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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黛是被轰鸣的丧钟声吵醒地,她疲倦地微旋了下太阳穴,从床上起身披上衣服,稍微梳洗了下便准备前去月华宫。
可尚且还未来得及出了坤宁宫,便听见宫婢在门外高声惊呼道:“摄政王、摄政王,您不能进去!摄政王……”
沈初黛抬眼瞧去便瞧见穆冠儒快步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步伐衣摆的金线滚边翻飞着带起一阵风,他淡色眼眸盛满了怒气,酝酿着风暴,上前便准备拽住沈初黛的手腕,却是被她灵巧闪过。
他怒不可遏:“这个时候作出此事,沈初黛你疯了?!我告诉你,陆时鄞已经死了,便是你再废心思延迟新帝的登基典礼,也无济于事。”
沈初黛冷着俏脸,呵斥道:“你放肆!新帝未登基,我便还是皇后,便是登基了,我也是太后,你这般同我讲话,成何体统?”
穆冠儒突然冷静下来,随即阴恻恻的一笑:“黛儿,你若想继续当这皇后也未尝不可。”
沈初黛微微蹙眉,听到他继续说道:“待我登基后,便娶你为后。”
沈初黛心头一惊,没想到穆冠儒的野心这般大,不仅是要操控傀儡皇帝,竟还妄想着成为皇帝,他如今大概便做着待皇长子继位几年后禅位于他的美梦。
她心中厌恶,大概是被穆冠儒瞧了出来,他轻轻一笑:“不愿意也无妨,我会让你愿意地。”
“我同你无话可说,先皇后殡天,我还需要前去打理后事。”
沈初黛绕过他,便准备往宫门口走去,刚走至门口却是瞧见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宫廷禁卫,纵使她武艺精湛,却也无法做到以一敌百。
“沅儿殡天是你做的吧?”
沈初黛转过身,看着他淡色瞳孔,泰然自若地道:“看来摄政王对我的误会太大,我同先皇后无冤无仇,此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穆冠儒逼近一步,声音低了下来:“黛儿,你便是不承认也无碍,我虽是愿意纵着你,但也不愿瞧你坏了我的好事。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委屈你待在坤宁宫里了。”
穆宜沅殡天,他作为穆宜沅的亲弟要及时到场,说完话他便让人封了坤宁宫,走了出去。
似乎是吃过上次的亏,穆冠儒此次做了实足准备,坤宁宫上下都换成了他的人,她们各个身怀武,沈初黛便是想逃出去也无法做到。
更何况他让人送来的食物同水都下了软骨散,服下便全身无力。
好在穆宜沅假死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便是沈初黛不出现也无碍,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只能待在坤宁宫中。
穆冠儒常常来瞧瞧她,他倒是对她宽容得很,纵使她冷脸相对、冷嘲暗讽,他却从不恼。
终于在穆宜沅“去世”后的一个月迎来了新帝的登基大典。
此事她还是从看守着她的宫婢嘴中听得,她心中不由有些忧心,不知晓她为陆时鄞争取来的一个月时间究竟够不够。
当日沈初黛早早地便坐在外头的院里,期望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吉时到了,她听见外头钟鼓齐鸣,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她的心慢慢沉下去。
难道说终究是来不及吗。
沈初黛慢慢地站起身,突地听见钟鼓的声音停了下来,她心中忙是一喜,她也是登基为帝过的,自是知晓这钟鼓的声音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可如今提前结束,便预示着中间出了意外。
她忙是不顾周围宫人讶异的目光,将耳朵贴在了宫门上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兵戎相见的声音。
沈初黛心中的喜悦更甚,她一颗心砰砰砰地就要跳出来。
是陆时鄞回来了,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
沈初黛听见外头看守的禁卫离开,她却是不着急出去,她服用了大量的软骨散,武力和力气都使不出来,此时两方正打得激烈,她这般出去纯属添乱,倒不如安心在这儿等着陆时鄞前来。
等待的滋味极是难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沈初黛终于听到了外头层叠的脚步声正朝着这儿走来,她心中欣喜快步地迎了上去,然而随着宫门地快速打开,她顿在了原地。
因为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穆冠儒。
彼时他的模样极是狼狈,一向淡漠的俊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绯色绣仙鹤官服被划开,血将里头洁白的里衣染成了红色。
沈初黛下意识以为穆冠儒是要来劫持她的,转身便准备跑,可腿上使不了力气,刚挪了两步手腕便被穆冠儒拽住,便急急地往外拖。
他将她抱上了马,在几十名亲近的守卫护送下,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沈初黛被迫地同穆冠儒东窜西躲了几日,因着情况紧急,住宿与吃食都极为粗糙。
穆冠儒瞧着沈初黛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粮,低声道:“委屈你了。待我们离开大邺,我便让你恢复往日的吃食用度。”
要不是太饿了,沈初黛都想直接把手上的干粮扔他脸上,这孙子干粮和水带的不多,但软骨散却是带的足够,及时到了此番地步,他还是持之以恒地喂她软骨散。
这样的日子沈初黛挨了几日,终于他们在逃跑路途中,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密密麻麻的官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官兵们竖起弓箭,直指穆冠儒。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放下弓箭!”
沈初黛心中一喜,这是梁缙的声音,这代表着陆时鄞也在,她高高地扬起了脖颈,瞧着官兵们有序地让开了一条路,那个颀长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瞧见陆时鄞,她眼圈突地有些泛红,随即又担忧起来,如果穆冠儒以她胁迫陆时鄞该如何。
沈初黛正思虑着,却是听见穆冠儒在她耳后轻轻的问:“黛儿,你后悔过吗?”
她一愣:“后悔什么?”
“十年前酉县附近,你救的人,悉心照顾的人是我。”
沈初黛蹙着眉,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那时的记忆,那时言复要求她天天为他砍上一石木柴,她便在附近的森林中砍柴。
那日她突然想吃鱼,便将柴火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一颗树下,便去捞鱼烤鱼去了,没成想回去的时候柴火不见了,她到处寻找看到一人倒在地上,还抱着她的柴火。
沈初黛长睫猛地一颤,这人是穆冠儒,怎么会?
“那时救了我,后悔吗?”
穆冠儒话音刚落,便急急地咳嗽了两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肩头,沈初黛低头望去,见着黑红的血液在她肩头晕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他竟是服了毒。
沈初黛不明白,若是挟持她,他明明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他竟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穆冠儒声音有些虚弱,催促道:“黛儿,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告诉我。”
“不后悔。”
沈初黛看向远处的陆时鄞,她的眸光柔和:“救人是正确的事,我没有做错。该后悔的不是我,而是做错事的人。”
穆冠儒低低地笑了起来,喃喃着她的名字:“沈初黛。”
她的名字绕在舌尖,带着一丝隐隐的甜蜜。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杀了兄长、取代兄长,结局会不会大不一样。
可是如沈初黛一般,他也从未后悔过。
他只是在旁人负他和他负旁人中作出了抉择罢了。
沈初黛突地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心猛地一跳却是连转头的力气都无,满眸都是朝她走走来的陆时鄞。
她身子微微一晃,从马上坠落,刚好落于他的臂弯中。
陆时鄞将她紧紧拥于怀中,似是要将她揉于骨中,声音里满是自责:“阿黛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初黛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眼眶有些热。
“不晚,刚刚好。”
第88章 大结局
经此一役,这个叱咤大邺几十载的穆家终于倾覆,便是孕育了“皇长子”的宜妃也未能幸免,虽是侥幸活着,却是被禁足于冷宫中,永世不得而出。至于皇长子也在此役后未过多久便夭折了,然而这不过是对外的说法,这孩子被秘密送进了平南王府中,同宜妃诞下的女儿一道记在平南王的名下。
最为开心的便是小世子了,他原是王府中最小的孩子,此时平白多了个龙凤胎弟弟、妹妹,他俨然一副兄长模样,每日下了私塾便往婴儿房里钻,逗弄着弟弟妹妹们玩。
穆家倾覆,全朝震荡,往日跟随穆家为虎作伥的群臣忐忑不已,却没想到皇帝大摆宴席邀请群臣前去,有功的重赏例如忠国公、淮阴侯等人,至于有过却并不严重的,他话语间有此宴过后,往日一切概不追究,最重要的是以后。
不管皇帝此举是真心笼络还是假意□□,但一家老小的性命得以保全便已是万幸之事,他们很快调转风头,纷纷交权、唯皇帝所言马首是瞻。
沈初黛从睡梦中醒来,外头尚还未天亮,她一抬头便看见陆时鄞支着下巴瞧着她,摇曳的烛光照亮他好看的脸颊上,他的眸子仿佛有星辰流淌,那里头倒映着她的面容,荡漾着无限温柔。
她还是从梁缙口中得知那日的凶险,得知自己失踪后,陆时鄞为了找她的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