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未见过这么卑微的洛辞宁。
这个少年是沉默的,凶狠的,简直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择人而噬的恶鬼,他在她面前隐藏的很好,但有些时候,她依旧觉得他很危险,尽管他在她面前从来都很温顺。
席以薇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哽了一下:“我……我又不需要谁来保护我!”
所以他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愧疚?
明明一直都是她想要去保护他啊,可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高兴。
洛辞宁低低地说,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可我真喜欢你。”
“够了你不要说了。”比起愤怒,她更多地是想要转移话题,舟瑶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大小姐的耳朵根都开始变红了。
舟瑶一直以为大小姐是永远不会开窍的!
她明明整个思考逻辑都是小孩子的!
舟瑶被席以薇生气的赶出去了,连带整个屋子里的人,她这才停了一拍,接着和洛辞宁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我。”
后面那句很小声,细如蚊呐,席以薇自己可能都听不清。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劲头:“你、你都说了好多遍啦!你好烦啊,我不会觉得你没用——我为什么要觉得你没用?我又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为什么不来见我?这才更让我生气,你知道不知道我拆了多久的礼物,直到第二天才收到,而且……而且还出了一点意外——”
“……我想你嫁给我,薇薇。”
等到洛辞宁说完未说完的那半句话,席以薇持续不断的念念碎戛然而止。
她睁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甚至惊慌失措的掉了电话。
舟瑶听到动静担心的上楼。
结果看见了蹲下来几乎将自己抱成一个球的大小姐。
她的脸埋在膝盖里,听到她来了,才惊慌失措的抬起来,雪也样白的脸颊。
舟瑶刚想说话,就听见她指着电话,声音都快变了调:“拿走!——快拿走它,别让我看见!”
……这又是干了什么?
不过她确实看这电话不爽,准确来说,是看打电话的人不爽,于是她很痛快的捡了起来。
但刚走到门口,席以薇似乎又改变了主意。
她悄悄的露出一点点眼睛。
“……还,还是不要了。”她似乎也充满了纠结,烦躁的已经开始咬嘴唇了,“你放在那里——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大小姐自己在房间里自闭发呆了好多天,倒也没见她打第二个电话。
她总是犹犹豫豫的看着房间里坏掉的八音盒,偶尔还会和小月亮咬耳朵。
但是奇怪是很奇怪,却不开始发烧了。
病好了就是好事,舟瑶放了心,再三叮嘱人好好照顾小姐,有事要和他们联系,就赶忙的登上了飞机。
先生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不然也不会催她赶回去了。
第50章 天灾人祸
席以薇怔怔地盯着那个八音盒发呆。
她扯断了弦, 但她不是故意,现在想修一修, 又束手无策。
可她也不想去叫人帮她修八音盒——她不想任何人碰这个小玩意儿, 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想去修这个八音盒。
她现在不想提洛辞宁。
却又忍不住来看和他有关的东西,忍不住去想和他有关的事情, 忍不住去回忆他说的话。可是越想就越烦躁, 烦躁到她看这个八音盒也很不顺眼了。
小月亮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直焦躁不安的在她裤脚边转来转去。她被它闹得很是心烦意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席以薇把小月亮抱起来。
它的蝴蝶结都散掉了,席以薇笑了一下, 但她实在打不起劲, 多少有些勉强:“都不好看啦, 好好待着,我帮你梳梳毛。”
吱呀一声刺耳的推门声, 席以薇蹙起眉头看过去, 发现是女管家。
女管家脸色惨白, 她的手指都在不停地抖。
眼眶里似乎也凝聚了泪水, 望见她的那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席以薇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她歪着头,多少有些担忧:“谁为难你了吗?”
难道又是徐侑,他作甚来找她的人的麻烦?他不知道这几天她不想见人吗?
女管家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席以薇惊讶的看着她,她把小月亮放下来,走过去,看着她。
她现在已经比女管家还要高了, 浅褐色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在光下,温柔的像是化了一半的蜜糖。
“你没事吗?”
席以薇拿了抽屉里的手帕给她,也是她喜欢的西太后,只是这批没有土星标志,才被她随手的搁在门口处的抽屉里。
女管家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摇头,泪珠却不停地滚下来。
席以薇着急了,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姐……”她悲哀地看着她。
席以薇突然察觉了不对劲,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褪去了表情,她伸手按住了女管家的肩膀,着急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先、先生。”她哽咽着说:“先生,好像出事了。”
席以薇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女管家,仿佛面前这个人是个陌生人:“……你不要乱说话!”
她的胸膛起伏了好几下。
席以薇半天才喘过气来,她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大小姐咬住了嘴唇,几乎是暴躁的说:“我爸爸怎么可能出事?!爸爸才不会出事,你在哪里看到的?是谁告诉你的?是谁要害我爸爸?!”
女管家只是悲哀地看着她,她满是哽咽的说:“是先生的人传来的消息,先生好像出车祸了。”
“你不要乱说!”
席以薇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女管家被她吓了一跳,才磕磕巴巴的说:“……好、好像是真的。舟瑶和先生都……都在车上,他们已经去认领遗体了……”
话音还未落,一声更加巨大的响声就炸在女管家耳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倒下去了。
席以薇脸色苍白,几乎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她的脖颈和手背上上有着暴起的青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指死死地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几乎令人怀疑在下一刻就会抽过去。
她的眼神冰冷的,像是一汪已经冻结住的春水,只剩下了寒意。
女管家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去扶小姐,席以薇却不要她扶,她喘过气来之后,费劲地推开女管家。
女管家注意到了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冰冷的手指。
简直像是个死人。
“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席以薇说,她的眼神冷冰冰的,竟然有点儿像是席青:“你叫席子瑜去打电话给封正,请封正来一趟,再去把五伯伯请过来,就说薇薇有事要找他,不必叫他们撞上。”
女管家六神无主,几乎是席以薇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席子瑜比她稍微强一点,他很快就进来了,席以薇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心想爸爸说的真对,这个人是不会背叛她的。
“您真的要把封先生请过来吗?”席子瑜怕招来一匹饿狼。
“你怕什么?”席以薇还是病恹恹的,但她看起来倒有点儿那只傲慢的小狮子了,“你以为封正敢沾席家的东西吗,他都嫌烫手,最多是想趁火打劫立新的股份,可这是最无关痛痒的东西了。”
席子瑜想反驳她这可是太太的嫁妆。
但他看着小姐的眼睛又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出口了,最后还是恨恨的去找封正了。
她好容易喘过这口气来。
女管家扶她去沙发上坐下,又拿了药和温水给她吞下。吃完了药,席以薇安静地感受着跳动的极为剧烈的心脏,她刚刚真的差点没命了。
席以薇让女管家去拿电话簿来,就放在席青的书房。
女管家听话的拿来了电话簿,看着小姐翻动开来,她细白的手指指了几行,突然停下来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您要干什么?”女管家犹豫地问她。
席以薇摇摇头。
她想把那些人都叫过来。
她不知道哪些是值得信赖的人,也不知道哪些是坏人,爸爸从来没有告诉她,更不让她碰一点儿,在这些事情上,或许她还不如个花瓶。
爱丽也……她抽了抽鼻尖,爱丽如果还在,她就不会动这些念头了。
她根本就保不住席家,也瞒不住爸爸的消息,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有多少是眼线。如果她现在把那些人都叫来的话,等待席家的只有被瓜分个四分五裂的结局。
可如果她不这么的话,等那些人知道消息了,她大概活不过第二天,就算席子瑜还在也不行。
爸爸留下来的财产实在是太大了太让人心动了。
只有把消息放出去,把那些人都叫过来,她才有可能活下去,或许还能留下这栋房子。
因为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他们或许可能在知道的那一刻,想玩阴的除掉她,可如果她全部挑明了的话,他们就必须要为了面子,和与爸爸的“交情”,保护住她这个好友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