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宁安侯数度拜访皆无功而返,陆承宇从来没出面接见过他,半点好脸色也没给过。
几日后,宁安侯又被晾在王府大厅,眼见已近申时,他依旧见不到女儿,终于忍无可忍,不管不顾欲要硬闯王府后院。
王府奴仆乱成一团,拼命挡住他。
苏嬷嬷着急道:“侯爷万万不可,王府后院岂是外男随意可进?就算王妃是您女儿,这也不合礼仪,就算您是王爷的岳丈,可无故擅闯王府后院也是死罪一条,侯爷切莫冲动行事,您这样只会让王妃为难。”
苏嬷嬷一面指挥小厮将宁安侯拦下,一面又让其他丫鬟赶紧进去通报王爷此事,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起开!”宁安侯脸色难看,冷喝一声。
楚家历代忠臣良将,就算到了楚韫这一辈不必再入军营,楚韫却也是从小便习武,王府内的寻常小厮根本拦不住他。
自从楚时依被人从马车劫走后,宁安侯便失去了她的音频消息,不知她去向究竟为何,可说生死不明。
楚韫心中焦急得很。
他派出了大队人马四处搜寻楚时依,却始终没有结果。
思来想去下,能在太子的人马护送下,还将女儿掳走的人应该也只有陆承宇一人。
女儿回到晋王府再安全不过,甚至比当初他无计可施,不得已将她送去太子身边更好。
但一日不见到女儿他就不能放心,所以才会日日登门拜访。
没想到他来到晋王府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晋王更是从未出来接见过他,简直将他无视个彻底。
楚韫如此被晾了四五天,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他一定要见到女儿,确保她安全无虞才能放心。
宁安侯楚韫可说一路势如破竹。
后院护卫虽然身手不俗,但在楚韫面前却也同样不堪一击,宁安侯可说毫无压力就来到后院门口。
就在即将踏入后院之际,负责奉命守护后院的两名影卫现身将他拦下。
影卫们的身手便与楚韫不相上下,以二对一可说极其轻松,若是常人早已被他们制伏于地。
但因为身分有别,宁安侯又是王爷的老丈人的关系,过招之际他们也仅止于将宁安侯挡在门外,并不敢伤他半分。
宁安侯虽然是只身一人怒闯晋王府,却也惊动了王府上下。
尽管陆承宇不愿见他,此时也不得不现身阻止这场闹剧。
陆承宇眼底似铺了一层寒霜,淡淡的扫了一眼倒了一地,歪七扭八的护院们,目光阴鸷。
护院毫无招架之力简直丢尽王府脸面,居然连一个宁安侯都差点要拦不住,再加上之前有人暗中下毒之事,王府上下是该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目光随之落到正与影卫们交手的宁安侯身上。
“将他给本王拿下!”陆承宇面色阴沉,声冷如冰,来到后院门口的第一句便是如此,丝毫不留脸面。
第45章 心动
四十五、
“将他给本王拿下!”
陆承宇此话一出, 影卫们不再手下留情,宁安侯很快便被两人制伏。
宁安侯双手虽被反扣于背, 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不显半分狼狈。
“依依呢?”楚韫脸上覆着寒冰,连问两次, “臣的女儿在哪?”
由于刚缠斗完的关系,楚韫气息犹带不稳, 黑眸微微瞇起, 低沉的嗓子隐隐带着怒意。
陆承宇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王妃在哪, 宁安侯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楚韫稳下气息, 眼神逐渐恢复平静。
他与陆承宇皆是聪明人, 晋王这一番话, 显然早就发现监牢里的人是替身,不如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楚韫眉梢微挑,从容镇定道:“臣便是清楚才日日登门求见, 王爷为何不让臣见王妃一面。”
“亲爹卖女求荣,宁安侯怎么还有脸面求见?”陆承宇嗤笑一声,眉目冷峻,“王妃她不愿见你。”
“卖女求荣?”楚韫眸色阴沉, 唇角一抹轻蔑的弧度, “若不是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捞出来,凭她那怕疼至极的身子早死在大理寺监牢内,哪还撑得到王爷醒来将她救回。”
“依依的命是我救的, 让我见她一面。”楚韫下巴微仰,厉声道。
“你救的?”陆承宇迤迤然走到宁安侯面前,眼中划过一抹森寒狠戾。
“你与太子连手让人在我药中下毒,亲手将女儿送进牢中再将她捞出来,你敢说她的命是你救的?”陆承宇冷笑一声,恨恨切齿,“宁安侯这番话简直令人作呕。”
楚时依得知宁安侯日日求见她时,其实提过自己想和宁安侯见上一面的要求,她心中很想知道原主爹对原主的疼爱究竟是真是假。
可陆承宇并不愿让楚时依知晓真相为何,是以每每宁安侯来访便阻止她不让她出面。
楚韫神色淡淡:“王爷切莫血口喷人,这般诬蔑太子殿下,传出去只怕触怒龙颜,臣的女儿到时顿失所依,臣可没法儿再捞她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陆承宇自个儿护不住人,他才迫不得已用此等方法救女儿,他没有错。
“依依的命当然是臣救的,若非臣狠心与太子殿下一番博弈,将她救出监牢,恐怕依依早已香消玉殒,那些酷刑她根本不可能挨得住。”
元妻已失,他不能再连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也没了。
楚韫双目微微猩红,继续道:“人若死了一切皆是空,只要能活着,纵使是与太子几夜春宵又何妨?当被狗啃了便行。人是善于遗忘的族群,待我将她送往淳南替她物色个好郎君,日子久了她便会忘了京城的这些糟心事,而后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理直气壮。
陆承宇早在得知宁安侯要将楚时依献给太子时,便对他动了杀心。
但他终是楚时依的生身父亲,陆承宇这几天才忍着没对他下手。
他从小便对双亲失望,知道对亲人失望时的痛苦,他舍不得楚时依也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再三拒见宁安侯,不让她接触。
没想到如今居然听到宁安侯这番丧心病狂的言论。
如何能忍。
陆承宇不发一语地看着宁安侯,心中怒火与杀意交替翻腾。
他虽然从小没食过一顿饱饭,却也生得人高马大,风姿特秀,身高足有一米九三,足足高出安宁侯半个头。
陆承宇俊美的眉目似落了一层寒霜,沉沉如墨,气势阴鸷而暴戾,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毫不收敛,直逼宁安侯。
楚韫抬眸直视他,目光沉静锐利,似毫无所惧,指尖微微一蜷。
忽地,陆承宇朝其中一名影卫摊开手掌。
影三心领神会,立马递上佩戴于腰间的匕首。
剑鞘上的金色纹路于日光照映下熠熠生辉,闪得楚韫不得不微瞇起黑眸。
匕首离鞘,刀锋锐利。
“宁安侯擅闯晋王府,王府护院克尽职守将其拦下。”
“噗滋!”
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陆承宇粹了冰的嗓音一同响起。
“其与护院交手时不甚受伤。”
刀锋刺进肩头,扎进血管里,随着毫无温度的话声再度挺.进半寸。
楚韫咬牙闷哼一声,眉峰微蹙。
自以为是,不择手段要她活的想法陆承宇也有,所以他不愿她怀孕生子。
但若是要将她拱手他人,她才能活,那他宁可与她一块玉碎,不为瓦全。
“将宁安侯扭送大理寺。”陆承宇慵懒散漫地转动手腕,“再将本王方才的话复述于大理寺少卿。”
话落,匕首离肩,温热猩红溅洒而出,滴落地面绽出朵朵红花。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先让我见依依一面。”
影卫要将其压走,楚韫却双脚分开略宽于肩,扎起马步桩,任其踢踹皆纹丝不动。
陆承宇淡淡睨了他一眼,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寒冷戾,一字一顿:“作、梦。”
两名影卫最后无法,一名将宁安侯压制,另一名则以手刀劈于后颈将其击晕,才得已将人扛离后院大门。
此时楚时依仍在南院替顾晚卿治疗嗓子,还不知宁安侯大闹王府之事。
待她得知消息时,宁安侯已被‘请’出晋王府。
那时已是用晚膳的时间。
膳桌上,两人面对而坐,桌上无一不是楚时依爱吃的菜色。
“妾听说宁安侯硬要进后院找妾的事了。”楚时依坐姿挺直,双手摆放于大腿上,微攥裙.摆,并不急着用膳。
“嗯。”陆承宇淡淡的应了声,“先用晚膳。”
他眉眼微微低垂,专心的帮她布着菜。
“待会儿吃。”楚时依道。
陆承宇顿了下,放下手中玉筷,抬眸看了眼小姑娘。
小姑娘樱唇紧抿,神色略显严肃,想来若是不好好跟她谈一谈,是不会轻易点头用膳的。
陆承宇面对宁安侯时虽然冷酷又凶狠,但面对小姑娘时却隐隐有些心虚。
小姑娘不止一次跟他说她想见宁安侯,可他一直不许。
他怕她跟自己一样对唯一的亲人失望,害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尽管她不是真的宁安侯嫡女,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晓得她不是原本的楚时依,但宁安侯终究是她名义上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