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齐风琬又回头看看面前的人。
此时的她面对着秦江樒,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害怕的感觉了。齐风琬想着,她大概是逐渐习惯这种感觉了吧。
秦江樒从进门那一刻起就没说话,现在人都已经退出了屋子,他似乎也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齐风琬觉得,也许该由她来打开话头。于是她抬头看向坐着时高了她半个头的秦江樒,小声问道:“王爷,臣妾现在可以把头上的饰物取下来吗?”
在与秦江樒眼神相触的那一刹那,齐风琬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惊吓。亏她刚才还以为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秦江樒身边的低气压,结果一切都是错觉。
当秦江樒那不含任何感情、冷漠至极的眼睛望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果然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秦江樒光靠这双眼睛,大概就能止小儿夜啼了。
在齐风琬提出问题后,秦江樒并没有给出任何言语上的回复,只是伸手帮她取下了头上最沉的那一个凤冠,然后拿着那凤冠下了床,坐到了离床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
齐风琬一愣,没明白秦江樒这是什么意思,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王爷?”
秦江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事?”
“……不,没事。”
齐风琬本是想问问秦江樒,是否需要她伺候着梳洗就寝,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秦江樒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不自觉又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情节。
秦江樒刚才帮她取凤冠的动作那么熟练,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要知道,荼白今天早上为了帮她把这东西好好带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虽然这尴尬情况和她平时懒于梳妆、在家里时总是随意用根发带将头发一束、并不常让荼白帮自己打扮脱不开关系……
但再怎么说,她与荼白也是女子,连她们都不是很会弄的凤冠,为什么秦江樒却能这般轻松地取下?总觉得秦江樒对女子的这些饰物似乎格外熟悉?
这就引发了齐风琬的想象。她突然就想到了当初秦江樒曾到齐家求娶齐风斓一事。
该不会,秦江樒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与齐风斓偶遇,然后他便对她一见倾心,为了能讨得妹妹的欢心,还特地下了大功夫来研究女性的小饰物,然后……
然后齐风斓就成了准皇后,她嫁给秦江樒成了瑞王妃。
齐风琬的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场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的虐身虐心式大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命好苦,怎么就摊上了炮灰的设定?
看样子,和妹妹那个谁能活得更久的赌,她是要输了。
齐风琬不知道自己究竟这么呆呆地坐了多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床头的蜡烛已经燃掉了了很长一截。
已经困得不行的齐风琬看向远处的秦江樒:“王爷,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歇息吧?”
秦江樒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第六章
终于得到了秦江樒的回应,齐风琬站起身来,准备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帮助丈夫更衣。
然而秦江樒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抢先齐风琬一步便起身出了门去。
齐风琬再次陷入了沉默,并感觉自己怕不是要在洞房花烛夜里独守空房。
不过……不管今晚是一个人睡还是和秦江樒一起,觉还是要睡的。齐风琬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除自己身上十分累赘的饰品。被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一天,她甚至觉得,她的身高似乎都要被压矮一截了。
将那些十分累赘的饰品去掉后,她又开始除去外头的衣服,正准备找个地方将刚才随意塞到袖子中的白兔挂坠挂起来时,刚刚一句话没说就出了门的秦江樒回了来。“”
秦江樒已经将衣服换了,婚服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儿去,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寝衣。看样子,他刚才出门是去换衣服了。
齐风琬将白兔挂坠在挂衣服的架子上放好后,转头看向了秦江樒。
秦江樒正与她面对面而立,只是……前者虽然面朝着她,视线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她身上。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一些什么。
这种目光让齐风琬觉得有些熟悉。当初在齐府、秦江樒来退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她的。
齐风琬想着,也许她之前猜对了。
秦江樒在不知道怎样的机缘巧合之后偶遇了妹妹,然后他就对妹妹一见倾心了。此刻的他,大概就是在透过她回忆与她颇有几分相似的妹妹吧?
齐风琬觉得有些头疼,但秦江樒并没有让她头疼太久。他终于将目光对准了她,问了一句:“现在歇下吗?”
“好。”齐风琬点了点头。
虽然当下的氛围有些奇怪,但她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泛红。她正奇怪秦江樒为什么对即将发生的事儿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秦江樒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到了床边躺下。
“来吧,你睡里面。我来灭蜡烛。”
齐风琬一挑眉,看样子,她似乎想错了什么,她这位夫君并不准备和她发生点什么。她所说的歇息和秦江樒所要想的,并不是一回事。
她越发确定之前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且,秦江樒怕不是已经在心里立下誓言,此生除了挚爱之人,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真是让人累觉不爱的剧情设定。
今晚她虽不至于独守空房,但似乎,也和独守空房差不多了。
“王爷请稍等,臣妾去将衣服换了,马上便来。”齐风琬向着秦江樒行了礼,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到了外间换好衣服才又回来。外间没有其他人,只有被秦江樒换下后随意挂在衣架上的婚服。
等她回来的时候,秦江樒已经在床上躺好了,闭着眼睛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不过……齐风琬才刚迈了一步,他便猛地睁开眼睛向着她这儿望来。
他睁眼的那一瞬间,齐风琬很确定,她从中看到了一抹杀意。那杀意电光火石般转瞬即逝,齐风琬一时也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而花了眼睛。
“过来吧。”秦江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呼着齐风琬过去。
齐风琬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后小声地提醒道:“王爷,按照规矩,该由臣妾睡在外面的。”
“嗯?”听到这般提醒的秦江樒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他皱了皱眉,最后颇显强势地道:“你睡里面。其他不用管。”
“明白了。”齐风琬轻呼出一口气,不再顾忌其他,跨过秦江樒在床靠里面那一侧躺好了。
就这么跨过夫君的身体,是对夫君的不敬,但秦江樒显然并不在意。
在她躺好的瞬间,秦江樒将被子甩了过来,正好盖在了她的身上。齐风琬刚把被角掖好,他又准确无误地将蜡烛熄灭了。一切动作发生得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霎时间,屋内只剩床头那一对龙凤喜烛还在摇曳着微光。
齐风琬的新婚夜,度过得十分平静。平静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程度。
不过,她睡得很好。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秦江樒已经不见了。她先是有片刻的不安,毕竟按照规矩,是该由她来服侍丈夫起床的。不过一想到昨夜的种种,她又放下心来,大概秦江樒也不想由她来服侍,所以她应该不会被追究。
齐风琬叫了丫鬟进屋帮着自己洗漱梳妆,绾发的时候顺口问了句“王爷去哪儿了”,然而瑞王府上的下人么各个都是一脸茫然,她一时也分不清她们究竟是演技太好,还是真不知道。
最后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荼白贴在她耳边小声告诉了她:“王爷他大清早便换了朝服出门了。”
一听这话,齐风琬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换了朝服,那便是要去上朝了?可是,她记得按照本朝的规矩,像瑞王这样的新婚人士,是可以有三天假期的。新婚夜刚过,他便急不可耐地回归朝堂,该说他是事业心重呢,还是野心大呢?
齐风琬忽然对小皇帝的未来产生了些许的担忧。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些许的担忧。
一直到丫鬟婆子伺候着齐风琬梳洗完毕,秦江樒也没有回来。
今天她本该由丈夫领着,去给公婆敬茶的。然而秦江樒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早起敬茶那一道工序也就不必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秦江樒回来后,和他一起去瑞王府后面的小祠堂给各位祖宗敬一柱香,告诉他们她今后就是瑞王府的人了。
只是,秦江樒似乎忙于工作,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齐风琬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等秦江樒回来再用早膳这个问题。
虽然秦江樒对她似乎一点想法也没有,大概他也不会有和她同桌吃饭的兴趣,但毕竟他为夫她为妻,他为王她为民,他为尊她为卑,齐风琬还是决定委屈一下自己饥肠辘辘的胃,再等上他一会儿。
好在,秦江樒没有让她等太久,而且他自己大概也饿了,一回到家就吩咐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早膳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