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候皱了皱眉, 如何和女儿解释呢,良久叹了口气,“嫣儿, 之前为你定下的婚约,为父也并不情愿,可是熬不住你苦苦哀求,说自己深爱表哥,爹爹无奈,想着景淮虽说聪慧,但是甘于平庸,就算我不尽余力的帮助他,也不过碌碌无为做个小官糊口而已,不能大富大贵,让你过不上好日子,可是他胆小懦弱,有爹爹和你大哥在,他就不敢欺负你,更不敢休弃你,虽非良人,但还算良配。”
沈知嫣一愣,沈候是真的为原主着想啊,李景淮虽说渣又心系自己的嫂嫂,但确实是个好拿捏的人,耳根软人又蠢,原主若不是木讷又单纯,一心一意只想着表哥,换做自己,用点心机花点手段,早把李景淮收拾的服服帖帖。
耳畔又传来沈候语气沉沉的话,“嫣儿,盛大人你绝不能喜欢他,他为人刻薄心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他真心喜欢你,爹爹也怕哪一天他为了仕途和官位伤害你,如果你不喜欢景淮,退亲便是,爹爹会帮你再寻一门好亲事。”
沈知嫣心中暗笑,老爹的意思她懂,不过是说盛大人门第高,咱们高攀不起,以后若是被他欺负,老爹也帮不了你,不如找个比沈府门户低的,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双手双脚赞成老爹,虽说她爱慕盛大人的美貌,可是美貌也不能当饭吃,再说盛大人确实手黑,射杀男女主的时候,吓得她脚都软了,说不定换成自己他也是毫不犹豫一箭毙命,毕竟靠着师父那点交情也不够升官发财。
在老爹面前装模作样还是需要的,也不知道老爹说得退婚是真是假,万一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爹妥协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眼圈微红,几滴珠泪瞬间落下,“爹爹,我喜欢盛大人,心中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不管能不能和盛大人在一起,我都想退婚,我不想嫁给表哥,否则我就不活了。”
沈候十分疼爱这个宝贝女儿,眼见女儿哭得伤心,又想到外甥的不争气,以及对女儿的冷漠和对白氏的痴情,心一横,不管如何,先退亲再说,这个女儿死犟死犟的,万一真想不开出什么事可是后悔也来不及,“好,等景淮救回来就退亲。”
沈知嫣心中大喜,哭着投到沈侯的怀里,“谢谢爹爹,女儿最爱爹爹。”
沈候搂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只觉得天地间什么都是浮云,只有老婆和女儿才是最重要的,老娘一贯偏心又自私自利,也不能怪他这个做儿子的拂逆。
系统又开始想不明白了,“宿主大人,您之前说要家人反对才能让男主上心,可是现在为何想退亲,难道宿主真的想和男二在一起?绝对不可以啊。”
沈知嫣心思急转想好一套说辞,“哎,盛大人这种美人我可高攀不起,我只是想通过他让男主嫉妒罢了,再说了退亲而已,通过退亲让男主觉得失去了表妹,重新起了追求的心思,这才是朱砂痣的起源啊,求而不得多次求,最终求成朱砂痣。”
一套漫天鬼扯的胡说八道,让系统恍然大悟,“宿主大人好厉害,果真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沈知嫣干笑几声,若说心中完全云淡风轻波澜不惊,那也不可能,毕竟自己胡扯一通,利用了盛大人做挡箭牌,又利用了老爹爱女之心,还是有些别扭和内疚,不过能退亲就行,以后好好孝顺老爹,弥补下就好。
两人回到侯府,沈候带着沈知嫣去了老夫人房里,见老夫人和妹妹双眼红肿,知道两人挂念着李景淮,不知道哭了几场,不忍心说出和盛大人见面的过程,怕两人担心,安慰道,“娘,妹妹,你们放心,看在……看在我的薄面上,盛大人答应救出景淮。”
听到沈侯的话,老夫人和沈夫人长出一口气,沈知嫣眼珠一转,可怜巴巴上前道,“祖母,姑母,只是爹爹欠了盛大人一个很大的人情,很难偿还。”言下之意,如果人家到时候提出什么要求,镇北侯府可是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老夫人和沈夫人忙不迭的应着,“好好好,只要能救淮儿,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
沈候的心更冷了,垂下眸子掩去所有心思,“娘好好休息,儿子还有事。”也不管老夫人说什么,带着沈知嫣转身离去。
两人到了厅里,沈知嫣四顾无人,皱着眉头抱怨道,“爹爹,嫣儿有一事不明,为何不管何事,不管爹爹如何孝顺,祖母永远不会顾及爹爹,永远都是向着姑母和外孙,难道三位哥哥不优秀吗?难道不是因为爹爹舍生忘死,镇北侯府才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吗?”
老太太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都忘记这一切都是自己儿子拼命赚回来的,母慈子孝,这老太太整天一副后妈脸,老爹能忍这么久也是忍成仙的节奏。
“好了,不要说了。”沈候叹了口气,爹死前叮嘱过他,一定要照顾好娘和妹妹,这么多年,不管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还是在官场中起起伏伏,娘都对他不管不问,只是有事才想到这个儿子,他也曾问过自己,同样一母所生,为何这般不公平?
他不是圣人,心里自然也是忿忿不平,只是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去问娘,只能在心里憋着,爹的遗愿不能不听,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外人道他侍母至孝,只有他心中苦笑。
沈知嫣见他满脸痛苦,连忙闭口不言,起身倒了杯热茶,“爹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一会叫上娘和大哥二哥,我们去醉仙楼用饭,二哥带我去过,那里的饭菜可好吃了,我有贵宾卡,八折优惠。”
沈候心中一暖,女儿的贴心让他十分开心,笑着点头,“好,叫上你娘亲,用罢饭再去采芝斋买些绸缎和首饰,让你大哥付银子。”
沈知嫣笑着拍手,“好啊,大哥正三品官的俸禄不少呢,我知道他偷藏了不少体己银子。”
正当两人说得开心,沈府管家匆匆进来,递上一封拜帖,“侯爷,门外有名纪先生来拜访您,您看要不要见?”
沈候一愣,打开拜帖,纪思堂,这人是谁?他在脑中翻遍朝中大臣的名字,没有这个人,想来又是有事相求或者来攀亲带故的人,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善,“不见,让他滚。”
沈知嫣咦了一声,这人怎么来了,这个纪先生从见面开始就很奇怪,不管言行还是举止都很奇怪,不过这人是太子的心腹之人,不能得罪。
“爹爹,万万不可,我在凤雏书院见过他,这位纪先生是太子身边的谋士,深得太子信任,他和表哥是至交好友,恐怕为了表哥被抓一事而来。”
沈候见女儿这般说,忙唤回管家,“等等,慢点滚,请他先进来。”
纪思堂到了正厅,环顾四周,盯着墙上的一幅画怔怔出神,眸中一闪而过一丝怀念,怔立良久方才晃过神,望向面带不满的沈候,匆忙行了个拜见礼,“见过镇北侯,实在抱歉,在下见到苏三先生的画有些惊讶,失礼了。”
沈候顿时心生好感,苏三先生是隐士高人,世人知道甚少,他平生最爱苏三先生的字画,千金购得,不想居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纪先生居然知道苏三先生。
“纪先生,请坐,来人,上茶。”沈知嫣立在沈候身后,看到纪先生若有似无的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心中又泛起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在那里见过,十分熟悉。
沈候望着纪先生,见他年近不惑,相貌清秀俊雅,气质温文如玉,举手投足间斯文有礼,让人十分舒服,不过这个人的长相,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是故人来的熟悉感。
沈候笑了笑,“纪先生,说来也奇怪,本候有种似乎在哪里见过纪先生的感觉,十分熟悉,看来是一见如故啊。”
纪先生抿抿唇,但笑不语,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沈知嫣心细,透过他的胳膊空隙看到他眸中晶莹闪动,这啥情况,喝个茶还喝哭了?待他放下茶盏,脸色又恢复平静。
言归正传,沈候清咳一声,正色问道,“不知纪先生此次来,有何贵干?”
纪先生扬眉清笑,不疾不徐道,“侯爷,在下和您的外甥景淮是知己好友,景淮被抓,在下心中十分难过,冒昧来找侯爷,商议下如何救人。”
沈候虽说讨厌外甥对自己女儿用情不专,撇开这层来说,这个外甥他从小看着长大,感情十分深厚,也很疼爱,闻言忙说道,“多谢先生,本候愿闻其详。”
纪先生笑了笑,“此事太子已经交给京卫指挥使盛大人全权处置,我想,还是要请侯爷和盛大人商议下,请他救回令甥。”
不提此事也罢,提起来沈候就满肚子火,脸色也阴沉起来,只是碍于对方是太子的人,交情不深不能吐槽,勉强一笑,“本候刚刚去过京卫指挥使司,见过盛大人,盛大人奉旨剿灭叛党,只能酌情了。”
他一句酌情说得含含糊糊,纪先生察言观色,自然看出沈候一脸不满,恐怕是在指挥使那里吃了闭门羹,盛鹤岚的傲气他早有耳闻,想来除了皇帝和太子,多数大臣对他都很不满意。
纪先生抿唇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在下明白了,盛大人的铁面无私在下早有耳闻,没想到对镇北侯也是这般不近人情,侯爷不必烦恼,在下会据实告知太子,请太子为景淮做主,景淮虽然赋闲在家,也是国之栋梁,太子自会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