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问,谁去,怎么问,是门技术。
正好,两家这两日正过话呢,她亲自去一趟也算师出有名。
高夫人去了秦家,一无所知的秦家人热情如常,她还见了秦姗姗,秦姗姗也是一如既往的羞涩和恭敬,不知出于女人的直觉还是准婆婆的恶意,突然高夫人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旁敲侧击,秦姗姗近一个月都没出过门子,更没见过高远彻。
但从松涛那里知道两人私过会,高夫人表示她才不信狐狸精的鬼话。
可惜啊,没证据啊,这事都不能挑明了说,挑明了,秦家没脸,高家上赶着更是没脸。
带着一肚子火回了家。
心腹劝她:“别气了,夫人你不喜欢秦姗姗她也嫁不来了,两家合八字的时候少爷出了这事,怎么说都不吉利。”
高夫人心火拱烧:“小兔崽子到底去了哪儿?”
等他回来,看她不大棒子打他。
等男人们下差回来,人还没找到,高夫人嘴角起泡。
大儿子说:“会不会去秦楼楚——”
高夫人一个眼神杀过去,一拍桌子:“为着秦家那小贱人,他连屋里的丫鬟都换成婆子了,他会去那等地方?”
还没弄清事实真相呢,高夫人已经对秦家翻了脸。
别问,问就是直觉。
大儿媳对着自家夫君笑吟吟:“夫君怎么觉着小叔会去那种地方?是设身处地吗?”
大儿子:……
看他爹。
他爹瞪眼,孽子,你看哪里!
“咳,我出去一趟。”
高夫人才瞪眼,高大人道:“我去五城兵马司走一趟。”
高夫人一唬:“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或许彻儿只是醉在哪个同窗家里了?”
高大人淡淡看她一眼:“彻儿醉过吗?夜不归宿过吗?连日不归过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用管御史,孩子找回来要紧。”
不得不说,高大人是个好爹。
泡在水里一夜加一天的高远彻:爹,我谢谢您,求您快着点儿,儿子皮都泡没了。
五城兵马司,高大人一一去拜访,一群粗汉子一听才一天一夜未归,都取笑他小题大做,男人嘛,谁没个三五不着家的日子,可寻找失踪人口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还是都派了人去问。
官府问话,自有一套章程和天然优势,这时候又正是昨日那个时辰,从门房所说的方向,一路问过去,那些经常出摊的小贩便能提供不少信息。
幸好高远彻骑着高头大马抛头露面。
很顺利的问到城门,出城去了,一夜一天都没见人回。
别的城门也回话,没见过。
职业敏锐告诉他们,怕是真出事了。
连夜出城找,官兵和家丁,找着高远彻的马。
马太大了,不好处置,就解开了缰绳让它自己离去。
谁知这马和高远彻是有真感情的,兴许感觉到歹人恶意,得了自由立即跑了,过半天又绕回来了。只是毕竟还没成精,不会跑回去报信,就在林子里溜达。
溜达一天竟也没见马起意的人套去,是高远彻的运气。
马见着人就叫,蹄子不断的敲地。
就在附近了。
兵马司有追踪行迹的专业人士,很快发现路边被压断的草叶枝条,还有重物拖拽的痕迹,痕迹到深水边。
还有零星的血迹。
专业人士专业发言:“成年男子,长五尺八,不足三钧。”又道:“看来是沉水了,缚了大石。”
跟着来的高大人立即委顿在地,喉咙两眼皆肿胀,挥着手颤不成句:“捞……捞……给我捞……”
夜色浓黑,一片湖岸被火把照耀如白昼。没人觉着高远彻能活着,但高大人踢了鞋脱了衣被下人抱着拦着仿若红眼的疯子,还是有人积极下水的。
把人捞上来,不止有银子,更有人情呀。
高大人是鸿胪寺的主官,直接面圣,当年也有舌战群儒的辉煌战绩的。
下去捞,一开始只在岸边找,当然什么也找不到。
毕竟高远彻他是一条载着石头的船,石头落不到底还不是随波逐流,哪怕它重,可水是全宇宙出了名的持之以恒,一夜一天过去,早给推远了去。
后来找来了船,大家开始往远处找,终于找到高远彻附近。
第六十六章 彻悟
这时,东方也放亮了。
坚持上船的高大人蹲在船头红着眼珠子的样子像极一只没了念想的老秃鹫,看得人心慌慌。
而这时,高远彻睡过一个美美的觉醒了过来。
不是他心大,郝灵虽然想着给他个教训但也没想把人真折腾坏,毕竟救回一个大活人和救回一个废人的报酬是不一样的。还是做了些小手脚的,比如,不能冻坏。
所以,当高远彻经过一夜的折磨和适应,又发现白日里这里竟然没人来的时候,再万分确定自己的确不会被淹死,这心大的货竟在水里默默背起了文章。
毕竟,明年他要下场,时间挽回一点是一点。
他觉得他就是长在水里的一片睡莲叶,不知饥渴不觉冷暖。
他随缘了。
晚上?当然得睡觉啊。
而离着远,落水地的热闹愣是没惊醒他。
这会儿一觉醒来,听到不一样的动静了,循着声音顺着水流潇洒的转了个身,咦?那是船?有人!
“救——救命——”
张嘴,喝了半口水。
别提他多懊恼了,假如时光能倒流,他会跪在地上求着那位小神人抽他一脸一脑袋。
姑奶奶,您的手,有点儿小。
这时候他可不觉得小酥手是女孩子的标配了,蒲扇大掌它不香吗?
高远彻喝一口水喊一声救命,喊一声救命喝一口水。
船头蹲着的高大人揉了揉眼:“我仿佛听见了彻儿的声音……”
没人回应他,捞了一夜,大家伙儿累啊。
突然,高大人蹦了起来,手指前方水面,激烈的抖。
“我儿,我儿,快——”
湖水很清澈,众人很惊悚。
我的爹和娘哎,谁特么落水两夜一天还能开成一朵青莲花的?不是说缀了石头的?
该不是——
高公子,您快上路吧,别耽误您投胎啊。
船已靠近,高大人伸手去拉儿子,透过清透的水他看清了,儿子被绑着呢。
人没死,通天的怒火就烧了起来,等着,贼人,老子不让你身首异处老子就白为官一场!
喊人:“快来帮忙。”
众人忙上来拉,还有人跳到水里去托,一托,发现,我的娘,真活着!真有石头!这是怎样的奇迹!
脑袋露出水的高远彻有气无力的叫:“把石头拉上来,那是罪证。”
人和石头都上了船,松绑。
高人心疼的老泪颤颤:“快,回家,请大夫。”
两夜一天啊,这绳子绑得紧啊,又在冷水里泡,这个时节,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高远彻觉得自己还行,还安慰老父亲:“爹,我没事,对对对,咱快回家,我要赶紧换洗收拾了去感谢恩人。”
没心没肺的。
高大人一巴掌没拍下去:“你说,谁?谁害得你!”
一船的人听着。
高远彻没立即说:“咱回家再说,爹,你赶紧带我回去。小神师说了,让我过了这一劫去找她,说我要是不及时感谢她后果很严重。”
什么跟什么?
“哎呀,我路上跟你说,快呀。”
高大人怀疑自己儿子是遇到仙人跳了。
等他坐上马车,听儿子说了怎么遇的险就不这样想了,感激涕零啊。
“神人,真乃神人也。”他扒拉着儿子的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不让神师多打你几巴掌。”
“唉,我也好生后悔。”
高大人复咬牙切齿:“秦家!我与你誓不两立!”
高远彻反而劝他:“爹,我估摸是秦姗姗自己歹心,关秦家其他人什么事。我看秦家的长辈和公子都不错的。犯不着为个歹毒妇人与一门结仇。”苦口婆心:“爹你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能不树敌就不树敌。”
高大人深感意外:“这口气你也咽的下去。”
高远彻有种堪破情爱的淡然:“爹,我就觉得,以前我是被猪粪糊了眼了,她秦姗姗哪里值得我高看她一眼,更不值得咱家因她树敌。反正我活着回去她是完蛋了。这事当然不能算,看秦家怎么做呗。秦家二房大房本就不和。说不得咱们报了仇还能有别的收获。”
高大人惊呆:“你还是我儿子吗?怎么突然如此城府识大局了?莫不是水里什么东西附了我儿的身!”
说到最后一句,已是疾声厉色,恨不得手里有符拍过去。
高远彻直翻白眼:“爹你想什么呢。换你泡水里你也会顿悟。”
道:“我在水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天和水什么也看不到。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天大水阔,只能背文章,还有回想爹你对我的教诲。别说,泡在水里格外的清明,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都想起来也想明白了。”
他凑近高大人,神神秘秘:“爹,我觉着吧,明年下场,我一定能拿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