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若是想见圣元帝,只能自己到御书房求见。
然而,她却屡屡被圣元帝的大太监顾谨欢挡在门外。
“贵妃娘娘,皇上朝政繁忙,实在没空接见您,如今已渐五月,日头越发毒辣,要是热着您皇上怪罪下来,奴才就罪该万死,要不您还是先回毓秀宫,奴才会替您通报皇上的。”顾谨欢低眉顺眼道。
“忙着处理朝政?”纯妃闻言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方才才眼睁睁看着刚晋封不久的湘妃进了御书房,怎么就没空了。
宸妃被打入冷宫之后,纯妃曾盛宠一时,执着凤印多年,甚至位列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
她得宠的时间严格来说并不超过五年,其间她并无犯下任何大错,唯有一次犯了小错触怒龙颜。
但就是这么仅此一次的小错,圣元帝便突然大发雷霆,将凤印收回交还给皇后,并且永远地冷落起她。
虽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但她的一切恩宠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毓秀宫堪比冷宫,她不明不白就失了宠,任凭再多手段都无法换得圣元帝看她一眼。
纯妃错愕愤怒,却始终不明白圣元帝究竟为何突然厌弃起她。
“你现在就进去通报皇上,说本宫有要事求见他一面。”纯妃轻.抚了下鬓边珠钿。
虽然举手投足依旧贵气十足,但容颜却已衰老不少。
她与皇后同年,才四十出头,但若是跟皇后站在一块,却反而看上去还大上她五六岁一般。
在这深宫之中,若缺了天子的宠幸与滋.润,恁是再美的花朵亦会逐渐的凋零枯萎。
纯妃也不例外。
顾谨欢就算是圣元帝身边的大太监,但也终究是个奴才,只能无奈应下,再次进到御书房禀报。
书房的木门未关,没一会儿,里头传来砸碎东西的声响。
“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龙颜大怒,御书房里里外外的奴仆瞬间齐齐跪满一地。
纯妃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盛宠的那几年里,她又走错了哪一步?
皇上如今居然连做做样子都懒了,对她可说耐心全失。
第68章 假山
六十八、
纯妃见不着圣元帝, 却也不愿轻易见儿子坐以待毙。
苦思许久,她终于决定亲口告诉儿子圣元帝有意废太子, 要他尽快与外家连手, 先稳定前朝人脉再议。
“父皇要废了孤?”陆承晏听到纯妃的话,只觉得自己的母妃疯了, “望贵妃娘娘慎言之。”
纯妃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太子且先听本宫的话, 目前得尽速拜访平安侯, 而后再与之商量对策。”
平安侯为纯妃的亲生兄长,也是陆承晏的大舅。
陆承晏脸色铁青:“舅舅这一个月来屡屡遭言官弹劾, 父皇已将他削官入狱。”
纯妃满脸错愕, 倏地拍案起身, 怒道:“如此大事太子怎么都没派人来通报本宫!”
陆承晏脸色难看, 心想通报了又能如何,他的母妃早已被父皇冷落许久,若不是当年自己有幸被接到皇后身边扶养成人, 恐怕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他。
圣元帝立陆承晏为太子时,纯妃早就失宠多年,之后更是毫不避帏与他直言,纯妃曾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圣元帝当初疼惜他年纪尚小不可没有生母, 才没有追究他母妃当年之事。
陆承晏曾试图查清母妃当年究竟犯了何种大错,才会让父皇如此厌弃她。
然而纯妃对自己为何失宠毫无所知,圣元帝也始终闭口不提此事, 宫里的人更是讳莫如深。
陆承晏咬牙道:“平安侯贪污收贿罪证确凿,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儿子不想母亲为此神伤。”
纯妃猛地一个踉跄,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摔落于地,一旁嬷嬷连忙稳住她的身子,扶她入座。
“如此大事……”纯妃心口绞痛,痛心疾首。
她越想越气,心中怒火翻腾:“如此大事太子就算不肯让本宫知晓,那太子也该查觉到事有蹊跷才是,怎可到现在仍毫无所觉!”
陆承晏自从被封太子之后便也与她疏远起来,纯妃知晓这中间必有圣元帝插足其间,故也不愿为难儿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半点危机意识也无。
简直迟钝到令人咋舌。
要不是她态度强硬一定要他过来请安,陆承晏恐怕最后连自己怎么被拉下太子之位都不知道。
这般愚笨,也难怪圣元帝要废太子,不废你他废谁。
纯妃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甚至怀疑当初圣元帝立陆承晏为太子的动机,一开始就不单纯。
自从她犯错失宠,太子年幼之时便被强制接到皇后身边养着,母子俩人平时鲜少有见面机会,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被养成了这般模样。
“三月以来九弟一直寻孤错处,我俩针锋相对,父皇前几日才为此将孤唤了过去,还勉励孤趁此次机会将手下不干净的人都处理一番,免得日后再被九弟寻着错处,还教孤如何应付九弟,给了许多赏赐,言语间无不是对孤的期望,父皇若想废了孤何必如此!”陆承晏梗着脖子道。
纯妃一听陆承晏的话脸色越发苍白可怕。
当年她一朝跌入谷底前圣元帝待她亦是如此。
圣元帝城府极深、心思极重,他若想收拾一个人绝不会叫对方轻易看破,反而还会对他越发的好,之后再一举将其除去,叫人措手不及。
纯妃起身快步走到陆承晏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肃容道:“从现在开始太子务必听本宫所言,本宫是太子的生身母亲,这宫里唯一不会害你的人就只有我了。”
陆承晏抿唇不语,眼神有所怀疑。
……
五月初夏,花開鳥鳴,梧桐花開,清香滿地。
楚时依还未有孕时便极少出府,如今有孕更是足不出户。
所幸王府本就占地广大,其内更是景色幽美,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庭园里更是摆着数座假石、假山,种植花草树木,满是淡雅的自然香气。
她平时便是让敛秋陪着在府里闲逛,偶尔也会自己摆弄花花草草。
除了听话本外,她几乎是日日于庭园里种花、赏花。
楚时依终于知道为何古代高门大院里,深闺女子的兴趣都如此文雅,不是赏花便是女红女工,因为根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水榭楼台,迎春花临水而栽,花枝随风拂过水面。
偶尔还有几声婉转清亮的鸟鸣声,从苍翠欲滴的树林传出,倒也极其赏心悦目。
还有那奇形怪状的假山……
楚时依逛到假山前时停下脚步,白皙双颊悄然无息的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
她还记得之前除夕那日酒醉,自己异常执着要去假山,不停的抓着陆承宇嘟嘟囔囔、一提再提。
当时天寒地冻,陆承宇自然不可能带着她去假山、如她所愿。
但就在前几日,两人睡前闲聊换交彼此一天行程时,她提到了庭园里的风景,说到了假山时还自我调侃,说当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如此执着。
陆承宇面不改色、静静的听着她说,但就在她说完后,他居然二话不说亲自为她穿戴衣物与鞋袜,将她抱到庭园假山群中。
宛如个大孩子般,一脸兴致勃勃。
清俊的眉眼微微弯起,俊美矜贵的面庞笑得好看极了。
她见他如此,拒绝之语根本说不出口。
更何况当初的确是也她自己莫名其妙吵着要去假山。
当时已近子时月黑风高,王府奴仆虽都已睡下,但楚时依还是头一回在外边。
偶尔凉风吹过枝叶,只要稍有动静,她便疑神疑鬼,提心吊胆,觉得是有人来了,始终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丝声响,无比的紧张。
心脏就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一整晚都怦怦跳个不停。
那叫一个刺||激。
她也不知那日两人在假山究竟待了多久,只知道如此再来几次,她早晚会心脏病发。
……
她早就知道陆承宇这人忍不得,自从那晚与他说开之后,他隔日便又将宫中产妇千金一科的陈太医召进王府,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询问他近一个时辰。
陆承宇原本是想直接问姜煊便好,但之前楚时依便抗议过不想让姜煊知道两人闺.房之事,他才又改口让人进宫请别的太医过来。
陈太医刚进王府不久,便被这平时寡言少语、冷漠狠戾的晋王殿下问得目瞪口呆、老脸通红。
最后离开王府时看起来都有些魂不守舍,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一般
陈福亲自送陈太医出府时,只隐约听见陈太医含糊不清的低声说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王爷他居然……”
陆承宇与陈太医交谈时并无第三人在,楚时依见他们谈了这么久,十分好奇他究竟问了什么,便缠.着陆承宇要他告诉自己。
“陈太医说女子有孕,越到中期便越发需要夫君伴随左右,以方便伺候。”陆承宇轻描淡写道。
楚时依不相信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就只说了这些。
“那日不是你自己亲口说要我多陪陪你?”陆承宇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