迟不禀告陛下呢?
如此看来,或许是陆世子心忧自己的父亲,这份孝顺心意倒是值得赞赏。
可惜,陆世子年纪到底轻,许是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便忧虑过度,我看陆王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日便可以退敌,依臣之见,这借兵一事,实在并非必要。”
薛慕仪心底窃笑,端庄地点了点头,“贺卿言之有理。”
底下大臣也附和,“臣等也这样认为。”
陆未言脸色微变,又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呈上的厚礼,还请陛下收下。”便吩咐殿外的人呈上礼盒来,御前太监接了过来,呈给了薛慕仪。
薛慕仪一看,并非什么明珠之类的,都是些边疆的名贵药材,她点头示意太监收好,“陆卿家有心了。”
贺朝羽又道:“陆世子千里迢迢来皇城,一番盛情,陛下理应设宴招待陆世子,尽君臣之谊。
臣有个提议,往年这个时候,先帝都会带着臣子们去上林苑打猎助兴。
如今世子来了,这等盛况自然要让世子见识一番,而且,臣听说边疆男儿多骁勇善战,世子应当更是个中翘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陛下一睹风采,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薛慕仪思索了一会,点头道:“那就依贺卿所言。”
说完,贺朝羽唇角勾了勾,“况且,陛下纳妃的吉日也快到了,不如就让陆世子一直待到那个时候吧。”
陆未言拜谢,“谢陛下隆恩。”
薛慕仪却是一顿,死兔崽子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一会就给她定好了纳妃的日子!
她刚想反驳,却听到贺朝羽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款款道:“陛下若是想要反悔,可得考虑一下韩侍郎和韩小姐,当着重臣们的面前,无意是落韩府的面子,那个韩小姐很可能会因为受不了刺激而自尽。”
薛慕仪到嘴的话忽然吞了回去,心口蓦地升起一股火气,他这是在威胁她吗?贺朝羽垂眸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唇角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懂权谋,各位随意看看吧_(:з」∠)_
贺大坏蛋:让臣教陛下如何随心所欲地嚣张|ω?)
薛小皇帝:你这样会被打的(#?Д?)感谢在2020-02-14 22:07:52~2020-02-15 22: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710719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烈骨缠
春日桃花从墙垣伸了出来, 飞掠的马蹄声惊落一地的花瓣, 青黑色的石板一直延伸到了朱红色的大理寺门前,冯喻下马来,朝着大理寺而去。
两侧的侍卫认得这冷面将军是金吾卫左将军, 没有加以阻拦, 却听得金吾卫中传来喊冤的声音, 鬼哭狼嚎似的, “大人, 冤枉啊, 小人绝对不是什么刺客!”
“住嘴!”有个金吾卫厉声呵斥,身上的铠甲发出悉悉索索的沉重声, 那犯人被推搡着进入大理寺门, 侍卫好奇地望了那犯人一眼,却是个身形臃肿、满面油光的富贾。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少卿江俨正在翻阅案卷, 冯喻冷着一张脸,“江大人, 今日陛下遇刺,金吾卫捉到疑似刺客的人, 冯某便暂且将他交给你,烦请江大人好生看押。”
江俨望了底下那战战兢兢的人一眼,暗自蹙了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对左右侍卫吩咐道:“押至天牢待审。”
富贾一叠声喊冤,声泪俱下,还是被拉了下去,尖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冯喻冷冷望着富贾的背影,朝着江俨拱了拱手,“多谢江大人,冯某这就回去同督公禀告情况。”
“等等。”听到督公两字,江俨有些恍然,笑道:“冯将军难得来大理寺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督公那边,想必还在上朝,冯将军不必急于一时。”
冯喻应了,江俨吩咐侍卫准备了茶水后,便屏退了众人,室内只余下两人,江俨客套了一番后,忽然道:“冯将军,实不相瞒,江某实在意外,刚才那犯人……”
冯喻停下手中的杯子,忽然打断:“江大人是觉得那犯人不可能是刺客吗?”江俨点了点头,“江某观那人,体形富态,却胆小如鼠,根本不像刺客。”
冯喻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此事,冯某也知道,只是,督公急于找出刺客,冯某几乎将皇城翻遍了,都未能捉住那刺客,那个却在逃脱之前,将衣物丢弃到了他府上,或许是栽赃嫁祸,更大的可能是他和刺客同流合污,擅自窝藏刺客,不过,这一切,都得等督公亲自来定夺了。”
江俨点了点头,又听得冯喻继续道:“可你我应该清楚,督公那个性子,向来都是宁杀勿滥,是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如果督公此次不能定罪的话,不只冯某,也许大理寺也会受到迁怒。”江俨脸色微沉。
冯喻心底却在冷笑,左右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一个无辜人的鲜血,只会加深民怨,针对贺朝羽还有陛下的民怨,他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