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那位侯府夫人,则正宠溺地道:“嗯,娘知道,小羽儿最乖。”
三皇子的表情一言难尽,将还有着深深牙印的手负在身后。
这么一个小东西真的需要一个师傅,不严厉的可震不住。
而小豆丁才不管三皇子是个什么表情,又伸出手让秋韵薇给他擦手,斜眼瞅了一眼那三皇子。
那小眼神中有着炫耀,不过三皇子没有看懂,对此只觉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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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府离开,秋韵薇还问小糖豆来着,“今天见到你好看的小哥哥了,玩的开不开心?都玩什么了?”
不,见到那货不开心,还有虽然那张脸是好看,但现在不是他的了,现在他再看,已经越看越觉得丑了。
小糖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甜甜道:“没有娘好看。”
把秋韵薇给逗的呀,手指头划了一下小糖豆的小鼻子,“你跟谁学的啊?这么能耐了。”
这个不用学,这已经是拍马屁中最低级的了。
要这人对他越来越好,甜言蜜语只是其中一项功课而已。
以前是对他父皇说,那时候对语言艺术的要求可高,马屁拍的必须要隐晦高明。
现在则是随心即可,随手拈来,那时候要小心翼翼斟酌语句,现在则是随意一句话,就能逗得秋韵薇笑的眉眼弯弯。
其实小豆丁不知道,其中的差别不止是这些而已,那时候他心里是冷冰冰的,说的话也是利益的冰冷,现在则是他不自知的温度携于其中,看她笑着,他眼里也有了笑意。
回到家中,秋韵薇则开始写起了小故事,都是给小羽儿写的,这里并没有专门的小孩读物,于是她便想自己写一些。
要浅显的,小孩子能听懂的,合适的,像乌鸦喝水啊,狐假虎威啊可以讲,不过像灰姑娘,海的女儿什么的则罢了。
这里和她记忆中的历史也有许多不同,像讲一些故事的时候,就要适应,司马光砸缸,曹冲称象这样的就要改改再讲,而像卧冰求鲤,孔融让梨这样她自己觉得不认同的,就先不讲了……
秋韵薇第一次给小孩弄这个,生怕弄出不好来,别再反给教坏了,所以没少费心力,在纸上写的稿子涂涂划划的地方可多。
小豆丁小脑袋枕在胳膊上看写字写的认真的秋韵薇,视线扫过那纸上的文字,漆黑如墨的眼睛都柔和了下来。
她在为他写故事,写写停停,写写改改,还会翻阅书籍典故。
她很辛苦。
可他却自私,看着她辛苦,他心里却甜甜的。
这是为他辛苦。
虽知是他自己自私,但小豆丁却没打算改,他悄悄地爬下凳子,从盘子里拿了个桔子,自己用小手指头扒掉桔子皮,将其中没被他捣破,尚且完好的桔子瓣捡出来。
走到秋韵薇的身边,踮起脚尖,小手也举得高高的。
正在冥思的秋韵薇嘴里便被塞入了一颗桔子瓣,轻咬一下,便溢出甜甜的汁水,秋韵薇笑眯了眼。
“呀,是谁呀?原来是我们家小糖豆呀。”
小糖豆的额上便被印下了一个吻,而从一开始的炸毛,现在对于这样的亲亲,小糖豆已经能从容应对。
只是那微弯的黑亮的眼睛却亮如繁星。
天气越来越冷,秋韵薇和小豆丁的小子日却是暖暖乐乐,只一件事,让秋韵薇有那么点担心——聂家大公子聂长风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不知道那是个怎样性情的人,不希望她和小羽儿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第47章 酸溜溜
带着小羽儿在厅堂里等着,有下人匆匆跑来,带着喜色来报,“大公子回来了!”
秋韵薇方才站起,入目的便是猩色长袍,被带起一个长长弧度,来人走路步子极大,身高很高,还未看清面目,便先让人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那种武者飒爽之气。
这人踏过门槛,刺目的阳光被挡在外面,也便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却让人有些意外,并不是那种武者的粗狂相貌,反而是眉目如有人用画笔细细描画,甚至可以用上俊俏一词来描述。
可与那通身气势合在一起,却让人不敢起一点轻浮之心,甚至生不出一点与此人搭话的心思,那是在战场上沾染的一种肃杀之气,与久经安逸的京城中人非常不同。
来人进了门之后,好似愣了一下,步子放缓又走近了点,微微低头,“弟妹。”声音是一种清朗的男儿音。
秋韵薇先是被来人这身肃杀之气震了一下,此时回过神来忙道:“嗳,大哥,大哥回来了,快坐,歇一歇,喝点茶。”
原主对这位大伯子的印象实浅,无论是结婚的时候,还是这人送遗体回来的时候,原主的心神都不在这人身上,寥寥数面,唯一印象只是这位丈夫的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比丈夫更受公爹器重。
会是聂家下一代当家人,会担起聂家的担子,会成为一下位聂国的守护神,这个年轻的英雄人物,在年轻一代中很受推崇,也有不少闺阁女子对这般英雄心向往之,特别是他曾年少立功,身穿盔甲骑马入城受封,那一日身上被砸落的鲜花纷纷扬扬,凭他的身手都没能全部躲过。
可这点向往,并挡不住现实,克妻之名浇灭了春心,又这人长期戍守边关,是在京城守着空宅子,还是放弃京城繁华去那西北苦寒之地?
那一眼的少女心动并不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当年抛花的少女们都另嫁了他人,而这人,这几年之中,父死弟亡,身上那股沉重寒气也愈来愈摄人,现在再有那女子见了这人,就不是春心萌动,而是都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秋韵薇对这位聂家大公子的了解只有原主记忆中的那一点,现在见了真人,发现原来是这般一个男子,不知如何形容,如一锋利无鞘的稀世宝剑,刺人,让人顶点儿不敢造次。
秋韵薇执起紫砂壶倒了杯茶,“大哥一路辛苦了吧,先润润嗓子,等下就开饭了。”
“多谢。”
秋韵薇牵过偎在他身边的小豆丁,“小羽儿,这是大伯,来,叫大伯。”
男子弯下腰,还是太高,又蹲下身看向小豆丁,眼神已经尽量柔和下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猴子玉雕,“给。”
顿了顿,又学着刚才秋韵薇的称呼叫了声小羽儿,男子尽量柔了声音,有一丝丝沙哑,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聂长风知道自己这样的不招小孩子喜欢,生怕会吓到这个小侄儿。
再回到侯府,满目都是回忆的凄凉,空空荡荡,见到这么个小孩,弟弟的血脉,白白净净,眼睛乌亮的小人儿,聂长风冰冷的心才柔软下来。
他走的时候,去看了小侄儿,还没有两只手那么大,弱弱的,小小的,现在还是小小的,却比以前的小小猴子大了许多。
聂长风罕见地紧张,西北的马匪对他有个外号,聂阎王,不过幸亏他是官家这边封的大元帅,凶号从来都是在西北关外戎狄和马匪里流传,在边关百姓的口中还是被爱戴的,并没有传出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号来。
但是偶有见到小孩,那些小孩子见了他也都会吓的躲在父母后面或者直接跑了。
乾帝小豆丁才不会被吓到,乖乖地叫了声大伯,从聂长风手里抓过那玉饰,玉的质地还行,雕工也还不错。
听到这声小奶音,聂长风忙嗳了一声,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但平常不笑的人却肌肉僵硬,还不如不笑的。
聂长风的大手微动,想摸下小豆丁的脑袋,却终究没有摸出去,而是又喊了声小羽儿,小豆丁也很给面子的又嗯了一声。
他在秋韵薇面前可是个乖孩子。
而且这个男人是他现在要讨好的,侯府的新侯爷,西北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大元帅,还有聂家几代人在军中累下的声望。
在他没长大之前,这人对他们越重视越有利,等他长大,这男人对他的大业也非常有用。
这么个大伯认的不亏。
不过看着男人虽无明显表情,但眼底却有激动之色的样子,小豆丁轻松地想,看来这么个人并不需要他费心讨好。
聂长风终于站起来,郑重对秋韵薇道:“谢谢弟妹。”
秋韵薇眼神疑惑。
聂长风:“照顾羽儿辛苦,弟妹把羽儿照顾的很好。”
秋韵薇给小羽儿把那个小猴子玉饰给他挂在衣服上,笑着道:“我应该的,我是小羽儿的娘嘛。”
不过秋韵薇也知道聂长风的意思,看着聂长风郑重的神色,秋韵薇又笑道:“而且咱们家小羽儿非常可爱,是家里的小开心果。”
小豆丁对秋韵薇说的话非常赞同,开心地眯了眯眼。
坐了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去用了饭,聂长风问了问小羽儿的情况,家里的事情,又与他们说了说西北那边的趣事。
虽然这人嘴里说着趣事,但整个人也并看不出来逗趣儿,可人家确实是在想弄缓气氛的。
所以这位大公子虽然积淀的气势是肃了点,但秋韵薇琢磨着这并不是一个难伺候,难相处的苛刻主儿,这本来但着的心也便放下大半来。
带了小羽儿回了院子之后,院子里又送来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有毫无杂色的狐狸皮毛,也有宝贵的夜明珠,漂亮的珊瑚石,珍稀的香料。