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飞,周卓扬”,周婉念着玉佩上两个孩子的名字,“惜时,你怎么让他们随了我的姓。”
周婉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孩子竟都不姓殷。
惜时上前摸摸周婉的脸,因为生子,她脸上带着些丰腴,玉肤凝脂一般,可见养的好,惜时看的嘴角上扬,温声回,“我本就是入赘,当初便说好的,这辈子,有婉儿,足矣。”
第81章 番外三 周静与姚子
在周家村的人看来,能够进宫当伺候皇帝的宫女,是几辈子的荣耀。
可周静虽出身农户,从未羡慕过皇宫的繁花似锦。
几年宫女生活,她早就明白,繁华是皇上和贵人的,她们,不过蝼蚁罢了。
和她一起进宫的人,当了美人才人的,从一朝得宠到一朝丧命,周静看的太多了,作为宫女,掐尖要强朝上蹿的,也是最快没命的。
她从周婉教的法子里得了启发,那就是装傻充愣,曾经抱着那样的想法,她降为宫女,后来,为了活命,她依旧用周婉教的方法,从不伶俐出头,也不卖乖邀宠,她就是个有些呆愣的小宫女。
因着这个,她一直待在后宫,做着一个不起眼的二等宫女。
能够再次见到周婉,周静从不敢想,她的命运,都是因为这个好友而改变的,见过太多皇亲国戚不把视草民如蝼蚁的例子,得知惜时就是王爷,她也曾为周婉担心,那些担惊受怕,她不愿好友经历。
亲眼看到惜时对周婉的关心和怜爱,再耳闻婚后殷王妃的幸福,周婉从心底为她高兴。
可她拒绝出宫,出宫干什么呢,出了宫,就要嫁人,可她不愿意。
十三四岁的年纪,那个秀才哥哥的影子还在她心头晃动。
无人知道,她与他不仅见过面,也说过话。
那还是在外祖家,秋日里,外祖母带着一家女眷去红叶寺,那是她第一次见满山红叶,簌簌而下,美的不似人间。
她贪看风景,独自一人进了枫林深处。
那是第一次碰到他,一身白衣,负手而立,手执书卷,翩翩公子。
她从未见过如此有风姿的男子。
回神的时候,心里羞的不行,急急转身离开,却不小心碰了石头。
短促的痛呼惊醒了沉迷看书的人。
“姑娘,你没事吧?”
抬眼看到他靠近自己,周静一阵慌乱,“我,我没事,只是碰到了,打搅你了。”
那公子见她有些害怕,只站在几步之外,看她动了动脚,应是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那就好,姑娘怎么独自一人,此处乱石很多,快回去吧。”
定了定心思,周静想说她乡野之人,根本不拍这些,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低头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等出了密林,她再回头,忍不住笑了,那公子竟还在远远跟着,看她回头,弯腰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回了枫林深处。
周静明白,这人是怕自己遇险,又怕唐突自己,所以才远远跟着吧。
再见时,是在闹市。
一日得了祖母允许,与姐妹们到街上逛逛,她兴致高昂,想着给婉儿买个礼物,却不想,又碰到了他。
这次他穿的是一身短打,和市井中的商贩别无二致,他身前摆着一个桌子,上面零零碎碎是些编制的小玩意。
看到周静,他应是认出了她,点头一笑,不卑不亢,周静便知道,他家穷苦,可依然骄傲。
看别的姐妹都各自去看喜欢的东西,她壮着胆子独自上前,看中了两条红绳,精致可爱,想着与婉儿一人一条。
付钱的时候,他推辞,“一些小钱,送与姑娘吧。”
那怎么行,她急急朝着桌子上扔了几个钱,慌里慌张的跑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外祖家的远房亲戚,是个读书人,外祖母说他以后一定会功成名就,想从小辈里挑一个女孩嫁于他,可舅妈看不上他那么穷。
偶然听到外祖两人商量要把自己许配与他,周静的心,急急跳了半天。
她是愿意的。
他应也是愿意的,她知道祖母与他家长辈有过来往,想来是说起了自己,她临走时,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是这一张画。
画里,漫山遍野的枫叶飘扬而下,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回眸而笑,那笑容明媚,漫天红色却美不过她。‘一见倾心’四个字,让周静红了脸颊,那是她自己。
周静后来每每想起,心中还会悸动,多少个幽静的夜晚,她都会想起那个人,那时他还未种秀才,她却喜欢心里默念秀才哥哥,如今几年过去,他应该成亲生子了吧,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即使再见,也物是人非了。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不仅能再见,还能再续前缘。
永昌七年秋,秋闱,人才辈出,帝大喜,欲指探花于长公主蓉。
“蓉儿,你没见,那探花一表人才,朕已着人打听,并无婚配,朕将他指给你如何。”皇帝对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云蓉说话。
“哥哥,你还是不让我出宫去。”云蓉抬头,眼中生恨。
皇帝深呼一口气,拿出十二分的耐心,“蓉儿,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妄图出宫去找殷王?他都成亲半年了。”
“他是我的,是我的!”云蓉状若疯癫。
“放肆,堂堂一国公主,成何体统,你熄了念头吧,等着朕给你赐婚。”皇帝耐心耗尽,直接下令
“不,你不让我出去,我一辈子不嫁人,你若将我指给别人,我就出家!”云蓉指天立誓。
“那你就出家!”皇帝甩袖而出,心里却思量着还是要问问探花郎。
殿试后,皇帝宴请新科子弟,周静被派去前殿服侍。
这种时候,出一点错,便要重罚,周静多年老实本分,管事的看在眼里,特命她服侍新科探花。
周静大气不敢喘,低眉顺眼端着宫中美酒,跪坐于探花身侧,“请探花郎安,奴婢上酒。”
她嘴角抿出一丝笑意,侧脸安静温柔,手稳稳端着托盘,轻轻放到矮桌上,无一丝声响发出。
心里松一口气,她跪坐着朝探花点头,“探花郎慢用。”
想起身时,手腕却猛地被拉住。
周静一惊,猛地抬头,这一眼,周遭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面前的人温润如玉,仪表堂堂,却满眼的不可置信,半晌,他轻轻喊了一句,“静儿?”
一声‘静儿’如雷锤耳,殿前失仪,前程有碍,她顾不得其他,使劲挣开袖子,伏地而跪,“探花郎慎言,奴婢告退。”
在大殿角落里站定,周静心中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她静静站着,却忍不住悄悄看过去,却碰到他看过来的眼睛。
再上菜肴的时候,她听到对方声音很轻的说了句,“等我。”
周静犹若在梦中,她心中带着些希冀,却又知道,如今自己是个生死由命的宫女,对方却是个富贵在天的探花郎了。
喧嚣的一天过去,第二日,管事便来叫她,让她去殷王府。
知道这是婉儿想她了,周静心乱如麻,更是迫不及待想见婉儿,和她说说心里话。
花园里,周婉掩下一切心思,静静听着周静说她的故事。
半晌,周婉紧紧握着周静的手,“阿静,你现在,心里还有他,是不是?”
周静定定看着周婉,“那又如何,我与他的地位,天差地别,也许,他都成亲了。”
周婉看着好友,忍不住流下泪来,“阿静,你知道吗,我有多为你开心,你不知道,我们几人多有缘分。”
周静被周婉拉着,朝上房跑去,到了书房,周婉敲敲门,见惜时出来,这才对周静说,“阿静,进去吧。”
一段奇妙的缘分,便重新开始了。
谁都没有想到,惜时当初的好友姚子君,就是当初与周静差点定亲的那个人。
昨夜他深夜求见,为的就是周静。
昨日宴会后,皇帝留了探花郎。
“子君为国之栋才,朕心甚慰,如今可有婚配?”皇帝如同话家常一般与姚子君说话。
经历了殿前一幕,姚子君心思早就飞向了周静,他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娶到那个他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女子,嘴上恭敬回道:“回皇上,臣已有婚约。”
“哦?”皇上有些失望,“可朕听说,你并无婚配。”
姚子君声音柔了三分,“臣在州府时,臣的祖母曾给臣定下婚约,臣不敢欺瞒。”
听到这里,皇上已知是不可强求,他心中喟叹,罢了,也许,蓉儿这辈子,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深夜,姚子君出了皇宫,便急急朝着殷王府走去,待见了惜时,当即伏地而跪。
“子君这是作何,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惜时拖住他的手臂。
姚子君深鞠一躬,“殷王爷,臣自高中,王爷便着人来信说过不必深交,臣知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愿臣被皇帝猜忌,如今,臣有一桩事求王爷,只要王爷帮臣,臣愿做王爷马前卒。”
“不必如此,什么事,你说。”
待听明原委,饶是惜时都忍不住惊奇,“周静?”
姚子君点头,“是,她亦是周家村人,王妃许是知道她,臣不敢欺瞒,彼时我知道王爷是周家村人,这才深交,只是为了静儿闺誉,从不曾说起,得知她入宫,臣万念俱灰,臣一直以为她当了宫妃,却不想她是宫女,此次臣再不放手,恳请王爷施为,助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