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不同,接触到的人和事便不同,沈成才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与小闺女说拜访书院长之事,就看到面前多了两锭银子。
“爹,一会到客栈,我去歇会,你是不是打听打听书院的事?”
沈成才头一回觉得小闺女的早慧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如此有眼力见儿可省了不少口舌,出手也大方。
也是,赚的容易,自然大方。
沈成才将银子收起来,笑着说:“那你好生歇会,寻铺面的事,待我从书院回来,再陪你去瞧也不迟。”
沈华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到了客栈,要了两间房,沈华让车夫跟着沈成才去了,待两人走远后,她找伙计打听了牙行,另赁了一辆车往牙行去。
她去的不是官牙,她只是想先打听一下价格,虽然有一千多两银子,但她不想将就,她想直接买一个位置好一些的。
牙侩听了她的要求,直接摇头,朝都四大主街道,做绣坊布料买卖的大多在毓贤街上。那里的铺子很多都是开了许多年的,有一些因为打仗在两年前转了出去,刚接手的主家即使亏本也想要再熬一熬,不会轻易转手。只有一些偏僻的街道上有她要的带小院的铺子,沈华不免有些失望。
闲来无事,她便让车夫带她随处逛逛,瞧见新奇的小玩意也买上几件。
同样失望而归的还有沈成才,书院已经人满,根本没有名额让他进去,他旁敲侧击打听了,据说花银子也是进不去的这才放弃。
父女二人这一趟都没有收获,心情亦不是很好,沈成才回来没瞧见沈华,已经积了一些火气,再看到她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更是火冒三丈,“你怎可如此挥霍,买的这些都是无用之物,小小年纪便不懂得节俭,日后如何持家,我看你还是将钱交由我保管,免得被你瞎用了。”
沈华冷冷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爹这是不让我花的意思?”
沈成才被噎住,想到来时沈华说的话,顿时一种被忤逆又发泄不得的窝囊感,让他气的胸口的鼓了起来。
他有些明白小闺女的意思了,对方这是在拿钱堵他的嘴!谁给她的胆子,他是她亲爹!别说她的钱,就是她的命都是他给的,敢违逆不孝,他就能打杀了她!
沈华显然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温不火的说:“爹,许是我之前没把话说明白,在我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能想法子赚钱,也能帮您走门路考科举当大官,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高兴!若是我不高兴,您就是后面棍棒加身,我也不愿意动脑子,”沈华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泰然自若的问,“如此的话,您是还想用当爹的身份来压制我呢,还是当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清闲爹呢?”
沈成才缓了好半天的劲,才从对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中平息了怒气,他是很想摆一摆当爹的威严,可是对方好似从未怕过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眼里就没有他这个爹了。当他发现对方有经商之才时,再想拿捏住她,已经有些迟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在钱财上会尽力帮他,那么,他便做一个闲散爹也未尝不可。沈成才瞧了瞧沈华买的的东西,小姑娘也就是爱买些胭脂水粉,衣物首饰,出门坐个车,花不了大钱,何必惹她不快?
想到车,他顿时觉得小闺女是有先见之明的,若是没车,今天一天,腿非断掉不可。
想明白的他觉得心中那口怒气散了些许,但还是拉不下脸面,僵硬着说:“既如此,明儿便回去吧,实在不行,咱就另赁一个院子。”
沈华自然说好。
回去后,将情况说了一遍,众人无不失望,但也告诉他们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那便是这院子的主家主动来谈,说是他们若愿意付一百文钱一个月,院子就让他们继续赁下去。
如此也可,当即,沈婆子和王氏就去找了牙侩,先签了三年。因为三年后,沈成才参加秋闱,若是考上了举人,还要参加会试,那个时候她们应该能在朝都安定下来了。
暂时去不了朝都,沈成才就想先进禹城的书院,他们是外乡人,又没落户,他又是名声不显的穷秀才,最后花了三十两银子才弄到一个名额,算是有地方读书了。
……
春来秋往,寒暑交替,年年重复,一晃五年冬夏。
这期间,沈成才未考中举人,沈成梅在第二年嫁给了禹城一户卖杂货家的小儿子,日子还算和美。沈华每半年去一次朝都,每次都失望而归,不是没有合适的,就是错过了,再不然就是被人硬抢了。
沈成才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明年又要下场,若是再不中,他就三十六了!书早读了万遍,他觉得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位好先生的指点。
沈成梅嫁人后,沈华和春溪就搬进了西头,经过这些年,沈家人都熟知了沈华的脾气。
沈成才敲了敲她的房门,“花儿,爹找你商量个事。”
沈华打开门,将沈成才让进来。
每回沈成才进到沈华屋里都觉得奢侈,这哪是一个乡下姑娘的屋子,就是大家闺秀也不定有她住的精致。
素白的细纱帐,炕上是两床云丝被,玳瑁镶嵌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还有一个木雕百合的首饰盒;花梨木书案上摆放着几张上好宣纸,笔架上挂着几只毛笔,案桌上还有一个汝窑花囊,里面插着满满一囊叫不出名字的花;书案与炕床之间是璎珞穿成的的珠帘,因为开门的风将帘子带的清脆作响。
“爹,何事?”午后少女的声音有些倦意。
“花儿,过几日你去朝都,爹想一块去,明年秋闱,我想去知新书院瞧瞧,看能否有机会进去拜一拜仲秋先生。”
沈华低忖片刻,说道:“也好,若能进去,爹顺便打听打听书院可有给外乡学子住的地方,若是书院进不去,爹不如就在书院附近赁一间屋子住下,打听了仲秋先生的住所,带礼上门讨教一二想来对方不会拒绝。”当然,如果这次能买到商铺,以上则不需要了。
如此更好!沈成才烦躁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些。
不等沈成才开口,沈华从衣兜里掏出把钥匙,去开了衣柜的门,抱出一个匣子,取了一百两银子给他,“爹先拿着,科考的事不急,都说有钱有势,有了钱自然会有势。上回我给那牙侩塞了不少,他送了消息来,毓贤街上有铺子出售,位置就在天下绣的东面。”
沈成才皱眉,“如此位置,怕是难得手,钱财倒是其次的,就怕那些有权有势的强插一杠子。”
早就知晓去朝都做买卖没那么容易,因为耗时长,她好容易寻来的绣娘也因此熬不住走了。倒不是嫌弃沈华给的钱少,而是自己绣的东西总是堆积在家中,那位绣娘受不得这个,再加上,欣赏不了沈华的配色,勉强待了一年还是离开了,之后,沈华便歇了先找绣娘的心思。
沈成才见沈华不再开口,便知道她这是赶人了,随着小闺女钱越赚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强势,但好在在钱财上她从不小气。
七日后,朝都
沈成才去书院,沈华另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去了官牙,官牙门口停满了各式马车,颇有点今世房屋交易所的热闹劲。
她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的正要去找相熟的牙侩,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沈春花?!”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就不会写男女主对手戏。。。【那我……】
第118章
沈华觉得耳朵一疼, 谁把她这么土气的名字叫出来了。她回头 ,那人穿着一身青衣,个头很高, 肤色偏白, 剑眉星目, 因看到沈华而露出一丝讶异。
“……夏凉川?”沈华试探性的喊道, 站在阳光下的夏凉川耀眼的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颇有些当年熊孩子转眼变成少年郎的惊艳感,沈华看着面前的人没有挪眼, 纯粹的欣赏起帅哥来。
夏凉川微微皱眉,对方这仿佛没认出他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认不出他,还用那样的眼光看着他又是为何?他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看你长得俊啊。”沈华嘴快的回道, 回完内心一个咯噔,她怎么能调。戏一个古人呢, 更何况他应该娶妻生子了。她连忙收回视线,摆摆手转移话题说,“多年未见,你怎么认出我的?”她自认为变化很大啊, 对方有六七年没见过她了啊。
这几年趁着发育她一点没亏待自己, 个子蹿了,胸也长了,皮肤被她养的细滑嫩白,不是她自夸, 该凸凸, 该翘翘,绝对比时下的古典美女身材要好的多。
他是怎么把现在的她和过去那个土包丫头联系上的?
夏凉川挑眉, 其实他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她,毕竟和小时候太不一样了,个子虽然长高,但依然纤瘦,脸却未怎么变化,一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沉静,始终一副安闲自得的模样。
就是这幅神态让他认出了她,可这话却不好说了让她知道。
不过,对方这没羞没躁的依旧不像个姑娘家,刚刚那不正经的话也不知打哪学的。
夏凉川微微扬起嘴角,“你走路与一般姑娘不同。”眼见她黑了脸,他的嘴角扬的更高,“你来可是有事?”
不就是说她没有淑女气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