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
陆之韵:“叫妈妈。”
纪子晋:“姐姐。”
现实世界。
河蟹时间。
孟飞白低声在她耳边说:“妈妈,我饿了,想吃桃。你喂我吃水蜜桃好不好,我给你吃胡萝卜。”
陆之韵:“滚,你比老子大三个月,少占我便宜。”
第9章 进击的影后
纪修文不在这里,纪子晋的这个问句的潜台词,其实是:“那你呢,你怎么安排我?”
陆之韵想都没想,就随随便便答了:“谁也不能安排你,是你怎么安排你自己。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想办法。我安排不了,别人也安排不了。”
纪子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陆之韵说:“去换衣服,跟我出去晨跑。”
几分钟后。
他们一前一后跑在微冷的山道上。
陆之韵被告诫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尽量对小孩子好一点,她想出来的方案就是增加相处时间。
至于克制一下脾气,在共情状态下,陆之韵并不觉得自己的脾气有什么问题。
纪子晋心事重重,没跑多久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陆之韵嘲笑是“银样镴枪头苗而不秀中看不中用”,甚至get到一些诸如“小矮子”“白斩鸡”等绰号。
他连反驳都不能有,否则只会招致变本加厉的嘲讽。
比如。
他:“我不是白斩鸡。”
陆之韵:“嗯,说你是白斩鸡辱鸡了。鸡明明跑得比你快,就连八十岁的老奶奶都比你跑得快。”
他:“我不是小矮子。”
陆之韵:“你觉得你很高?人贵有自知之明。”
……
一路上,他被她说得很气恼,却又都是不走心的气恼。倘若他年纪大一点或者长得高一点,这可以算作是打情骂俏——她只管说,他只管气恼却无可奈何。
但他年纪小,于是这一幕便像怪阿姨无节操欺负小朋友。
晨跑持续了一个小时,他们才回到家。
陆之韵的助理妍雨已经在客厅里喝着鲜榨豆浆等候了一段时间。他们一进门,妍雨就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陆之韵:“韵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陆之韵并不意外,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妍雨又说:“风哥让我转告你……”
话没说完,就被陆之韵摆手打断:“行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是,您和风哥一向默契。”妍雨笑笑,“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您打我电话。”
陆之韵颔首。
妍雨对陆之韵点了下头,挽着手提包离开。
陆之韵没打开档案袋,就随手放在一边,抓着纪子晋一起做跑后拉伸运动。结束后洗个澡,早餐刚刚好。
吃完早餐,纪子晋站着消了会儿食,就去书房看书学习。书房里的白窗是打开的,他能清晰地听到陆之韵在院子里练台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就听不到陆之韵的声儿了,只从窗户看出去,知道她煮了一杯咖啡,半躺在懒人式藤椅上看书,偶尔浅啜一口。
她过分闲适了,周身有一种奇异的气场,纪子晋思索良久,才想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胸有成竹。
她像是在等什么人。
联想到早上妍雨送东西过来,他心底蓦然明白了陆之韵那句“谁也不能安排你,是你自己怎么安排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陆之韵的行为正在践行这句话,她在安排她自己,一切都在她的预料、掌控之中。
纪子晋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恨不能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进行一场狂欢。
而他没看到的是,陆之韵放下咖啡杯后,眉头时不时就要皱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只是,她没有顺从自己的心意起身来回踱步,那是焦躁不安的表现。所谓闲适与镇定,都是表演,咖啡也只是让她打起精神保持冷静镇定的工具。
随着等待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陆之韵内心的焦躁也一秒盛过一秒。日头渐渐上升,终于到上午十点多钟时,空气中有些异样,气氛也变了,她听到了一些响动,紧接着,是王姐的声音:“之韵——,纪先生来了。”
陆之韵精神一振——到她表演的时候了。
烦躁不安如潮水一般褪去,表演出的冷静镇定都成了真。
此时,她异常清醒异常精神。
也去全赖那杯咖啡的功劳。
她依然漫不经心地看着书,仿佛没分出半点心神,将傲慢的精髓贯彻到底。
纪修文来之前,已是怒火冲天。他马不停蹄赶了半个月的行程,张萱要和他讨论离婚的事,他都是拒绝的,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冷笑:“我还不知道她?她不可能和我离婚,她就是作,就是拿乔,以为这样就可以拿住我。没有讨论的必要。”
他来找陆之韵谈,是张萱不同意的。
张萱的建议是双方带着经纪人、律师团、会计进行商业会晤商业谈判,纪修文却不愿意相信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王姐的那句“纪先生来了”刺痛了他,话里话外,已然把他当做外人,不算作这里的人了。
纪修文板着脸说:“我来找之韵谈点事。”
王姐便指了指后花园,又问:“您要喝咖啡还是茶?”
纪修文当没听到似的,抬脚就去了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清风飒爽,火红的枫叶轻盈地飘摆着落下,像是舞台上盈盈的舞女的脚尖在旋转,每一步,落下的都是那高高在上的、拥有轻易令人倾倒的绝美面容的戏子的无情。
陆之韵慵懒地半躺在哪里。
纪修文原本冲天的气焰便低了些,他忍着气问:“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陆之韵一动也不动,只掀眼皮斜瞟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书上,纤纤素指翻了页,漫不经心地说:“我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假的。”
纪修文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肌肤尚且光滑的拇指在打火机的滑轮上擦动几下,打火机便冒出一簇幽蓝色的火舌,舔上雪白的烟身。
他吸两口气,吐出烟雾,严厉而恳切地说:“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陆之韵,你已经三十七岁了,不是孩子了,不要这么无理取闹!人到中年,我不信你还相信真爱的戏码,这是应该是一个商务决定。你别任性!”
他仿佛是在为她思考。但其实,现在,最不想离婚的是他。
于私,她带给他的心理创伤还没得到补偿,情感上,他在她那里从没得到过满足。她曾经爱他,但那爱不够浓烈不够卑微,她的爱不足以让她对他低头,她做不了那低到尘埃里心上却开出一朵花的爱人。
于公,现在陆之韵还红,她的地位远超于他,不离婚对他是有益的,机会比离了多。他们是营业夫妻的事圈内人都心照不宣,但大家都不是道德卫士,至少在这两年,陆之韵还当红的时候,只要他和陆之韵还有关系,他们在为一些好的角色选角时,就愿意因为想起陆之韵而想到他。作为陆之韵的丈夫,他有炒作点,她的名气和口碑对他也有加成。投资商和制片方选角时会考虑到这一点,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能让他在和其他候选人乃至关系户博弈时获取一些优势。
如果离了婚,也许无形之中会失去一些机会,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当红影帝。
但。
影帝也不那么值钱,只要他扑两部电影,就没什么好资源了。和所有有实力有名气的演员一样,他不缺戏拍,他缺的是好戏。
如果他们离婚,哪怕他们不发通稿,媒体也会争相报道,舆论会说是他不中用,所以陆之韵不要他了。
又或者猜测是他偷吃被陆之韵发现才离的婚。
他们不会有证据,对他的形象没有大的损伤,但他没面子。至少在这两年,他们离婚大众会说陆之韵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陆之韵。
再怎么炒作或者强调和平分手,他都处于下风。观众的联想从来不管新闻通稿怎么发、舆论控评做得有多好。大部分人也许一时会跟舆论走,控评可以控制,但人的思想是不能完全统一的,他管不住观众怎么想。
此时,说完这几句话,纪修文发觉了自己深埋于怒火之下的东西——焦灼。也许还有几分不舍几分不甘心,她毕竟是自己没能征服的名女人。
他觉得这几句话的分量不够,又补了一句:“我曾经是爱过你的,哪怕你看不上我,哪怕你和我闹翻了,我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他说得冠冕堂皇。
陆之韵却从藤椅上坐起身,浅淡地勾着唇角,理直气壮中的不屑毫无遮掩:“无理取闹?任性?这都是你说的。我做的都是有理有据的正经事,就算我无理取闹我任性又怎么样?我有这个资本,有的是人愿意买我的账,关你屁事。至于你说的曾经的爱,我连抱歉都不想说,也许你曾经有过真心,但除了那一点真心,你恶心到我了。”
纪修文胸口一阵气闷,闷得发疼。即使到现在,她依然拥有向他开炮伤害他的能力。他沉默地抽完一根烟,懒得和她兜圈子:“我不同意离婚。”
陆之韵冷笑:“你不离也得离。”
纪修文说:“我不同意,你就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