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蕊连忙点点头,“我哥说,侯爷这几日忙起来,连饭都不记得吃……虽说侯爷常年习武、身强体壮,但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这有一顿没一顿的,到时胃可是要受罪的。”
萧祁嘉:……
说实话,她有点意动。
虽然知道采蕊的话里水分有点高,但是“送饭”啊,这不是一个光明正大进书房的理由吗?
“昨天,那个……”采蕊往东边撇了撇嘴,不大想提起何凝的名字,叫“表姑娘”就更不想了,但叫那些下贱称呼又怕脏了祁姑娘的耳朵。
“她就打着送宵夜的名头,非要往侯爷书房凑!”
采蕊本意是要萧祁嘉提高点警惕,可听完这话,萧祁嘉却是面色一僵。
——再怎么说,她也是满好感度的前女友,应该……不会被这么扔出来吧?
那边,采蕊颇气愤续道:“心思不纯!侯爷是什么人,她那点心机手段,如何能瞒住侯爷慧眼?”
萧祁嘉正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略僵硬地将那杯子放到自己的桌前。
心思不纯?
……又、又中一箭。
*
而此刻蝉幽院中。
屋内旖.旎的气味尚未散去,何凝静静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眼睫微颤,何凝先一步醒过来。片刻茫然之后,抬头看向正拥着自己这人,脸上表情变换,厌恶、恼恨和怨毒轮番了个遍,最后却低低地垂下头去,掩住了脸上一切表情,小声的啜泣起来。
又是费钱又是费力,追了这么久的女人终于到手了,孙广鸣简直是通体舒泰,连早上被一阵哭声吵醒了都不觉得生气。
再说,这哭声又软又轻,好像是有跟羽毛在心底挠、勾得人心里怪痒痒的,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半梦半醒地搂着人好一顿哄,简直是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在哄人了。
——要搁以前,到手的女人,他都不会看第二眼。
孙广鸣在洛京里颇有名气,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今儿为偎红阁花魁作赋吟诗、明儿替杨柳坊舞女一掷千金、再一日为丝音馆琴娘万金赎身……
和别的纨绔不同,不管那女子如何身份,他从不强迫人,若只是如此,还可得一句“公子风流”……
但为人诟病的是,他追求时有多费心,到手后就有多绝情。
那花魁在他面前纵身一跃、香消玉殒,舞女华发早生、再无翩然之姿,琴娘亦是在他跟前亲手砸了那琴……
而他却仍旧是那轻佻的笑。
问他,他的答复轻描淡写——“厌了、倦了”……
前些时日,又招惹了一位官家的小姐,要不是他有个尚书爹,差点压不下去。最后事情是压下去了,人却被他爹关在家中读书磨性子。
这甫一放出来,就看见了初来洛京的何凝。
何凝那点手段,比起从小就学着怎么勾.引男人的花魁来说,差得远了去。
孙广鸣当然看得出来她是故意吊着他,不过……无所谓……
他就是喜欢这种一点点征服人的过程,而且……她还有一副好相貌。
啧,当年的洛京双姝啊,只剩牡丹枝头独绽,雪莲却尘间不见,当真是可惜可憾。
倒是没想到,有人能同她相像。只可惜……空得其形、却无半分神韵。
又想到昨晚,孙广鸣也有出些意外,他本来还真是来送首饰的,当然……能占占便宜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豁得出去。
……不过,托那张脸的福,难得他还没厌。
“凝儿,你别哭……”他将何凝往自己胸前揽了揽,“哭得我都心疼了,说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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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萧祁嘉还犹豫间, 采蕊已经风风火火准备好了食盒,直直立在门口,看那模样, 就等着萧祁嘉往外走了。
萧祁嘉:……
“再晚些罢, 这会儿早膳太晚、午膳又太早, 去也不合适啊。”
采蕊偏狭长的眸子一下子瞪了圆,急切道:“合适, 再合适不过了!侯爷他忙起来, 早膳常顾不得吃, 这会儿指定正饿着呢!”
谁知道要再晚些, 那小妖精会不会抢了先?!
萧祁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采蕊一大早就在她这儿,也没见她出去, 怎么就知道卫修慎没吃早饭?
采蕊毫无心虚的回视,目光诚恳、一点都看不出说瞎话的痕迹。
就侯爷对祁姑娘的态度,就算是他刚吃下去一头牛,祁姑娘送饭过去, 他肯定也说没吃。
……
试一下也不亏,最多丢人些,和昨日的何凝一样被扔出来。
这般想着,萧祁嘉最后还是跟着采蕊一起出了门。
昨夜一场大雪, 不少地方还没清出路来,两人身后,踩出了两串脚印, 绣鞋的布面上也粘上了雪屑,被体温一熨又化了开,鞋面很快就被冰水浸了湿,冷得刺骨。
采蕊眉头紧锁,这会儿又有些后悔鼓动祁姑娘出来了,若是再晚些出来,路都被清出来了,姑娘何必遭这个罪?
前面一个灰蓝色衣裳的小厮匆匆而过,采蕊连忙扬声叫住,“嗳——你,对就是你!”
那小厮在原地顿了顿,才含胸躬身地过来,头深深地低下,“姐姐有何吩咐?”
萧祁嘉在旁听着,眉梢不由动了动,这小厮说话的声音,听着倒透着些斯文气儿。
采蕊倒是一贯的神经粗,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径自指着几处地方吩咐道:“告诉你们领头的,赶紧差人来,把道上的雪都清干净。特别是这儿、那儿和那儿的,待会儿我回来要是看见了,这个月的月例就别想要了。”
那小厮头垂地更低,又压着嗓子应是。
采蕊又一挥手,道:“赶快去罢。”
那小厮躬着身走了,不过虽然腰背是弯的,但那走路姿势……
萧祁嘉眉头又皱起来。
“姑娘?”
采蕊疑惑问了一声,萧祁嘉这才收回心神,摇头道:“没什么,走罢。”
应当是她神经过敏了罢,凭着卫家的守卫,哪里有什么人能随随便便进来。
而另一边,那“小厮”在走过一个转角,却缓缓直起身来,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
——正是孙广鸣。
虽然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但孙广鸣自诩怜香惜玉,近来又对何凝兴趣十足,替自己女人出出气,他还是愿意的。
再者,除却当年的“洛京双姝”,何凝也确实是他见过的女人中,皮相最好的了。他当真是十分好奇,能叫何凝既嫉又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现在……
孙广鸣胸膛剧烈起伏,他忍不住抬手攥住自己的领口——
……竟是她!
仿佛天地间的灵气,有九分都落在那一人身上,剩下的一分才被芸芸众生平分。
那双明眸时常含笑,可若是细究,却是一片疏离。
——也确该如此,凡人如何能得她的垂怜。
孙广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强自克制,才不至于自己露出丑态。
为什么那些女子一露出恋慕之态,便索然无味?……因为她……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为什么独独对着何凝,兴趣如此之久?……是那几分相像……
昨夜朦胧的烛火下,若是将那张略带相似的面容换成她的……
只稍一想像,孙广鸣登时一个激灵,唇间溢出一声闷哼。
——若是真能一亲芳泽,那当真是……死了也值了。
*
萧祁嘉当时虽然觉得那小厮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走过了就把那事儿抛在了脑后。
她走到在卫修慎书房门前一段距离,登时脚步一顿。
书房周围,隔着两步就站了一个黑甲的士卒,一个个面无表情,远远看上去,气势惊人。
萧祁嘉又想起,昨日那人说的“军法处置”,心底顿生踌躇。
……会被扛出去罢?
见萧祁嘉脚步顿住,采蕊疑惑地问了句,“姑娘?”
萧祁嘉勉强笑了一下,僵硬的往前走。
托角色气质属性的福,采蕊全然没察觉到萧祁嘉的紧张,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萧祁嘉一走到近前,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都是比她至少高一头的壮汉。
萧祁嘉:……!
她要是只猫,这会儿肯定是毛都炸起来。
只可惜她不是,甚至在外表看来,这会儿仍是笑盈盈的模样,反倒是看过来的汉子,好几个涨红了脸。
不过,那肤色一个塞一个质朴,不凑进了看,倒是很难看出脸红来。
*
书房内,却是一片冷凝。
卫修慎蹙着眉,将手里纸条递还给聂封仁,示意他看看。
聂封仁大略扫了几眼,神色立变,一拍桌子起身,“怎么可能?!”
卫修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聂封仁也意识到自己失态,重又坐了回去,但口气仍旧凝重,“……去年那一仗,蛮子败得那么惨,元气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过来的。北疆那边,不说十年八年的,两三年的安稳,总还是可以的。可……这才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