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咤一噎,勉强笑道:“那倒不是,只是,人生大事,我们应当更有仪式感。”
陆之韵的唇畔又有了一点笑:“昨天的仪式还不够么?那你也太贪心了些。”
吴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才刚结婚,他有求于陆之韵,倒不好发火,便只有忍着,抽出一支烟来,刚要点燃,陆之韵又皱着眉头道:“我最讨厌烟味儿,你要抽,便出去抽,抽完记得洗澡。”
吴咤的脸色顿时成了酱猪肝儿色。
“你……”
他刚待发火,陆之韵并不怯懦,直视他道:“你还说要待我好,才刚结婚一天,便不肯迁就我的生活习惯,要给我脸色看么?”
吴咤脸上的笑没了:“茵梦,你讲讲道理。”
“讲道理?我不讲道理么?”陆之韵冷笑一声,“在我家的房子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肯迁就我的习惯,反要我去迁就你么?”
吴咤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羞愧且愤怒,却又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发作。尤其在今天,他们的结婚手续还没办,他的将来,还得求着陆之韵。
同陆之韵闹翻,她不肯同陆父说话,他便没有敲门砖。
因此,他忍了忍,收起了烟,强笑道:“是我的错,我不够细心,没能照顾你的感受,你不要生气。”
陆之韵也没回他。
吴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仆佣来来去去,偶然间还能听到他们低低的说笑声,仿佛在看他的笑话,令他如坐针毡。
他捻了捻手指,站起身,管家便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对陆之韵道:“七小姐,都安排好了。”
陆之韵点了点头,管家将一张日程表递给她,便恭恭敬敬地下去了。
陆之韵先叫住了吴咤,微笑道:“你果真生气了?”
吴咤微笑着否认:“没有的事。”
在这里,他仿佛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外人,只能任人捏圆搓扁。倘或他再有骨气一点,便该离了这里,强如叫人看他的笑话、磋磨他。
可是。
这里的一砖一瓦,房间里的布置,别墅的外观,后院的植被,还有各种家具,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是不管请谁来做客,都不会失了脸面的。
这里有十几个仆人,这里不会让他一回去看到的便是家里乱作一团,而他的母亲已足够用心足够辛苦,收拾房间是她能力外的事,这里因陆茵梦的爱洁每时每刻都是洁净整齐的。
或者说,这个房子代表的,是一个阶层。
当他住进里面时,他仿佛也成了上等人,拥有了从前没有体面。
但他要负气出去,他什么都没有。他只会空有一身骨气,然后贫穷、落魄……
也许大多数人都习惯了贫穷、落魄,艰难而麻木地求生,可他吴咤,他本也出身富贵之家,他绝不会习惯,绝不能令自己成为同他们一样的人。
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
听他否认,她并不揭穿,而是打个巴掌给颗枣:“不是我不愿意同你一起去办手续,只是从今日开始,你就要忙起来了。”
吴咤皱眉,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第105章 重生复仇的白富美
吴咤皱眉, 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陆之韵微笑着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自己办一个公司么?如今我有钱, 便也等于你有钱。资金有了,自然就需要其他的手续。这上面,是你要去见的人。你的行程, 我给你安排下了,到时候我不方便出面的, 我的几位哥哥都会帮你引荐。”
像是天上掉了个馅儿饼。
即便在掉下来之前,他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会欢天喜地地接下。
吴咤一愣, 旋即喜上眉梢:“多谢,这让我怎么谢你?”
陆之韵嗔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倒不要你谢我,只不要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不能。”吴咤眉开眼笑。
下午三点多时,吴咤便在陆之韵的安排下, 坐上司机开的车, 去寻陆家的五少爷, 同他一起去应酬。
此时。
吴母正在吴咤婚前同她住的小公寓里。
原本,这间小公寓也是在她带着吴咤投奔陆家时、得了陆家的帮助才租下, 对比其他同等经济水平的人家,他们已经算是住得好的了。
这公寓上上下下,住的大多也都是白领,有的是记者,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在公司里做文员的……
每一套公寓里几乎都装了电话。
在全香城, 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只是,昨日看过陆茵梦的别墅后,她便觉这小公寓处处简陋起来。
吴母从没想过和吴咤分开。
她想的是,等吴咤结了婚,她便是媳妇熬成婆,总算是苦尽甘来,只等着媳妇来伺候她了。
昨夜,她做了一个梦。
那梦境像是真实的一般,却和如今发生的有些两样。
在梦境中,陆家不同意陆茵梦和吴咤的婚事,因此,陆茵梦便同陆家人决裂,同吴咤草草办了婚礼,住进了这间小公寓。
他们没钱请佣人。
于是,一切家务事全都交到了陆茵梦手上。
在外,吴母言必称其儿有出息,惹得香城第一名媛名节和廉耻都不要了,也要同吴咤结婚,又称自己会教育,才教育出她儿子这样的人才。
在内,她则作威作福,什么也不做了,端着婆婆的身份,支使陆茵梦干着干那地伺候她。碍于陆家的家世背景,她倒也不敢太过分,只是笑着,做那面甜心苦的笑面虎,并不给陆茵梦脸色看,但陆茵梦要是不从,她就会叹气,说:“诶,我从没指望过阿咤能娶个富贵媳妇,只要能打理好家里,让阿咤后顾无忧也就是了。可怜我阿咤一向孝顺,他要是知道他娶了个媳妇,连给我倒杯茶还要三请四请,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于是,陆茵梦虽觉难堪,但她本身就是温良贤淑、息事宁人的性格,也就从了。如此,处处被吴母辖制,令吴母好不得意。
梦中的这种得意、这种畅快,甚至于延续到了吴母梦醒之后。
她是想着,既然陆茵梦相准了吴咤,又嫁给了吴咤,便应当如梦中那般,处处受她辖制。梦中那般,她仍旧觉得不够,碍于陆家的家世背景,她调/教陆茵梦也只好把话拐弯抹角来说,而不能直接来一句:“你既然做了我家的媳妇,这些事就该你做,你就该伺候我和阿咤。”
她早起时,便将她的体己收拾了,日常用品都不打算要,只等着陆茵梦和吴咤请人来接她,像是日常生活用品啦、衣服啦,都等着陆茵梦出钱给她买新的。
她在家枯坐,等了一上午,都没有陆家的车来接,实在有些打熬不住,又和邻居闲磕牙聊天。
“你们是不知道哦,我们家阿咤同陆家结亲,也不算是高攀了。毕竟,当初我也是陆家的小姐,嫁的也是海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都怪这该死的战乱,令海城局势不稳,令我们家那个横死了,他们家全都是会吸血的,我们孤儿寡母又争不过他们,才流落到这里。”
……
“是的,如今阿咤结婚了,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我们阿咤孝顺,我就等着他来接我去享福了。”
……
“陆家小姐不同意也得同意。如今她是阿咤的媳妇,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合该孝顺我的。你们就看着罢,左不过是今天下午的事儿,他们就该遣人来了。”
……
“总算是能离了这个破败的地方。以阿咤的能力,往后,我们必不会再流落到这里。今日我还肯同你们好好说几句话,等来日,我也同你们说不上话了,大家般配不上,生活水准也不一样了,没见哪个富家太太是同穷人有共同语言的。谁让我们阿咤有出息呢?”
……
眼下,吴母正在家望眼欲穿,中午被吴母秀了一脸的几位邻居便结伴来找她聊天,笑嘻嘻地问她:“吴太太怎么还在这里?”
“我们是想着,吴太太往后不住这里了,往后再难见一面的,便来同你说说话。”
“阿咤要接吴太太去享清福,这么这会子还不来?”
“可好是没来呢。倘要来了,我们也般配不上同吴太太说话了。”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里有话、明刀暗箭的,令吴母脸上臊得通红。她犹自辩解着,说:“他要来的,不过是刚成婚,事多耽搁了。”
吴母刚说完,便听到了来自几位太太的刺耳的笑声:“哦,事多,耽搁了。”
明显的不信。
吴母只觉颜面尽失,心里有些怨——她家阿咤必不会忘记来接他,肯定是陆茵梦把她绊住了,如此,这个媳妇也不算贤惠,等阿咤把她接过去了,她一定要好好调/教这个媳妇。
“事情再多,也不能耽搁接亲妈去享清福呀。”
“就是就是。”
“我看,分明是心不诚,给忘了。”
……
吴母当即横眉怒目,斥道:“你们浑说什么?阿咤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肯定不会忘记!”
那几位太太又取笑了几句,才走了。
而吴咤这边,也不好过。
他同五少爷去应酬,虽说有五少爷镇场子,可别人的尊重,向来都是自己去挣。如今他又有求于人,被灌了好多酒,听了好些风凉话,无非是讽刺他“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本是一文不名的人,如今竟也认真做起事业来了”、“真要我给你开许可证么?你先把这一瓶吹了”、“也不知贵府上七小姐看上了他什么?是贫贱下/贱么”、“也许是看上了他的好样貌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