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偶尔抽动的面颊,从紧抿的唇角,从逐渐粗重的呼吸,从眼底越来越浓厚的冷意……贺长风感觉得出,江闻煜的心已经乱了。
是避其锋芒还是直言相谏?贺长风犹豫着。避其锋芒那是对自己良心上的违背,直言相谏却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怎么办?贺长风的脑子里在快速地做着判断。
从一个罐头加工厂出来,江闻煜长长地吐了几口气,
此时已是四月初的天气,花红叶绿,万物一片欣欣向荣,他们登上了小山包。前观后望,就如同初到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感受着身在画中的惬意。
“这只是一个岛屿,只是一个岛屿的最外围。”贺长风轻声说着,只恐声音稍大就打破了这画中景色,“听来的,终不如自己看来的。”
“以前只当她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没想到,她这么会伪装。”江闻煜的声音很冷,“朕的一切她从来都不在乎,原来是她早就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皇上,那时候她做的已经不少了。”贺长风叹了一声,“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有些事她还不能做。”
“震天雷呢?那个时候可是朕需要的,她为什么不说,反而就以那个为借口和朕一刀两断?”
“皇上,那个时候她也付出了很多,而且,以她的性子,陈氏的存在……”
“和眼下这些相比,她那时候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她要是把朕需要的都说了,朕还用得着去曲意讨好陈氏一族吗?”到后来还又让陈家得意了十年,甚至妄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唉!你还是这样,还是这么的自私!贺长风无语了。
江闻煜,你只知道从这本书中索取到可以巩固你皇权的利器,却从来都不知道去欣赏书中还有对人生的感悟、对生命的敬畏,对所有善良所有美好的赞叹!
所以,你永远读不懂这本书。不停的索取与算计,只会让你最终失去解读这本书的一切资格!
第三百四十章 不消停的人和事
在新明城用过午膳,又在城中浏览了一番,看天色不早,谢绝了柯里的挽留,便告辞出了城,柯里携城中官员一路送至城外。
从新明城出来,辞别了送行的人,江闻煜就沉下脸一句话也不再说了,他骑上准备着的马,一甩鞭子,绝尘而去,众人急忙也催马追赶。
一路疾奔,跑了一阵,心中的郁闷稍有缓解,他这才放缓了速度。
快到码头时,发现不远处聚集了一大堆人,人群中还有哭骂声传出,听声音和当地人稍有不同,还带有橙霞特有的土音,就皱了下眉头一挽缰绳停了下来,往后面看了看。
他身后紧跟着的就是暗一,贺长风和方历其次。暗一甩镫离鞍飞身下马,一个掠起就进了人群中。
等方历跟上来的时候,暗一已经回转来,对江闻煜禀报:“还回禀皇上,是木家老太太,好像不想走了,就想留在这儿。”
方历一皱眉头,对江闻煜笑了一下:“让皇上见笑了,皇上可先行回船上,臣告个罪,这就去料理。”
“好!朕就先回船上了。”
“是!皇上请。”
江闻煜微微颔首,一抖缰绳,催马而行,走了一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叫道:“姐夫。”
“臣在!”贺长风也催马赶上来,“皇上何事?”
“有件事……”江闻煜停了一下,“回船上再说,驾!”
马蹄得得而去,贺长风愣了一下神,也紧跟而上,一时,一众人便去得远了。
回头说方历,还没到地方呢,就听见老王氏中气十足的哭声了:
“我不走了,我就住这了……”
“三奶奶,你可别这样,他们都在看看着呢。”木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是你们皇上她奶奶,谁敢看我笑话,让衙门官老爷把他关牢里。”
“三奶奶,话不能这么说,一切都有律法在,谁也不能滥用职权——这是皇上时常说的。”木锤就强势多了。
“我呸!别拿这话吓唬我!我就不上船了,就相中这里好,就住这里不走了!去,叫你们那个什么官过来……”
正在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们一眼看到了方历,于是,他们相互使着眼色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木锤正在不耐烦,来的时候你呼天抢地的要来,现在你又不想走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呢?
可对付这样的滚刀肉你还不能急,他刚要耐着性子再劝,就见人群分开,方历走了过来,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方历懂的此自己多,见的世面比自己多,况且这些人中,他的官又最大,身份又不一般,是方氏的娘家侄子,木安可的表哥。
“方大人,你看这……”向老王氏那里示了一下意。意思是你看这事咋办?
方历冲他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径直走到了老王氏身边。
老王氏早看到方历了,看着那与当年的方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老王氏的心就咚的猛跳了一下。但她又想到这人不过是个亲戚,况且现在木家就她辈分大,方历也不一定敢把她怎样,壮了壮了胆子说:
“我们一家子就在这里住了,不走了。”
“为什么?”方历一点都不急,就像随口一问。
“坐船不好……吓人……”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又没什么大的风浪,怎么不好了?”
“狗屁!什么顺风顺水,前几天又刮风又下雨的,还没把人吓死!”
“老太太,那一场小风你都害怕了,那住在这个岛上,可是经常有台风的,那样你就不怕吗?”
“什,什么风?”老王氏吓了一跳,但她又狐疑道,“你别是骗我老婆子的吧?”
“大海上刮来的风啊!”方历双手负在身后,悠然地说,“老太太,你以为大海上的风不往这个岛上刮?别看现在这岛上一片祥和,可到了大风刮起的时候,那可是房倒屋塌,大树都会连根拔起的!”
“真的?”老王氏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看了看旁边站的子孙们,只见从木河以下,都是一脸懵——这个没听说过呀?
“是,大人说的是,还亏得我们这个岛上山多,还能挡点风。”
“你们在内陆的人不知道,那风厉害着呢,每年都要刮几次的,就拿去年大风起时还把一头牛都卷到海里去了。”
“那算什么,还有一次……”
围观的群众见状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这个老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她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呀?
你看那几个男的,一个个一脸的色咪咪,把眼光老往女人身上瞟。女的呢,头上黄哄哄的,一脑袋的金簪子金钗子,就连这个老女人脖子上还挂了好几串珍珠链子,一抖胳膊叮当作响,原来是手腕上金的玉的套了好几个镯子。
在些都是他们刚才逛店铺的时候在店里白拿的,钱都不给,还直叫嚣着是咱们皇上的奶奶,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几件首饰算什么?
后来还是劝他们的那个小哥付的钱,一边付钱一边替他们给店家赔礼道歉。哼!定是皇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打着皇上的名头招摇撞骗的。记得以前咱们皇上买个东西还付钱呢,哪像这种人,就像强盗一样,还奶奶?简直是在给皇上丢脸!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一窝子的祸害,让他们住在这明月岛?还是算了吧,别把一个好好的岛屿给弄得乌烟瘴气了,还是赶紧哪远去哪吧。
所以,人们都越说越吓人,想着赶紧把他们吓走了事!
木河疑疑惑惑地问:“那你们怎么不搬走,这里这么不好还住这儿干嘛?”
“什么这里不好?再不好,也比在大兴好!”有人不服气和木河就吵开了,“不就是每年刮几次大风吗,我们咬牙忍忍就挺过去了。”
木河看向木全:“全子?你不是说住这里好吗……”
“河叔,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木全急急打断了木河的话,“我只是对你说就在这个岛上住着也不错,谁想你一听就动心思了,真的想往这儿住,还劝都劝不住?”
“就是你撺掇的!”木金贵大声道,“你说住在这里好,天高皇帝远的。再当了岛上总什么的官,就跟做个土皇帝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商量了,又实在是害怕坐船了,才想着留下的。”
“你傻呀,我一说你就听?”因为辈分的关系,木全对老王氏和木河说话还收敛着点。可对木金贵就不客气了,“当官最起码要读书习武,文武双全是最基本的,就你,还想当官?做白日梦呢你?”
“就是你撺掇的。”秦福生也帮忙作证,“我们初来乍到,知道哪跟哪呀?还不是把你当成好人,事事都听你的?”
“你还有脸开口说话?一个死气白咧靠老丈人的蠢货!”木全冷笑。
“怎么说话呢?”木河很声生气,往黑道上勾/引我们就罢了,还耻笑我女婿?“那是我这岳父有本事他才能靠,你有种,别说老丈人家,就木家本家你也别依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